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杭身体突然好沉，他一下子跌到床上。
他浑身没有力气，想爬都爬不起来，喘息也突然急促，浑身也开始僵硬着发抖。
外面的骂骂咧咧又开始了，季杭脸色逐渐发青，发紫，伴着那些话语，他仅仅抓住了床单，手指如同鹰爪，死死抓着床单，指甲下面渗出细细的血来......
“砰！！！！”
突然，一道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厨房的高压锅突然炸了，锅盖飞到了厨房的天花板上，满锅的猪蹄炸了一厨房。
季父顿时吼了一声，连忙跑进厨房，季母愣了一下，又开始破口大骂。
“你这锅怎么回事？！！畜生不让我省心，你也不让我省心？！！
楼下。
谢敛皱着眉头站在楼栋门口。
他满脸厌恶。
肖初玉更是被恶心得差点喘不上气来，一只小猫努力地吸着气。
畜生啊，畜生！！！
到底谁是畜生啊。
这对老东西，简直不是人啊，就光是在这儿站着用神识看了一会儿，他就受不了了。
这季杭能撑这么多年，也是很坚强了。
“喵嗷！喵嗷喵嗷......喵！”
哥哥，我受不了了，我们想个办法，把季杭弄出来吧。
他心疼！
他当过父母，也当过孩子，自然知道什么样的父母才叫爱孩子，什么样的父母其实是孩子的灾难！
这个季父季母和当年的肖书婉很像，和曾经的方初光也很像，甚至比方出光还要“窒息”一些......
因为压抑得让人根本抬不起头来.
连呼吸都是困难。
当然，畜生不分等级，这些人各个都不是好人就是了。
甚至这对父母还和万生有关系，可肖书婉和方出光却是实实在在本来就是人渣。
“阿玉想怎么做？”
谢敛轻轻握着猫爪。
“喵嗷嗷，喵喵......嗷嗷喵喵。”
季母不是一直骂季杭不是人么，还说季杭不出来打工，那咱们找个打工的机会给季杭就是了。
肖初玉一张猫脸都在皱眉。
“嗷嗷喵......”
反正，得把季杭弄出来！
“但是季杭只要回家，还是要被这么压抑，这么精神虐待，所以——”谢敛捏了捏肖初玉的耳朵，“只是白天弄出来，不是根本。”
“喵喵喵！”
好一点也是好啊！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谢敛看着肖初玉有点生气的小猫脸，笑着说：“我不是反对，而是觉得给季杭找个包吃住的工作更好。”
“喵喵喵嗷，喵嗷~呜嗷嗷，喵嗷嗷嗷......”
但是现在没什么包吃住的工作会给暑假工啊，而且季父季母不会让季杭完全脱离他们的掌控的，现在季杭也生病了，更加不会轻易地配合我们，去摆脱季父季母。
肖初玉急得一直喵嗷。
有几个小朋友路过，忍不住好奇地看着肖初玉，满脸都是被可爱到了的表情。
“叔叔，它好像在跟你说话啊。”
有个小女孩忍不住道。
“对，他就是在说话。”谢敛看了小女孩一眼。
“哇，它好可爱啊，我能摸一摸吗？”小女孩立刻说。
“不能，他有洁癖。”谢敛说着，带着肖初玉离开了。
这一群小孩儿，哪个摸了他的阿玉，他都不会乐意的。
肖初玉睁玻璃珠似的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他有洁癖，他怎么不知道？
......
两人到底还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那就是——
先稍微解决一下季母。
这天一早，季母出去打太极，结果打着打着突然没站稳，一头栽了下去，脑袋直接磕在了路边的墩子上。
吓得周围的太极队成员连忙喊着打120。
等季母悠悠醒来，已经在医院了，医院的医生要求她住院三天，因为撞得实在太厉害，要谨防后遗症......
气得季母顿时又破口大骂起来，说这都是季杭的错，要不是这小畜生一天天折腾她，她根本不会有事，也不会晕倒。
季父就在旁边跟着唉声叹气。 看得周围人一阵唏嘘。
不过也有人受不了了，一个退休了的副教授皱着眉，见季母没事儿，就拿着太极剑走了。
她和别人想的不一样，其实她有点看不惯这对夫妻。
一天天地就听季母季父说孩子这不好那不好，感觉这孩子就算再可恶，也会被说成神经病了。
甚至说.......
就算是个能改好的孩子，被天天这么折腾，也不可能好了。
这家天天这么乌烟瘴气，就是这俩老的故意找事找的。
副教授转身走了，路上看到有小孩在卖花骨朵手串，忍不住还买了两串。
买回去给她闺女戴，虽然她闺女已经快三十岁了，但在她眼睛里也还是个小姑娘，应该会喜欢这些。
老教授闻着花香，感受着阳光，不一会儿就心情变好了许多，
回到小区，她看到一个帅气的青年抱着穿着小衣服的小猫离开了，小猫还挺可爱的。
老教授忍不住弯了弯眼睛，也没有多想，继续往家走。
当她进入楼栋，没有发现对面阴凉的楼栋里，走出来一个行尸走肉般的苍白少年。
那少年脸色呆呆的，肢体一走一停，不一会儿就走出了小区。
沿路有人认出了少年，有些嫌恶地侧目。
“那不就是老季家的小儿子吗？是他吧......”
“是啊，是啊！怎么看着好像不太正常啊，天呐，老季两口子真惨。”
“看样子虽然不太正常，但感觉也不像很恶毒的人啊。”
“哎呀，现在小孩都人不可貌相，都可坏了，比不上当年的咱们，你看，现在好多小孩儿连后代都不愿意生，都自私得很呢，都不生，国家咋办啊，世界咋办，人类咋办？！对不.......”
“你儿媳妇不愿意生孩子啊？也不能算自私吧，只能说现在人家没准备好呗。”
“......”
季杭根本听不到周围的议论，他机械地走出门，脸色灰白。
他的大脑好像突然清醒了一些，也好像没有清醒。
一整个上午，他爸妈都没有回来。
他想走出卧室门，却又走不出去，还突然头痛欲裂，昏睡了过去。
再睡醒，就是现在了。
他从卧室的窗户看到外面的路上突然走过去一个抱着小猫的男人，说不上来为什么，他的眼神就好像被黏上去了，等他完全反应过来，已经走出了家门。
季杭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走出家了，他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感觉很痛苦，也很慌张。
他想逃，可又似乎失去了方向。
走着走着，居然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家附近的小公园。
看着公园门口有些熟悉的人，季杭下意识又想逃，可一声喵叫突然让他忍不住回头。
肖初玉使劲发动着神识，感觉猫舌头都要渗出汗了。
这该死的猫身，实在是太废了，容纳不了一点力量。
“喵嗷，喵嗷......”
肖初玉一开始本想让谢敛发动神识把人带过来的，可转眼一想，又觉得他这个猫身行动更方便，而且他在“蛊惑”方面好像比他哥哥厉害一点。
肖初玉发出奶奶的猫叫。
季杭脚步一顿，忍不住向人群深处走去，走了十几米，终于看到了坐在路边长椅上的一个抱着小猫的男人。
就是他之前从窗户看到的那个人！
季杭不自主地呆呆走了过去，他站在谢敛旁边，看着肖初玉。
肖初玉伸出猫爪，非常有好地对着季杭晃了晃。
“喵嗷，喵嗷~”
季杭一愣。
他有点不可置信，他怔了好几秒，呆滞的眼神缓缓聚集。
这只小猫是在和他......
和他打招呼吗？！
这只小猫在和他打招呼？！！！
季杭心尖一软，有点不敢相信，眼睛也莫名湿润了起来，发现他居然想哭了时，季杭突然有点自嘲。
他妈妈说他是神经病，他可能真的是吧，不然.......
不然他现在为什么会因为一只小猫想哭呢。
可是这只小猫看着好柔软，好可爱，仿佛毛毛都是香的.......
仿佛，不会骂他。
不不，他怎么能这么想，他被骂是正常的啊！
他该被骂的，他害死了他哥哥！！！
他是畜生，他是禽兽，他怎么能因为小猫可能不会骂他叫喜欢上小猫呢，他真是自私，没有人性，这不是代表了他内心里不想被骂么！
不......
不可以。
季杭突然瞳孔一颤，仿佛被针扎了一般，后退了一大步。
肖初玉愣了下，看到季杭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顿时心疼得不得了，连忙又喵嗷喵嗷了两声。
肖初玉试图在谢敛怀里站起来，对着季杭不断叫。
“喵喵，喵.......”
哥哥，你让季杭过来呀，让他过来！
谢敛虽然不愿，但还是按照老婆说的，咳嗽了一声。
“你好，我家小猫好像很喜欢你。”
季杭一怔。
谢敛继续道：“你要过来摸摸他么，他很少喜欢被人摸，但是你好像很例外，他想被你摸......”
季杭面上的表情更僵硬了，因为他完全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他的身体好像在告诉他，快走，快回家，他不配在这里，他不配......
可他的心脏却突然软成了一滩，让他很想伸出手，去摸摸那一颗小小的毛茸茸软香香的小猫脑袋。
“喵喵，喵嗷~”
肖初玉见季杭还不动，急得甚至像个人一样站了起来，他伸出前爪，两只爪爪在空中拼命抓啊抓啊，圆滚滚的脑袋笨嘟嘟地仰着。
眼神渴望地看着季杭。
“喵......喵嗷......”
轰！！！
季杭的心脏仿佛一下子被击中了，脑袋都晃荡了一下。
他被萌得控制不住地走上前，伸出手，颤抖着手指，去伸向那只小猫。
突然——
小猫软嫩嫩的爪垫主动搭上了他的手掌！
“！”
一瞬间，季杭的心脏颤了一下。
那微微软弹存在感很强的奶香爪垫就那样压在他的手指肚上，细细绒绒的毛毛从爪垫中和四周微微挤出来，挠着他的皮肤，轻软得像.......
季杭控制不住地眼睛红了，他保持着伸长胳膊、能让小猫用爪爪轻松搭在他手上的动作，一动不动。
细微又令人着迷的触感从他的手指密密麻麻蔓延到他的胳膊，再到他的心脏和后背，季杭只觉得身体好像麻了一般。
季杭的眼睛都甚至不敢挪开，一直都眨也不眨地看着面前可爱至极小小一团的毛球。
生怕错过了小猫的什么......
“喵嗷~”
季杭，我和哥哥会帮你的。
肖初玉知道季杭听不懂，但他还是说了，他甚至说完后，轻轻歪了歪脑袋，用柔软毛绒的黄色脑壳主动蹭了蹭季杭的手指。
“！！！”
轰——
如果说刚才是颤抖，那现在就是被电光完全劈中。
季杭手臂陡然颤抖，他看着面前主动蹭他手的毛茸茸一小团，那圆滚滚毛茸茸的可爱脑壳，清澈美好的漂亮眼睛，还有柔软得比棉花还迷人得多的幼猫毛毛触感.....
季杭一下子蹲了下来。
他站不住了。
可他还是努力地举着高高的手，让手没有离开刚刚的位置一分。
季杭颤抖着蹲在原地，突然哭了出来。
他没有出声，只是眼泪无声地滑过眼角，如果是往常，他可能会考虑到这太失礼了，而且看起来像个神经病，要赶紧解释，可现在.....
他什么也想不到了，他的满心满眼，只有面前的小猫。
肖初玉看到季杭的泪水，心疼得用爪爪拍了拍季杭的手心。
他知道季杭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太压抑，太痛苦，天天惶惶不可终日，还被深深的愧疚和懊悔压着，乍一被纯粹柔软的美好所示好，就会控制不住地想哭泣。
其实季杭还是太善良了，如果不是善良的孩子，根本不会被折磨成这样......
越是狠人，越是不怕这些招数。
谢敛就在一旁皱着眉看着，虽然有点醋味儿，但他没有阻拦。
甚至分出了一缕极其细微的神识，进入了季杭的脑袋。
季杭抑郁严重，器质性病变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治疗好，得细分多次——他倒也不是完全不能一次性大刀阔斧地给解决，但是也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毕竟这是主角，绝对不能再出事。
季杭本还是无声地落泪，可哭着哭着，突然压抑不住声音，他开始小声啜泣......甚至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大，变成了嚎啕大哭。
有很多人往这边看了过来。
“诶，那边怎么回事？”
“一个小孩在摸小猫，怎么摸着摸着还哭了？！不会是被猫咬了吧？！！”
“不像啊，怎么被猫咬了还一直摸，而且那只小猫看着很干净可爱啊，不像是咬人的猫.......”
“诶，那不是老季家的孩子么，怎么在这儿，我听老季说他儿子特别懒，连门都不出啊。”
“老季是谁？”
“哎呀，就之前跟你说的那个，那个大儿子被网瘾小儿子害死的那个！”
“......”
嘈杂的声音议论纷纷，但是都没有传递过来。
谢敛用神识将那些声音都封住了，半点也没让季杭听到。
不过就算“听”到了，现在的季杭也不一定会入耳，因为他现在完全沉浸在被过分的美好而刺激出的无尽泪水中，放声大哭。
他嚎啕发泄，那些曾经如同一个个锁在他锁骨他脑袋他脊梁上的一层层罪枷.....
现在终于松卸了一丝，让他的呼吸能够穿透气管，情绪能够穿透脑仁。
让他敢放声哭泣。
谢敛很快就在季杭脑海里动完了手脚，季杭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哭得不能自已，情绪彻底释放。
他哭到后来，眼皮子都有点睁不开。
谢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已经有些晕眩无力的季杭弄到了椅子上，肖初玉则爬到季杭的胸口，趴了下来。
季杭本来还有点慌张，可当小猫爬上来的那一刹那，他的心一下子就稳定了。
他看着胸口毛茸茸的小猫，看着小猫把脸蛋靠在他身上，忍不住傻傻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季杭闭上了眼睛。
“喵嗷，喵嗷......”
肖初玉心疼地看着季杭。
睡吧，睡吧，醒来后你就会好多了。
谢敛听着季杭呼吸变得绵长，立马就把季杭的手从肖初玉身上挪开，然后把自家老婆捞了起来，捧在了自己胸口前面。
肖初玉一爪子拍在谢敛的胸膛。
“喵喵，喵喵喵！”
哥哥你能不能别会这么吃醋，季杭这小孩多可怜！
“我已经很能忍了，我把阿玉借给了他一个小时了，还不够么？”
“喵喵......”
真是说不过你。
谢敛顿时笑了，抱着肖初玉到嘴边，使劲亲了亲。
肖初玉被亲得满头毛毛乱支楞，气得又是一爪子，不过这次拍在了谢敛的下巴上。
谢敛却被拍得更爽了，而且根本不够，把脸又往前凑了凑。
“阿玉再拍拍。”
肖初玉叹了口气，小小的毛肚子鼓起又瘪下。
他哥哥真是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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