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之中，甘洧面见燕王，说明了在廷尉寺发生的一切。
不过不用他禀报，燕王早就知道了这些。
当甘洧询问起该如何处置的时候，燕王便道。
“该如何调查就如何调查，不能因为矛头指向孤的儿子，就特殊处理。”
甘洧拱手领命。
他听懂了燕王的暗示。
该如何调查就如何调查……这里燕王说的是调查，而不是处置或者处理。
甘洧回到廷尉寺，立刻将大公子姬盛传唤过来，按照调查流程走一遍。
姬盛得了太傅的“拖”字诀，便一口咬定道。
“诬陷！这都是诬陷！本公子从未做过谋害小十六的事情！”
“黄贵是本公子门客不错，但到底是谁指使他来诬陷，本公子就不得而知了。”
甘洧面无表情道。
“那你如何证明是诬陷？”
姬盛立刻道。
“证明？本公子不需要证明！这本来就是莫须有的事情。”
“就算要证明，也该是廷尉寺证明本公子有罪！黄贵说户籍牌是刺客的，他说是就是？”
甘洧点点头，顺着姬盛的意思道。
“此乃疑点，户籍牌在王都，刺客尸首在无终县，两者暂时无法对上，也无法证明户籍牌就是刺客的。”
“既然如此，暂且将本案相关人员全部收押，遣人前去无终县，将刺客尸首运过来，验明正身再审。”
说完，差役将姬盛带下去，关在了廷尉寺大狱里。
这是正常办案流程，在刺客尸体运到蓟城之前，姬盛都不能出来半步。
不过他毕竟是大公子，坐牢的待遇也比其他人更好，不至于冻着饿着。
黄昏时分。
公子府内，姬横搓着手进入姬广的宅院，脱下羊毛大氅，坐在火盆前。
“怎么样了？”
姬广嗤笑一声道。
“姬盛还在挣扎，非要证明户籍牌和刺客尸体对得上，所以廷尉寺派人去无终县拉尸体了，暂时把姬盛关进大狱里。”
姬横咧嘴道。
“哼，无用挣扎罢了，等尸体到了蓟城，再叫来他们的亲属辨认，验明正身，联合周大同和黄贵的证词，这次非要姬盛狠狠栽个跟头不可！”
姬广也长舒一口气。
“姬安呢？他不会坏事吧？”
姬横嗤笑道。
“他？他不过是被刺杀的人罢了，在此之前，他还能左右这场博弈，但当户籍牌出来后，就不由得他说了算了。”
“人证物证俱全，就算姬安说不是姬盛干的，谁又能信他的一面之词？”
姬广点点头，满意道。
“很好，除了姬盛之外，这个姬安也是大敌，父王给他武安侯，又赐婚易县王氏，隐约有点像改换储君的意思。”
“万一我们斗倒了姬盛，父王直接立姬安为储君，岂不是给他做嫁衣了吗？”
“十三弟，你我该联手啊，王位归宿以后再说，姬盛、姬安得先处理掉！”
姬横深以为然点头。
“不错，四哥，不妨咱们互相透个底，也好知道咱们合力，能动用多少力量。”
“我先来，无终县刺杀是我做的，黄贵是我的人，刺客都来自辽西郡，其中两个老兵是我母族曹氏的护卫，从辽西军中退役下来的。”
“辽西军内，我有一些筹码。”
姬广心中暗暗一凛，没想到这个十三弟，足不出户，竟然在辽西军中有些班底。
“呵呵，十三弟好手段，既然如此，为兄也透露一下。”
“姬安……目前在我的人手下当差，奉常寺上卿邵巩，多年前已投奔于我。”
“这几个月，姬安一直在奉常寺木工院，和一群木匠每日淘洗毛竹，似乎在制作什么东西。”
闻言，姬横也是心中一惊，没想到姬广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取得了两位九卿级别人物的支持。
宗人府宗正姬夼，奉常寺上卿邵巩。
虽然在九卿之中，这两人的职权有限，但毕竟位列九卿啊，不容小觑。
二人对视一眼，互相笑了。
他们心中明白，对方肯定还有隐藏的实力，只是默契的没有透底。
“公子，宗正上卿来了。”门外侍卫禀报。
姬广、姬横连忙起身，迎接姬夼进屋。
“拜见四叔。”
姬夼抬手免礼，皱眉道。
“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烤火盆？难道不知廷尉寺已经派人去无终县拉尸体了吗？”
姬广一愣道。
“当然知道，我们刚刚还在讨论此事呢，等刺客尸体到了王都，就是姬盛定罪之时！”
话音刚落，姬夼顿时怒斥道。
“愚蠢！”
“姬盛乃储君，想要给他定罪，就不能出任何差错，必须保证所有证据都对得上！”
“刺客尸体在无终县，离蓟城起码有六日路途，路上天寒地冻还要耽误时间，一来一回就是半月之久。”
“这么长时间，你们怎么就能确保尸体不会被人动手脚，导致无法分辨身份？”
“如果尸体运到王都，全都变成了累累白骨，没有任何辨认之处，怎么证明户籍牌就是那些刺客的？”
“到时就算姬盛承认户籍牌是从他书房里翻出来的，又有什么用？他随便找个理由不就搪塞过去了吗？”
“尸体！最重要的是尸体和户籍牌能对得上！蠢货！”
姬夼一番怒斥，顿时如同醍醐灌顶，将姬广、姬横二人喊醒了。
他们脸色顿时一变。
“四叔说的对！坏了，姬盛必然已经派人前往无终县毁坏尸体，我们失了先机。”
“快快，速速派人快马赶去无终县，十七具尸体，但凡有一具能和户籍牌对上，就还有救！”
两人急切起来，也顾不得其他了，立刻叫来手下，各自派了些人，往无终县赶去。
……
一场博弈随之展开。
姬盛依照太傅的出谋划策，在正午时分左右，先一步派人前往无终县。
这些人快马加鞭，力求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在他们身后，是廷尉寺派出来的人马，他们在下午出发。
不过秉公办事的差役们当然没有太多急切感，故而赶路速度不快也不慢。
到了傍晚时分，姬广、姬横派出来的一行人赶在城门关闭之前，星夜疾驰赶往无终县。
他们出发最晚，但得了死命令，所以赶起路来简直不要命。
谁先到、谁后到，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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