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午夜梦回的难过
李安妮和宝蛋儿恢复了形影不离的相处，但这种相处仅限于在李东家，虽近在咫尺，但安妮是拒绝跟着他去宝蛋儿家的。两个年轻人，除了和春花、珍妮倒着班照顾李东，其余时间都是在忙碌门市的事情。
李东出院后并未及时去厂子报到，王晓生也从未过来探望过，同样也并未催促过，或许是由于王奕程爱人的关系，也或者是其他原因，李东的工资按照扣除罚款比例后的金额足额发放着，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
李三妮似乎恢复了忙碌的日子，由于是高三，正月初七之后她学校就开始偷偷上课了，只是没有早晚自习，彼时的李东还未出院，珍妮和孩子也没有回北京。
李三妮是家里唯一一个不用照料李东的人，但她也懂事地尽力分担家里的事情，比如看看孩子做做饭，但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在了学习上。
永远做不完的卷子，改不完的错题，背不完的知识点，李三妮已经由一开始的迷茫不知如何下手到现在彻底将自己埋进了题海中，没有时间思考备考战略战术，只有不停追逐，尽力多做题，尽力去完成每节课老师给发下来的试卷。
《十六岁的花季》、《十七岁的雨季》、《十八岁的天空》，李三妮在别人的故事中感动着，在别人的歌曲中领悟着，在别人身上期盼着长久的友谊和爱情，却在自己十九岁那年亲手将最真挚的感情斩断了，她觉得有些可笑，也可悲。
自己尽可能刻意忙碌，刻意开朗，刻意积极向上，却总是漫不经心间就会透出忧郁，会情不自禁盯着教室外的某处发呆。这种情绪她像是经历过，像是在那个宁静的夏天，在他失约未归的那段日子拥有过。
但这次又好像和上次不太一样，李三妮明显比之前隐藏地更深了。
“三妮，想什么呢这么投入？”
“嘘，别说话，我在回忆正态分布公式呢！”
她能在孙淑维问她的时候，神情不变地胡诌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三妮，怎么又哭了？”
“我在心疼我高中三年多交的那些学费！我好没用啊，我要是能早点……”
她也能在欢欢担心的时候，一秒擦掉眼泪，假装恨铁不成钢地埋怨自己一通。
唯独每晚睡前，耳机里传出cd机里的《假面的告白》，会诚实地像个知心朋友在揭露着她自己:
“好像缺了一块，再拼不回来，再不存在，比空白更空白，每一次我想起来，其实你都还在，蓝色悲哀，流过我的静脉，我不要爱，我不要爱，可是我离不开，假面的告白，不坦白的坦白，你不会爱，你不会爱，你只爱接受爱，眼睛睁不开，看不到未来，也哭不出来……”
还有阿桑的《受了点伤》，也会在午夜梦回，让她的眼泪肆意流淌：
“my love，晚安，就别再为难，别管我会受伤，想开，体谅，我已经习惯，不然又能怎样？这个城市太会说谎，爱情只是昂贵的橱窗，沿路华丽灿烂，陈列甜美幻象，谁当真谁就上当。竟然以为你会不一样，但凭什么你要不一样，因为寂寞太冷，虚构出的温暖，没理由能撑到天亮。
前进，转弯，我跌跌撞撞，在这迷宫打转，死心，失望，会比较简单，却又心有不甘。这个城市太会伪装，爱情就像霓虹灯一样，谁离开之后却把灯忘了关，让梦做得太辉煌。以为能够留你在身旁，但是谁肯留在谁身旁，一首情歌都比一个亲吻更长，这就叫做好聚好散……”
李三妮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越来越沉迷于这些令人伤心的情歌，但她像是上了瘾、入了迷，几乎夜夜伴着这些歌声入睡:
“海平面远方开始阴霾，悲伤要怎么平静纯白，我的脸上，始终挟带，一抹浅浅的无奈。你用唇语说你要离开，情不在，那难过无声慢了下来，汹涌潮水，你听明白，不是浪而是泪海……”
是的，是泪海，她鼻窦炎又因为这些“泪海”有了复发的迹象。她要自救，是的，她必须自救！
“小姐姐儿！你给我买cd了吗？我想听周笔畅的歌。”
“没有，都是原唱唱的，要不要听？”
“要听的！”
李三妮答应，李安妮回了房间从梳妆台抽屉里取出一个方盒子，她递给李三妮，但是依然有些担心地问:
“本来就是给你的，原本想等你毕业给你。不过，你确定每天熬夜听歌不会影响第二天上课状态？你最近脸色很不好的，嘴唇都开裂了。”
“不会，听歌也是一种解压嘛！嘴唇开裂了吗？怪不得有点疼。”
李三妮接过cd后，照了照镜子，看到自己下唇特别干，还起了一些皮，她轻轻将边上的皮撕了下来，殷红的鲜血顺着唇皮冒了出来，她“嘶”了一声继续说:“可能是因为最近鼻子不舒服，用嘴呼吸导致的。”
“别撕了，看着就疼，给你，常涂点润唇膏。还有，李三妮，你……最近学习……压力大吗？需要我陪你聊聊吗？”安妮在她旁边找了个凳子坐下。
李三妮本想故作轻松地说点什么，只听安妮又补充道:“我听你说过梦话，让秋月不要走。”
李三妮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猝不及防愣在原地，过了两秒，她有些泄气地叹了口气:“梦而已。他那么优秀，现实中，我们不可能再有交集了，只会越来越远。”
安妮打断她，说道:“不后悔吗？”
李三妮随手拿过一把梳子在手里把玩着，她说:“当然不后悔，我不可能允许自己成为别人前进的阻碍。只是有些遗憾，我努力得太晚了。”
“我知道你其实很难过，换作是我也会这样……但你知道吗？你愿意为感情认真，恰恰说明你是个很真诚的人，这一点比‘优秀’更珍贵。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能给自己漫长的人生定义呢，考上名校的人很多，但优秀的标准却不是唯一的，你不需要‘追上’谁，你只需要成为更好的自己。”
李三妮有些诧异安妮突然这样对自己讲话，她说:“小姐姐儿，怎么突然跟我讲这个？”
安妮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笑说:“我只是觉得你最近状态就一直有些不大对，就猜想你是因为秋月。我想告诉你，与其想着‘要和他一样优秀’，不如先专注眼前的高考，哪怕每天进步一点点，未来也会有更多选择权。即使考不上大学，你还可以选择专科、技校、发展特长……人生是长跑，上海交大也只是一个起点，不是终点。你不需要和任何人比，你在我心里已经足够特别。”
李三妮很少听到安妮这样跟她讲话，一时有些不习惯，但更多的还是从内心涌上来的感动，她点点头，笑着对安妮保证道:
“小姐姐儿，我知道，我的价值不由他人定义，现在的痛苦也终会过去，而我会在属于自己的路上走得越来越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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