摄政王府的灯一夜未熄。
太医来了一个又一个，最后都会摇了摇头，在外面站着。
秦晓晓看着一个个年过百半太医脸上复杂的神情，最后又看向明显越来越焦灼的齐晟，不明所以的问：“宋娘子而今这样，不是很好吗？她记不得，就不会那么悲伤。”
齐晟看着秦晓晓，心里堵了一夜的话，还未出口，想起明嘉嘱咐的，便又忍了回去。
明嘉见状，解释道：“从来没有过一夜失忆的病症，更何况，她不是失忆，一个人若是失忆，不会再一次失忆的，她如今的情况，更像是渐渐忘了所有的事，甚至有一天，她会忘记自己还是一个人。”
这是最可怕的。
闻言，秦晓晓也有些慌了，追问道：“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忽然想起来，先前大明皇帝明轩，便服用了一种药物。”
明嘉说着，立刻嘱咐道：“请春意姑姑过来。”
听见明嘉的话，立刻便有下人去请。
而齐晟，却是缓缓看向明嘉以后问：“前阵子，就是师兄坠崖的时候，曾传出来消息说，大明皇帝，在朝堂上吐血了，后面更是一病不起，直到如今，若是一样，师兄……会不会和他一样，此后缠绵病榻，哪怕是如今没有，在以后十年，二十年后，也会一病不起？”
“宋祁而今的情况，应该比那更严重，只不过太医都把不出什么情况来，要医治也无从下手啊。”
明嘉说着，声音淡了许多。
春意提着灯，匆匆而来，见躲在秦晓晓身后的宋祁，蓦然一愣：“国师？她，她怎么是女子？而且，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
春意细细看着宋祁，又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宋祁眼神一片纯净。
似乎全然，想不起有她这个人了。
“姑姑，这些后面给你解释，你可还记得，当年明轩服用了那失忆的药以后，有什么症状？最重要的是，那个药还有没有，而今在何处？”
“我想想，我想想。”
春意摸着自己的头，想了许久以后道：“吃药第一日，殿下发了热，生了一场大病，醒来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和常人无异。”
秦晓晓听见，立马道：“宋娘子并没有发热，一直都很好，只是嗜睡，很容易睡着。”
而且，宋祁的脉象很平稳。
“那药呢？那药在哪里？”齐晟急急追问道。
“最后应该是国师去取了，就在国师手里。”
春意说着，浑浊的眼睛看向宋祁的时候，突然道：“只不过那个药而今这么多年了，肯定有些药效不一样了，若是真的用了那个药，以国师目前的情况看，还是尽快找一个高人把脉。”
春意说着，终是想到了一个人。
“程家，程家那个程南星，他，他一定有办法。”
齐晟当机立断，开口道：“事不宜迟，立刻去大明。”
“程南星不行。”明嘉拦住齐晟，“你立刻回天门山，程南星连明轩都没有救下，你指望他救宋祁？”
“自然不是，我下山时，亦收到了国师府的令牌，大明皇帝病入膏肓，请三师兄下山。而今三师兄已经去大明了，找他，只有他，他才能救。”
齐晟垂眸，看着宋祁，声音一冷再冷。
“我不管大明有多少人想要她死，我要她活着，纵然以后因为悲痛日日以泪洗面，也好过就这样不清不楚的，浑浑噩噩过了余生，更何况，她还能活多久呢？”
她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惊艳绝伦的人。
她的存在，是大明最璀璨而光辉的一页历史。
齐晟不希望宋祁老死在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至死，连身边之人都记不得。
也不知道自己曾做过什么事情，成为过怎样的人。
听见齐晟的话，明嘉也下定决心道：“既然准备去闯一闯，那就应该从长计议，宋祁于襄州身死一事，知道的人太多了，突然回去，一定会让人生疑的，而且，你我都知道，宋祁不是病逝，而是被黑羽卫追杀，我们要去的是大明的京城，其中困难，更是可想而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明嘉看着宋祁，缓缓道：“如今的情况，也不急一时片刻，今夜你我商议一番，明日一早启程。”
听见两个人的话，秦晓晓道：“王爷，齐公子，让我也去吧，我想照顾她。”
“既然你想，便一起去，只不过，本王得提醒你，上京不是盛京，更何况，本王乃盛国摄政王，此一去，无异于羊入虎口，生死难料。”
若不是为了宋祁，明嘉也不想冒险这一次。
先前去上京，就落了一身伤。
若不是十万平西军压城，他和盛雪抽身并不会那么容易。
更何况，大明想让宋祁死的人太多了。
晏青云亦是喜怒无常之辈。
谁敢说，晏青云此前郁郁寡欢，是因为宋祁身死，而不是作戏，借此掩盖宋祁真正的死因？
听见明嘉的话，秦晓晓没有犹豫，坚定的开口道：“此前我便错了一次，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怯弱了，我要照顾宋娘子。”
听得秦晓晓的话，春意道：“殿下，让老奴也跟着吧，国师此前，也曾多加照拂老奴，是老奴，寒了她的心啊。”
春意年纪大了，眼里一片浑浊，然而此刻提起上京，她却多了不少的活力。
“更何况，落叶归根，老奴跟着殿下漂泊这些日子，也够了，殿下也不需要老奴照顾了，老奴，想回家了。”
“好。”
明嘉点头，最后，他才看向齐晟，开口道：“姑姑，你照顾宋姑娘，我与阿晟，去书房商议路线。”
春意和齐晟齐齐点头。
书房里，看着明嘉面色沉沉，齐晟终于问道：“兄长，是不是太麻烦你了，若是不行，我自己一个人带师兄去大明，同时也给晏青云写信，让三师兄往盛京赶？”
宋祁的情况，齐晟不敢拖。
“不行。”
明嘉摇头：“这太招摇了，你也知道，如今的大明，晏青云一手把控朝堂，若是得知宋祁没死，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指不定会一路追杀，更何况，宋祁想逃离大明，做了这么大一场戏，你忍心看着她功亏一篑吗？”
“可，可……”齐晟沉默了。
他知道宋祁为了自由做了多少努力。
而今的情况，又太复杂了。
最好的办法，是让三师兄赶到盛京。
可这一来一回的，起码都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宋祁还能撑的住吗？
“你也别急，再想想，实在不行，带着王府暗卫去，一路护航，应该还有搏一搏的机会。”
明嘉轻轻拍着齐晟的肩膀，“宋祁是你师兄，我一定会全力救她，就像曾经在国师府，她不顾安危，也一定要救我一样，阿晟，整个摄政王府，都是你和她的后盾，此行，摄政王府，必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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