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说朱钰知道徐兴辉接下来要说的话大概又是一番诛心之言。
但是局势如此，自己目前也还需要时间寻找破局之法，想来想去也只能硬着头皮陪着他玩下去。
思及此处，朱钰长长叹了口气。
“徐老爷，那不知此中又是何意？”
徐兴辉看着朱钰那原勉强又无奈的脸色，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朱大人，你知道，据在下了解，你对待这些百姓很好，好到什么地步呢？”
说到这里他故作思考状，眉头也是微微一皱。
片刻后他才做恍然大悟状开口道：“您把他们放在和你一样的位置，不知对否？”
朱钰一愣，却还是点了点头道：“这多亏多盾大人悉心教导。他老人家常说百姓乃衣食父母，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口中之粮。他们与我们一般，我们并无任何高贵之处。故而要对待治下百姓好些，最起码保证他们能有一口饱腹之粮。”
徐兴辉听完却是笑而不语。
废话，他不了解朱钰，难道还不了解他的同僚。
朱钰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心中厌恶不由又加重了几分。
徐兴辉见朱钰脸色越加难看，心中也不由愉快几分。
不由暗自想到：“憎吾而无如吾何，徒愤懑耳 。快哉快哉。”
收拢面上笑意，片刻后他才接着说道：“多盾大人果真是爱民如子，在下佩服。”
他的语气充满了戏谑与鄙夷，朱钰自然是不加理会。
这时朱钰也戏谑的开口说道：“徐老爷，你说的那些道理我都懂。可是如果你们再如此下去，难道不怕天下被欺压之人揭竿而起，到时候所有荣华富贵不复存在，就连身家性命也不得保留。你们不怕吗？”
徐兴辉听闻朱钰之言，不禁发出一阵冷笑，笑声在空旷的大堂内回荡，带着几分肆意与张狂。
“朱大人，你这话可真是幼稚得可笑。天下被欺压之人？他们不过是一群蝼蚁，胆小如鼠，自私自利，能掀起什么风浪？”
徐兴辉微微扬起下巴，眼中满是不屑，踱步至窗前，负手而立，微弱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映出他那傲慢的身姿。
朱钰面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但很快又强压下去。
“徐老爷，话可不能这么说。蝼蚁虽小，可聚沙成塔，积少成多。如今百姓生活困苦，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你们这些豪门望族却依旧横征暴敛，难道就不怕逼得他们走投无路？”
朱钰言辞犀利，他也不装了，他摊牌了。
徐兴辉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
“朱钰啊朱钰，我知道该说你还是太年轻，不懂这世间的道理。还是应该说你真蠢笨如猪，如此话语说了几遍你依旧不懂其中道理。”
未等朱钰三人开口，他又接着说道：“百姓之所以是百姓，就是因为他们天生就有弱点。”
“他们自私，只关心自己的那点小利益，只要有一口饭吃，就不会轻易冒险。”
“他们孝顺，他们尊老爱幼。又怎会让家人陷入危险之中。”
“就算有人想要造反，其他人也不会跟着，因为他们害怕失去现有的哪怕一点点东西。刀不砍在他的身上，他永远不会觉得疼。”
徐兴辉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朱钰面前，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在教训一个无知的孩童。
朱钰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反驳道：“徐老爷，你只看到了百姓的自私，却没看到他们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当他们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无法保证时，就会不顾一切。到那时，就算他们再懦弱，也会为了活下去而奋起反抗。”
朱钰的声音微微提高，情绪也有些激动。
徐兴辉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语气越加戏谑起来。
“哼，你说得轻巧。就拿这次来说，我们稍微开了点粥厂，施了点小恩小惠，那些百姓就感恩戴德。他们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会紧紧抓住，根本不敢反抗我们这些掌握着他们生死的人。”
徐兴辉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他今日就要击碎朱钰的道心。
“而他们，愚蠢到不辨是非不知善恶。他们没有思想如同猪狗，他们只知道挨冷受饿，他们只知道全力而无财，但是他们从来不会想，他们是怎么到这一步的。你看，如今，他们还要对我感恩戴德。”
朱钰心中一阵悲凉，他想起灾荒时那些瘦骨嶙峋的百姓，为了一碗粥而苦苦哀求的场景，心中满是愤怒。
徐兴辉看了看朱钰难看脸色，不由摇头苦笑一声。
朱钰不知他的那一声苦笑是为何，但是却觉得心中莫名一阵反感。
“朱钰大人，你别傻了。就算百姓们造反，又能怎样？他们没有思想，没有道德，只要朝廷随便应诺一些好处，他们随时都会放下武器投降，或者举刀反叛，这种事情，历史上发生的还少吗？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又怎么能成就大事。”
朱钰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直视徐兴辉，貌似要用眼神杀死他一般。
徐兴辉毫不在意朱钰的眼神，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你认为朝廷的百万之师是谁的军队？皇帝的？不不不，大错特错！你以为皇帝一人养得活那么多军队？你以为军队是为了保护百姓？那只是你以为。”
“你认为那么多人读书真的只是为了识字？你真的认为天下之人科举当官真的是为了做那为民做主的父母官？”
“你真的相信天下人都能懂得大义，舍得放弃自己的生命与家人去做一个义士？”
“你真的认为当今朝廷政策过于残暴不仁？那你告诉我，你理想中的朝廷或者天下是什么样的？”
“你信不信，我今天收他们做一个门房，不出五日他们就会出去欺压其他百姓。就算他们不愿意，只要我一句话，他们还是会去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
说着他指了指地上进食的夫妻二人。
“朱钰，我告诉你，你的做法太过于理想化，你所想的世界永远都不可能存在。”
“你认为你对他们好，是你善心？不不不，你的做法愚蠢至极。”
“你的做法不仅会害了他们，也会害了你自己。”
“你以为你今天和我在这里争辩是被我胁迫？不不不，我告诉你，你今天在这里是你自己走到这一步的。”
“你认为你现在的对手是我？是我徐家？”
“你以为你的做法天衣无缝无人察觉？可笑可笑。”
徐兴辉愤怒的哼一声。
而朱钰听到这里，却是愣住了。
第二战，朱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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