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个在牌桌上已经输到一无所有的赌徒，你问他现在是什么感受，他一定会扬起满是胡茬的脸，满不在乎回答：“就是输呗，早习惯了。”
但一转身，他已经仰头从天台躺下来。
“砰”的一声。
漆黑的石板上满是更深色的血。
那一晚，察觉到夏真正的计划，我呆滞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仔细想来，追求死亡就像是所有不死者最后都会患上的绝症，在没有尽头的生命中追求尽头，乐此不疲。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无所知觉的我，心安理得度过的每一个清晨与黄昏——
直到凯尔希医生拿着最新的报告重新站到我面前，我都还沉溺在如同潮水般的绝望中。
“感觉怎么样？你看起来脸色很差。”
“没事——我很……不、我……不太清楚。”
“你还好吗？”“没事。”过去被问起状态如何时，无需思考就能脱口而出的句子，在此刻也苍白无力起来。面对那双幽深的翠绿色眼眸，我心虚移开视线。
“……是吗。你确实应该照照镜子，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差。不过，我并没有太多时间照顾你的情绪，时间紧迫，我必须趁现在谈谈你的身体状况。万一有冒犯之处，还请谅解。”
虽然听起来还是老一套的不近人情，但这似乎也是凯尔希医生的温柔之处。
作为罗德岛的老病患，我已经默许了这点，很自然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审判。
“我简单说明一下。距离上一次你来医疗部接受治疗，已经过了五年时间。这期间除了抑制剂，你没有接受过任何系统性治疗，所以身体状况恶化的程度——就算我不说明，你也应该清楚。”
“……”
我没有回答——我对早就做出觉悟的事情不感兴趣，用沉默作为答复。但凯尔希医生似乎误会了，低头翻看着报告。
“不过，从详细的体检报告上看，你暂时无需对自身情况感到不安。你的血液中检测到了一种特殊物质，它们与你被源石结晶污染的血液进行不断重组优化，形成了一种异常稳定的源石结构。多亏如此，你并不会像其它感染者那样表现出频繁的疼痛、体温异常。”
“这是——怎么回事？”
“嗯，得出准确结论还需要更多的研究，这点会由博士来负责。你失血过多，被塔露拉送达本舰时已呈现昏迷状态。现在看来，你之所以还能在大量失血后维持生命体征，多半也是这种物质起到了辅助作用。”
“——”
我敷衍点头，嘴唇开开合合想要说点什么，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每次跳动，心脏就像是被撕裂般疼痛。
现在的情况有点像是已经被判决死刑的犯人，突然收到改判通知书，因为检方觉得凶手另有其人。可实际上，只有我自己知道，杀人凶手正是我自己。
糟糕透顶。
“今天的诊疗就到此为止，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若有什么需要请按枕边的看护铃，会有实习医疗干员为你提供帮助。”
凯尔希收起平板。离开前像是似乎想起什么，补上最后一句话。
“对了，虽然罗德岛会尽可能为需要帮助的感染者提供治疗，但还请陈小姐珍重。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心灵的健康也很重要。虽然难熬，请多加油。”
她说得很委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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