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会入口处人群川流不息，法伦却像被钉在原地。
罗伊·加西亚就站在几步开外，一身剪裁完美的银灰色礼服，金发在展馆穹顶投下的魔法光辉里熠熠生辉。
他身后跟着两名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的管家模样人物，无声彰显着加西亚家族在此地的分量。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法伦·特里斯。”罗伊的嘴角噙着一丝辨不出喜怒的弧度，目光扫过法伦，又在他身旁的千代身上礼貌性地停留一瞬，“还有樱小姐。”
法伦瞬间堆起一个灿烂到近乎浮夸的笑容，上前一步，热情地伸出手：“哎呀呀！这不是我们米兰学院的明日之星，帝国杯上并肩作战、共同进步的亲密战友——罗伊吗！”
“战友？”罗伊眉梢都没动一下，任由法伦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法伦同学，容我提醒你一下。在个人赛上，你用一个杰克——”
他刻意顿了顿，仿佛那场景至今想起来仍觉牙酸。
“——对，就是那个顶着滑稽笑脸的冰雪妖精，打穿了我们米兰学院包括我在内的整整五个人。全程只用了十分钟不到。”
法伦干笑两声，摸了摸后颈：“这个嘛……战术，战术需要！你看，这不就有效促进了贵院召唤师们痛定思痛、奋发图强嘛！共同进步！”
“呵，”罗伊短促地笑了一声，冰蓝色的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共同进步？那之后的小队战，我们几所学院联合，连你召唤兽的衣角都没摸到就被全灭了，又算什么呢？法伦同学，你所谓的‘共同进步’，就是让我们米兰学院，乃至整个帝国杯的参赛者，都成为你扬名立万的垫脚石和背景板吗？”
他向前逼近半步，贵族子弟的矜持下压抑着被反复碾压的屈辱与不甘：“你所谓的‘战友’，就是被你用绝对实力一次次按在地上摩擦的对手？”
展馆入口人来人往，不少人被这边略带火药味的对峙吸引，投来好奇的目光。
千代不动声色地侧移了半步，半个身子隐隐挡在法伦斜前方，清冷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罗伊，虽未言语。
法伦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他放下手，难得地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正色道：“罗伊，过去赛场上的事情，各有立场。我承认，为了赢，手段是……呃，有那么一点点激进？但我的本意绝非羞辱谁。战斗就是战斗，全力以赴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这一点，我相信你比我更懂。”
罗伊盯着法伦看了几秒，紧绷的下颌线似乎微微松弛了一丝。
他当然懂。
正因为亲身经历过法伦在赛场上那种不讲道理、碾压一切的强大，他才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份力量的纯粹和可怕。
这份力量，值得敬畏。他眼中的锐利稍稍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审视。
“你这种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种地方。”罗伊的目光扫过展馆深处加西亚家专属展区的方向，又落回法伦脸上，“说吧，什么事能让你这位阿瓦隆的‘新星’纡尊降贵？”
法伦心知肚明对方猜到了，索性开门见山：“浴血龙晶。”
罗伊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嘴角那点弧度彻底消失，恢复了贵族式的冷淡：“胃口不小。那东西是我父亲为几天后那场顶级私密拍卖会准备的压轴拍品之一。盯着它的眼睛，比你想象的只多不少。”
“所以，”法伦摊手，“这不是正巧遇到你这位少东家了嘛！看在‘共同进步’的份上……”
“打住。”罗伊抬手制止了他再次试图攀扯关系的说辞，沉吟片刻，像是在权衡。
他身后的两名管家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出声。
“龙晶，我可以想办法帮你弄到一块。”罗伊终于开口，声音不高，“规格不会低于拍卖会上的标准拍品。但前提是——”
他冰蓝色的眼睛锁定法伦，一字一句：“明天上午，我要你在米兰学院，出现在‘暑期精英特训班’的实战指导台上。”
“当指导？”法伦一愣，这条件简单得有点出乎意料，“就这？”
“就这？”罗伊嘴角勾起一丝略带讥诮的弧度，“法伦同学，你是不是忘了，你和你那冰雪妖精，给我们学院的召唤师们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尤其是低年级生。让他们重新认识你，认识真正的实战，而不是只记住一场屈辱的惨败。这活儿，可没那么轻松。你确定‘就这’？”
法伦立刻挺直了腰板，脸上重新挂起自信满满的笑容，拍了拍胸脯：“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不就是给同学们上上课嘛！保证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阿瓦隆的先进教学理念！明天上午几点？地点？我准时到！”
“很好。”罗伊点了点头，似乎对法伦的反应还算满意，“具体时间和地点，稍后我会让人送到你们下榻的阿瓦隆旅舍。记住，明天上午，我要在米兰学院的训练场看到你。龙晶的事，我会安排。”
他不再多言，对法伦微微颔首，又向千代礼节性地致意，便带着两名管家转身，汇入展馆外的人流，背影很快消失在星辉运河畔的古老街巷里。
直到罗伊的身影彻底看不见，法伦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刚才挺直的腰板瞬间垮了下来，心有余悸地嘀咕：“呼…吓我一跳，还以为要狮子大开口呢……当个指导老师就能换一块浴血龙晶？这买卖简直血赚！”
千代瞥了他一眼，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你确定是血赚？别忘了，在帝国杯上......那可是创造了历史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让他们颜面扫地那种。”
法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嗐！此一时彼一时嘛！我现在可是去传道授业解惑！再说了，”
他朝千代挤挤眼，压低声音，“没关系，这次你又没有......”
千代知道法伦指代的是那天是因为她被源宗介暗算，才导致法伦一怒为红颜......
夏日午后的暖阳透过运河对岸建筑的缝隙，斜斜地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法伦伸了个懒腰，指着运河边一家飘出浓郁香气的面包店，兴致勃勃：“走！为了庆祝即将到手的龙晶，我请客！听说米兰达米亚的奶油可颂是一绝！”
“对了，”千代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边走边淡淡地开口，声音在运河微风中显得格外清晰，“你答应了去当指导，这事……老师们要通知吗？尤其是去米兰学院当指导。”
法伦迈出的脚步猛地一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胡腾老师那张暴躁的脸和“加班”的怒吼仿佛已经在他耳边炸响。
“……”法伦沉默了足足三秒，才猛地加快脚步，几乎是推着千代往面包店冲，“可颂！可颂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老师们日理万机，这种小事就不用打扰她们老人家了吧！”
千代被他推得一个趔趄，薄荷绿的裙摆微微扬起，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运河的水波倒映着金色的夕阳，也映着前方那个为了美食（以及逃避可能的导师怒火）而显得有些慌乱的背影。
星辉之城的午后，似乎比预想的，要更“精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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