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南臻与梦北潇飞离云渺宗地界。
乘载飞舟前往古沙城传送阵。
路上，梦北潇已被解了禁声咒，正有些欣慰地打量着自家失魂落魄的兄长。
“既然那么担心，干嘛不留下？”
她刚刚说的可不是假话，元南臻回天溯其实真的没什么好做的事情。
九州的事情由九州诸方势力之主去做，天溯、幻青两城有元镜鸢和梦寒，还有她以及元南臻的影子。
听见她的话，元南臻收回放空的目光，淡淡瞥了她一眼，“我的存在于她而言是负担。”
“别胡说八道，你对谁而言都不是负担。”
梦北潇这辈子最听不得元南臻说这话，因为这话一直都意味着不止一重意思。
元南臻抿了下唇，“我……问过她。”
他话头转得属实是快。
梦北潇却能跟上他的思路，面露诧异，“你问过晏琅要不要你留下？然后她拒绝了你？”
怎么想她都觉得晏琅不会这么做。
毕竟她看得出来，晏琅很在意元南臻的感受，甚至于见她与元南臻同在云渺宗时，还会因此而动摇了自己的想法。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拒绝她这位多思的哥哥呢？
元南臻点头，回忆起数日前与晏琅在茶桌前的谈话。
“当时我告诉她，我不会在云渺宗待太久，问她是否需要元十六。”
他之所以会那么问，是因为此前几次晏琅留下元十六。
从前，他们几人对元十六避之不及，可这几次，却一直留下元十六。
他们之间有秘密。
或者说，他们有不想告诉他的事情，一件危险到了极致的事情。
他问这句“需要吗”，更多是在问晏琅，确定要做吗？
晏琅的回答是……
“她说，她很需要。”
很需要，确定要这么做，一定要这么做。
这就是晏琅给的答案。
聪明如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元南臻弦外之音，她给了答案，毫不犹豫。
元南臻并不认为自己表露出来的那一瞬迟疑能够动摇晏琅的想法，他更多只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晏琅既然没有选择让他留下，就足以证明这个过程他看不得。
既然如此，他何必要强行留下？
这样他难受，晏琅也难受。
梦北潇身为元南臻的妹妹，是元南臻一手带大的，此刻完全能够理解元南臻的脑回路。
“还真被拒绝了呀……”她摩挲着下巴，有些怜惜的看着元南臻。
“是不是你在晏琅面前表现得太脆弱了，让她觉得你根本无法承受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元南臻沉默了下，“或许是……这些年，我只见过一次她真正受伤的样子。”
东胜城的那一次，他亲眼看见晏琅在心魔的痛苦当中挣扎。
也是在那一次，晏琅开启了这些年来投入最大的计划。
她盯上了封印献祭大阵。
梦北潇一脸惊诧道：“这怎么可能？她这一路修炼在外闯出多少事迹，我都听说不止一次，你身为她师兄才见过一次？”
“她不愿让我们看见，有什么从来都是藏着掖着，正因如此，我才不想让她为难。”
“那戚檀他们怎么……”
“他们见到的次数比我多得多。”元南臻十分自然的回答，从他的表情上看，他虽没亲眼见到，却不意味着他不知道。
梦北潇自然看出了这一点，脸色忽然难看了下来。
“哥，你老毛病是不是又犯了？”
她的问题，得到的答案只有元南臻的沉默。
元南臻会尽量避免跟人产生情感羁绊，亦或是产生太多回忆。
梦北潇当年死皮赖脸缠着元南臻，让他不得不暂时停止这种做法。
不过他们兄妹二人的相处方式，通常都是她比较吵闹，而元南臻静静看着她胡闹。
这样也够了。
那之后不久，元南臻就到了云渺宗。
云渺宗内，他有一位师妹、一位师弟。
他们与他一样，都是凭借镇魔阵活下来，注定会同日而死的人。
所以他的毛病也没有复发的机会。
直到……晏琅入宗。
他许久没有这么做的，又或许是被梦北潇、戚檀、季白宇改变了习惯。
他习惯了事无巨细的照顾人，习惯了引导他们。
虽然他的情绪内敛，鲜少外露，可他们都能够感受到他的关心和在意。
这种习惯已然难以改变，更何况，晏琅需要。
她需要被照顾、需要被引导、她需要知道在云渺宗她无论是怎么样都没关系。
这里的人，会包容她、会接受她。会爱她。
所以他没有改变自己养成的习惯。
只是每当晏琅人生的重大事件，他都不会参与，至少人不会在她身旁。
梦北潇没想到元南臻竟然会在晏琅身上犯老毛病。
“你真是要气死我了。”她都快气糊涂了，她最怕元南臻这么做。
因为这足以说明他从未摆脱深陷死亡的魔咒中，他时时刻刻认为自己会死，因此不希望对任何人造成伤害，可他自己呢？
梦北潇只觉得又气又心口疼，“我说呢，她在你面前为何是那副模样，感情一个犯病，另一个也差不了多少。”
一个不想让人记挂，一个不想让人担心。
真不愧是师兄妹。
梦北潇气得在飞舟中来回踱步。
半晌之后，打定了主意走到元南臻面前，一脸认真。
“你该留下，你留下了才会看见她真正的样子，只有这样，将来你见到更多的她才会有所准备。”
“下次吧。”元南臻轻声道。
梦北潇狠狠皱起眉头，“你这是逃避！”
“就让我逃这一回不好吗？”元南臻抬眸看她。
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多少逃避，倒是多了许多梦北潇有些看不透的情绪。
这让梦北潇若有所思。
难不成元南臻这么做，还有其他原因？
他向来是最聪明的，有些事情一旦无法改变，他便会利用这无法改变的情况来制造对自己有利的条件。
“嘶…”梦北潇眯起眸子，一个转身坐在了元南臻对面，一手撑着脑袋，盯着元南臻细细打量。
被她这么盯着，元南臻倒是没有半点不自在。
他早已习惯了梦北潇这跳脱的性子。
还有一样，身为他的妹妹，梦北潇的脑子也很聪明，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与他达成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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