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徐节的试探
阿璀这话本就是如实之言，但落在徐节耳中，却像是她在嘲笑自己的口齿不清，不由有些恼怒。
不过他此时过来，本是另有目的，这会儿便是有些恼火，也还是压了下去。
况且徐节这样的人，自恃身份，再怎么样，大庭广众之下，也不会与这么个毛头小子翻脸。
阿璀先前未曾与徐节打过什么交道，不知道他有口齿上的些许毛病，所以自然也不太理解他此刻面色不愉原因在何处，不过还是站起来，以一个新科进士该有的客气态度拜见道：“在下失礼，不知徐公寻在下所为何事？”
见对方还算知趣，徐节面色略有缓和。
做出一副爱重晚辈的姿态来：“今科二甲之中，我唯观阁下气度不俗。更有先前殿试策问，我也在侧旁观，天子驾前，阁下意态如常对答如流，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徐公谬赞。”阿璀不知他今日此举何意，便也只能不动声色地做出表面的客气。
“我此番并非客气之言。”徐节坐下，朝阿璀也招了招手，示意她也坐下说，又道，“不瞒阁下说，我也有两子，都参加了此次科举，但他们两个不成器的，一个都未曾上榜。我那两子，若是其中有一个能抵得上阁下一半的才华，我也就不要愁了。”
“徐公高才，令郎君怎会是凡俗之辈？是徐公太谦了。”阿璀觉得自己假笑得有些累，但还是只能维持着这假笑，不动声色继续恭维回去，“便是此次未能登榜，或许也只是失了几分运道，待下次再考，必能登科。”
“那便借阁下吉言。”徐节对她的这两句恭维好像并没怎么在意，态度有些敷衍。
这句话之后，徐节好半晌没有再开口，但暗中却在悄悄打量着阿璀。
阿璀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见他不再说话，便要借口离开。
况且这徐节今天来寻自己，东拉西扯了半天，也没说到什么正事上去，实在让阿璀不得不怀疑，他来寻自己的目的。
然而还未等她寻到避开的借口，徐节却突然又道：“听说阁下是百年县的？不知在城中可有住处？”
“城中房贵，还未能购得屋舍，如今多还在百年县住着。”阿璀是知道百年县那边崔寄先前的打点安排的，故而当下回答也滴水不漏。
“阁下前程光明，这些总会有的。”徐节一笑，脸上挤出了些许褶子，又道，“我朝中书令，文人皆所崇的怀阙先生，你知道吧？”
阿璀点头：“怀阙先生大名，何人不知？”
“阆中关氏道德传家，确实非凡，你也姓关，你们或许还是一家呢。”
徐节这句话说完，目光便落在阿璀脸上不曾移开，似乎在判断她的神色变化。
但他突然的这句话，确实是让阿璀微微一愣的，她隐约觉得徐节说这句话若有所指。
“在怎敢与关先生攀亲……”阿璀不动声色。
徐节好像对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哈哈一笑：“是我失言，勿怪勿怪……我只是惜阁下之才，想来阁下若当真有关氏的出身，往后仕途定然也能更加顺畅些。”
然而他这一解释，反更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徐公惜才，是徐公高义，能得徐公青眼，是在下的荣幸。”阿璀故作出些感激神色，也出言试探，“会试前放春楼有一次清谈论辩，我也曾去凑过热闹，据说那次清谈便是徐公家安排的？甚至为有德有才的士子准备了丰厚的奖赏，想来也是徐公不愿士子们在京候考时过得贫苦，所以才特地安排那次清谈会，就是为了给有才却贫苦的士子多些机会，徐公当真高义。”
“哪里哪里……”徐节听她提及放春楼时，面色有一闪而过的许变化，不过口中却道，“那只是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安排的，也是想着与同科学子们一起交流的意思，谁知道……”
“圣人至——”
远处宫人的传报声，打断了徐节还要继续的话。
晏琛来得及时，阿璀也懒得再与徐节周旋了：“徐公厚爱，在下感激。陛下圣驾至，当下也不是继续说话的时候了。”
徐节点头，来不及多说什么，便往前面去，与众人恭迎圣驾。
诸公往前面去，这些新进士们自然不敢往前挤，也只能默默随众人跪拜。
崔白襄却趁着人群乱糟糟地那一会儿凑到阿璀跟前，执礼跪拜的时候，朝徐节离开的背影努努嘴：“方才那老匹夫来与您说了些什么？”
因徐节一向与崔寄不大对付，时不时的使绊子，所以崔白襄实在看不上这个康宁侯，所以说话时提及徐节也是一点都不在意言词。
“没说什么有用的话，不过我倒是确定了一件事情。”阿璀往周围瞧了瞧，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你知道哪里纸笔吗？帮我寻些来。”
“有的，您稍等。”
先前众人吟诗作对，总免不了要记录下来，所以纸笔自然是齐备的。
崔白襄也不问她要纸笔做什么，悄悄叫来后边伺候的宫人，让他帮忙去取了来。
纸笔很快送来，阿璀接过，提笔写了几行字。
因纸上墨迹未干，她便也未折起来，直接就递给崔白襄：“我一会儿打算提前离开，劳烦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你家先生。”
崔白襄接过来，虽没打算去看上面内容，但还是隐约看到“百年县”、“查徐节”、“放春楼”这几个字。
“好。”待纸上墨迹已干，崔白襄叠好纸张，妥善收好，“回去后我便给先生。”
这新桂宴上，晏琛果真只露了个面，略坐了坐，与诸进士说了几句勉励劝诫的话，又让人赐了些好意头的物件，便先离开了。
待晏琛离开后，众人都围着朝中诸公套近乎，阿璀一眼瞧过去，她家祖父和崔兄长面前都围满了人，显然一时半会儿是脱不开身的。
于是趁着这个旁人约摸着不会注意到自己的时候，阿璀也悄悄先溜走了。
只是她没想到，人群中公玉淳却忽然抬头望过来，瞧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桂花林深处，心中疑惑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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