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灌入喉咙，模模糊糊之间，宋祁听见有人小声说着话。
“要不然还是连夜走吧，若是被人发现了身份，可就走不了了？”
“可国师的身体，如何能走？”
“墨离，你是不是就放不下秦姑娘？若是这样，我与国师离开，你在这里逍遥快活。”
“墨禾，我不是这个意思，别说一个秦姑娘，就是十个百个秦姑娘，都比不上国师，我只是觉得，应该等国师醒了以后再说这件事。”
“等国师醒了，就晚了。”墨禾擦去从宋祁唇边滑落出来的药，又道：“今夜本就是打算离开的，谁知道发生了这档子事。”
宋祁轻咳了一声，虚弱的声音自唇瓣中飘出来。
“墨离，水。”
墨离听言，立马去取水。
宋祁努力的睁开眼，让墨禾扶着自己坐起来以后，开口道：“不走。”
“为什么？”墨禾不明白，“难不成就因为一个秦姑娘？若是实在不行，带秦姑娘一起走也可以。”
听见墨禾的话，宋祁不由失笑道：“欺负病人是吗？我说两个字你便有这么多话。”
“自然不是。”墨禾垂眸，语气有些低。
“我见过盛雪了。”宋祁轻声开口。
墨禾大惊，“国师，盛雪不会给你下毒了吧，高端端，怎么会突然晕倒了。”
墨禾说着，已经坐不住了，要去找大夫。
宋祁又道：“不是，可能是晚上受了凉。”
墨禾松了一口气，坐回床边，给宋祁掖了掖被子道：“姑娘身体还是有些太弱了。”
“明日就锻炼一下。”
宋祁掩唇，轻咳了一声道：“日后盛阳应该不会来了，我们就好好待着，更何况，墨离好不容易碰见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有句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怎么能说出先前那种话？”
“国师，总不能因为墨离……”
墨禾话未说完，墨离推门进来道：“国师，我们走吧。”
他声音有些冷然，却异常的坚定。
“离开这里，重新寻一个地方。”
宋祁笑了，“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不听我的？”
宋祁知道，不管是墨离还是墨禾，都是为了她好。
可她，不想。
“墨离，墨禾，不论你们两个人怎么想，在我心里，你们两个人，与我自己一样重要，我这一生，所求不过你们两个人都能成家立业，既然碰到了一个心仪之人，为何要轻易放手？你们先是自己，而后才是宋祁身边的人。”
宋祁靠着床头，声音浅淡：“分别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墨离，我不希望你痛苦。”
墨离面色不改，依旧道：“国师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都说了无事，担心什么？”
宋祁握着墨禾的手，又道：“墨离，你若真觉得秦姑娘不错，她也属意你，若是何时得空，便带她来见我，商谈聘礼一事。”
“国师……”
“行了。”宋祁打断墨离的话，不容墨离反驳，又道：“我虽是一个人，可不代表我离开你们谁就活不下去了，墨离，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
宋祁的话，不由分说。
墨禾只得回头劝道：“墨离，便就这样吧，我也觉得秦姑娘这个人不错，但总归是要国师看看的。”
墨离没说话，放下手中的茶壶继续出去了。
知晓墨离应该是生气了，宋祁低低笑了一声道：“怎么这么犟呢？”
“国师还不是如此，一样的犟。”
墨禾也没什么好话，但依旧惦记着宋祁想喝水，便取了杯子，给宋祁倒了一杯水。
知道宋祁不想提离开的事，墨禾就道：“那秦姑娘的确是一个不错的，若是她有心，婚事一早定下来是最好，墨离漂泊半生，总该有一个家才是。”
“是啊。”
宋祁点了点头，想什么道：“若是成婚，得先置办一处宅子，总不能等议亲的时候，再说买宅子的话，你明日邀秦姑娘来坐坐，问问她喜欢那个地方，另外，墨离也得有个新名字才是。”
“姑娘说的是，明日我就去问问。”
墨禾细细想着以后，又道：“国师，若是新名字，定个什么好？”
“外面我们都见阿离，若是该做墨离，容易让人觉察端倪，便取齐姓，叫做齐离吧。”
宋祁说完，看着面前的墨禾，也道：“你也是如此，既然要办，就一并办了。”
墨禾展颜一笑，点头道：“是。”
来朔京的时候，墨离墨禾两个人都未改名，只有宋祁称自己是死了夫婿，又遭遇水灾，只带了两个下人逃来，让旁人叫她一声宋娘子。
如今，也不需要改。
说着，宋祁又与墨禾说了一些其他的事，直到天明，墨禾才离去。
宋祁看着面前无尽的黑夜，轻轻的叹了一声气。
已经睡不着了，便索性坐起身，撑开窗户，准备吹吹冷风，让自己清醒。
刚开了窗，就看见外面坐在台阶上的墨离。
宋祁思绪一顿，带起椅子上的衣服，披在身上以后，方才出去。
月凉如水，宋祁问：“怎么还不去休息？”
听见宋祁的话，墨离道：“属下对不起国师。”
“有何对不起的？”宋祁在墨离身边坐下，语气带了一些夜里的寒凉：“你从来就没有对不起我过。”
“属下不想成婚。”
“那你可心仪秦姑娘？”
墨离摇头。
宋祁便笑：“你不能自己骗自己，都已经追到人医馆去了，还说不是心仪？”
宋祁撑着下巴，静静开口道：“情之一事，不由人，心动是无法掌控的，我不想你日后后悔，更何况，今日我见过秦姑娘了，她也与我在打听你，若是你们两个人真心相爱，自然应该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可国师，属下若是成家，国师怎么办？”
“还有墨禾呢。”宋祁笑，听见墨离那句话，又佯装怒道：“都已经想着成家之事了，肯定已经和秦姑娘坦言了吧？立信于人，既然许了约定，就不能背弃。”
墨离垂下了头，久久没有说话。
宋祁道：“我让墨禾今日去请秦姑娘了，若是她也愿意，过两日就去秦家下聘，聘礼单子，太多也不好，容易引人注目，我折成银钱，三成做聘礼，七成留给你，保你们一生衣食无忧。”
墨离依旧不语，直到天边渐白，他才道：“其实，晓晓与国师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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