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飞的身影在虚空中一闪，下一瞬，他已经出现在那片废墟之中。
周围阴风阵阵，黑雾翻涌，仿佛连阳光都被吞噬。废墟的中心，一名身穿黑袍、戴着鬼面的男子伫立，他的周身散发着浓烈的煞气，鬼面獠牙狰狞，目光如刀，死死盯着来人。
当王燕飞现身的瞬间，男子的眼神骤然一凝，手中黑气汇聚，显然准备出手。然而，他刚抬手，整个人便瞬间僵住，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锁定在原地，连黑气都冻结在半空。
“嗯？”王燕飞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随意挥了挥手，将男子彻底禁锢住。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轻蔑：“别急着挣扎，我对你没兴趣。”
黑袍男子的眼神变得愈发阴冷，他疯狂地挣扎，双目几乎喷火，嘶声低吼：“你到底是谁？！”
“我？”王燕飞琉璃般的双眼轻轻一转，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是无聊到在这儿浪费时间的倒霉鬼罢了。倒是你，装神弄鬼倒挺有架势。”说着，他看了一眼男子身上的黑气，挑眉道，“啧，这么浓的煞气，活得还挺辛苦吧？”
男子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的挣扎变得愈发疯狂。他咬牙切齿地低吼：“东国……你是东国人？！”
王燕飞微微一愣，语气忽然带了几分意味深长：“哦？看来你知道点什么。”
男子的眼神瞬间复杂了，他沉默片刻，仿佛下了某种决心，低声说道：“我是……东国人。”
王燕飞这次真的愣住了，悬浮的琉璃球微微一闪，语气中透出一丝探究：“东国人？你怎么会在这儿？”
黑袍男子低垂着头，声音沙哑而颤抖：“二十年前，我还是东国一个普通人，在京南的一家心理诊所工作……那天晚上，我赶着回家给妻子过生日，结果被一辆失控的泥头车撞飞。当时我只觉得剧痛袭来，随即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说到这儿，嘴角扯起一个怪异的笑容，笑容中满是自嘲和痛苦：“等我再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到了这个修真世界——一个和东国完全不同的地方。”
王燕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这里，修炼天赋决定一切。我以为是老天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可谁知道，这副身体天赋低得可怜，连最弱的门派都不要我。”男子的声音里透着恨意，“仙门不要我，我就去投靠魔教……结果发现，那根本就是地狱。不是杀人就是被杀，不是变成妖魔，就是给人当炮灰。”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痛楚，咬牙道：“我不甘心过这种日子，于是自己研究了一套吸收煞气的功法。功法成功了，我的修为一路暴涨，可煞气带来的代价……”他说着，忽然抬起头，那张鬼面仿佛也掩不住其中的疯狂，“煞气蚕食了我的理智！让我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然后呢？”王燕飞平静地问。
男子苦笑了一声：“然后？疯魔之后，我屠了整个魔教，无论是人是妖，全都死在我的手里。等我清醒过来时，血流成河，尸骨无存……呵，可笑吧？”
他低下头，声音低沉而绝望：“我以为自己能改命，能在这个世界活出点样子，结果呢？我亲手毁掉了一切。如今，我连个像样的人都算不上。”
王燕飞沉默片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黑袍男子怔了一下，随后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叫何清源。”
“京南人？”王燕飞若有所思地问。
何清源点了点头，苦笑道：“是啊，我家当年在城西，被分配了个小院。可惜，回不去了。”他说着，目光空洞，像是透过时空看向了那个再也无法回去的世界。
王燕飞看着他，声音少了几分冷淡，多了些平和：“你还能回去。”
“回去？”何清源失声笑了出来，笑声中充满了绝望，“你是没看到我现在这副鬼样子吧？煞气已经侵蚀了我的身体，理智随时都可能崩溃……我还能回去做什么？做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回不回得去，不是你说了算。”王燕飞目光深邃，声音如刀，“东国从不抛弃任何一个同胞。如果你想回去，就得先活下去——不为别的，只为证明你何清源这三个字，依然有资格站在阳光下。”
何清源愣住了，半晌，喉结滚动。他嘴唇微微颤抖，低声自嘲：“我……还能站在阳光下？”
王燕飞站在废墟中，听完何清源的自述后，微微一笑。他轻轻抬手，琉璃般的身体忽然一阵波动，渐渐化作一个普通人的模样。他身形高挑，穿着一身普通的灰色休闲服，手里甚至还多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表情看起来轻松随意。
“这样看起来是不是更像个普通人？”他笑着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何清源看到这一幕，瞳孔微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又觉得自己这个反应太过可笑，嘴角浮现一丝苦笑：“真是怪了，你居然会觉得扮成普通人能让我放松……但确实，看着没那么有压迫感。”
王燕飞仿佛没听见似的，随意地找了块残破的石头坐下，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别误会，我也不是为了让你放松。只是想换个姿态聊聊天——总不能一直端着架子，多累啊。”
何清源怔住了，目光复杂地打量着他，眼中的敌意渐渐退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怀疑和迟疑：“你这是做什么？演戏给我看？”
王燕飞耸了耸肩，随意地在一块破旧的石头上坐下，双手撑着膝盖，表情轻松：“没什么，聊聊而已。你刚刚不是说，自己这二十年活得像噩梦吗？自然得关心一下老乡过得怎么样。”
“关心？”何清源冷笑了一声，眼神里闪过一抹嘲讽，“这地方可不是东国！这里强者为尊，弱肉强食。我早就不是那个会相信大同理想的傻子了。”
王燕飞微微一挑眉，眼中隐隐多了一丝凌厉，却没有立刻反驳，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哦？是吗？看来这些年，你是真的被这地方改变了。”
何清源猛地站起身，煞气在他周身盘旋，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愤怒：“改变？不改变就得死！这里没有公平，没有平等，没有互助！弱者只有被踩在脚下的份，我凭什么不改变？”
王燕飞没有起身，只是抬起头，语气平静得像一汪湖水：“所以呢？你改变了，变成了什么样子？一个连自己都认不出的怪物？”
“你不懂！”何清源的声音带着嘶哑，眼中的疯狂越发明显，“你还站在东国的那一套上空谈大同主义，可这里——这里是残酷的现实！没有天赋，没有靠山，你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话音未落，煞气猛地暴涨，何清源的身影被黑雾吞噬，整个人化作一头狰狞的黑色巨兽。他怒吼着，疯狂地朝王燕飞扑了过去，声音里透着彻底的疯狂和绝望：“你根本不懂活着有多难！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现实！”
王燕飞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他的目光依旧冷静，没有一丝波澜。他缓缓抬起手，拳头微微握紧。
“砰——！”
一拳挥出，空气中炸起一股震耳欲聋的劲风。那头巨兽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这拳头直接砸飞了出去，黑雾瞬间溃散。何清源的身躯宛如一颗流星般倒飞出去，重重撞破了几座城墙，最终砸在远处金碧辉煌的皇宫前，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轰隆——！”
皇宫内警钟大作，无数守卫慌乱地涌出，场面一片混乱。
王燕飞拍了拍手，语气里多了一丝无奈：“啧，本来不想动手的，可惜你不听话。”
随后，他一步步走向倒地的何清源，目光平静，语气淡然：“何清源，你还记得东国的信念吗？人人平等，众生共生——不是你踩我、我踩你，而是每个人都靠着自己与他人的努力活下去。”
何清源躺在地上，嘴角溢血，浑身狼狈不堪。他挣扎着抬起头，眼神里透着不甘，但更多的是茫然：“平等？共生？呵……那是笑话……这种地方，谁信？”
王燕飞站在他面前，俯视着他说道：“你信不信，没关系。重要的是——你是东国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们都不会放弃你。”
何清源的身体猛地一颤，目光中闪过挣扎与困惑。他喃喃道：“不会放弃……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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