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城市监控中心，冷气管道发出低沉的嗡鸣，十二块荧光屏在幽暗中泛着冷光，将赵磊的脸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他面前的能量波动图谱正以每秒三十帧的速度刷新，绿色安全线如冰封的湖面般纹丝不动，偶尔掠过的鹅黄色波纹是早起的异能者在晨练——水系异能者唤醒公园喷泉时带起的能量涟漪，或是搬运工用土系异能加固货车轮胎的微弱波动，这些都是战后城市最寻常的呼吸节奏。
“嘀——”
尖锐的警报声突然撕裂寂静，像是冰面骤然开裂。西北角屏幕上，一道暗红色脉冲如受惊的蝮蛇窜过图谱，0.3秒的闪现快得如同错觉。赵磊猛地从折叠椅上弹起，膝盖撞在控制台边缘发出闷响，他却浑然不觉，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调出那片区域的历史数据瀑布流。
坐标锁定在老城区拆迁区的c7象限，那里三个月前还是黑暗裁决者的临时据点。全息地图上，断壁残垣的三维模型正缓慢旋转，中央那座半截坍塌的钟楼像枚锈蚀的图钉，死死钉在城市的记忆里。
“奇怪。”赵磊推了推滑落的眼镜，将波形图放大二十倍。暗红色脉冲的尾端拖着极细的黑色纹路，在绿色安全区边缘洇开，像墨汁滴入清水时的扩散轨迹。他调出夜枭基地的能量残留曲线对比——那种纯粹的毁灭性能量如同沸腾的岩浆，而眼前的波动却裹着层诡异的黏性，像是裹着生命气息的毒浆。
通讯器突然亮起，陈锋的声音带着刚从冥想中抽离的沙哑：“赵磊，能量异常？”
这位精神力异能者的感知总是精准得可怕，即使在深度冥想时，对黑暗能量的警觉也从未松懈。赵磊调整麦克风角度，将波形图同步传输过去：“老城区c7象限，检测到0.3秒暗能量脉冲。频谱特征和夜枭基地残留有73%相似度，但多了组高频震颤，像是……有生命在呼吸。”
三分钟后，监控画面切换到拆迁区实时影像。陈锋的身影出现在红外热成像里，黑色作战服与废墟的阴影融为一体，只有精神力场形成的淡金色光晕在周身流转。他的步伐很轻，军靴踩在碎玻璃上几乎不发出声响，精神力如雷达般呈扇形扫过每一寸断壁，连钢筋缝隙里的尘土都被能量波震得簌簌掉落。
月光被钟楼的残骸切割成菱形碎片，在地面拼出斑驳的图案。空气中弥漫着灰尘与铁锈的混合气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像是烂透的芒果被碾碎在烈日下。陈锋在一截断裂的混凝土横梁前驻足，指尖轻触表面——那些看似坚固的石粒在精神力触碰下，竟如风化的砂岩般剥落，露出里面蠕动的黑色粉末。
“找到什么了吗？”赵磊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传来，带着电流的滋滋声。
“能量残留呈线性分布。”陈锋蹲下身，用军刀挑起一点黑色粉末。粉末落在刀刃上的瞬间，竟像活物般蜷缩起来，“不是静态能量源，它在移动。轨迹指向钟楼。”
他站起身望向废墟深处，那座钟楼的穹顶早已塌落，裸露的钢筋在月光下支棱着，如同巨兽的肋骨。当视线扫过三楼阁楼的阴影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团黑雾在窗棂间蠕动，但凝神细看时，只剩被风卷起的尘土在旋转。
“能量信号消失了。”赵磊的声音透着困惑，“频谱图上出现了能量真空带，就像被什么东西一口吞掉了。”
陈锋走到钟楼底下，仰头望着布满裂缝的砖石。精神力顺着墙体的缝隙渗透，在第三层阁楼的位置撞上片奇异的“空白”——不是能量真空，而是能吞噬探测信号的粘稠区域，就像掉进了灌满沥青的深渊。他正准备凝聚精神力强行突破，口袋里的通讯器突然震动，张岚的紧急消息在屏幕上闪烁：康复中心隔离区能量异常。
二十分钟后，互助中心地下隔离区的铅合金门缓缓滑开，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刘医生正举着能量检测仪，镜片后的眼睛因焦虑而布满红血丝。隔离舱内，三天前感染黑色粉末的中年男人突然剧烈抽搐，原本稳定的生命体征曲线在监测屏上疯狂跳跃，皮肤下浮现的黑色血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像墨汁在宣纸上晕开。
“刚才检测仪峰值达到8900单位。”刘医生侧身让开，露出隔离舱表面凝结的白霜——那是张岚紧急释放的冰系异能，“但波动只持续了两秒，和老城区的脉冲特征完全吻合。”
陈锋将手掌贴在隔离舱的观察窗上，精神力如细针般刺入患者体内。那些黑色血管里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无数米粒大小的黑色颗粒，它们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分裂、重组，在血管壁上留下蜂窝状的孔洞。更令人心惊的是，颗粒分裂时释放的暗红色脉冲，频率竟和老城区检测到的波动完全一致，像是隔着时空在呼应。
“它们在进化。”张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递过一份电子报告，指甲因用力而泛白，“赵磊刚发来的基因测序，这些颗粒的碱基对每小时都在发生变异，像是在适应人体环境。”
陈锋收回手，指尖残留着隔离舱的冰冷。他想起夜枭实验室里那些浸泡在营养液中的胚胎，它们也是这样疯狂分裂，直到突破培养皿的瞬间爆发出毁灭性能量。“普通隔离措施无效。”他按下通讯器，“赵磊，立刻升级所有隔离舱的能量屏障，用反物质能量场包裹，频率调到120赫兹。”
“已经在执行了。”张岚递来一杯热咖啡，杯壁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麻，“但我更在意的是传播路径。如果隔离区和老城区的异常有关联……”
“说明它们能突破物理隔离。”陈锋打断她的话，目光扫过隔离区的监控屏幕。画面里，每个隔离舱外都笼罩着淡蓝色的能量屏障，但右下角的屏障边缘，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黑气正顺着接缝处缓慢渗透，像蛇一样钻进墙体缝隙。
他快步走过去，靴底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那处屏障对应的墙体果然有道发丝宽的裂缝，用精神力探查时，裂缝深处竟藏着只指甲盖大小的虫子——通体漆黑，外壳上布满蛛网状的金色纹路，与患者体内的黑色颗粒如出一辙。当它察觉到外界的探查，突然化作缕黑烟钻进更深的墙缝，消失前还在砖面上留下道转瞬即逝的黑色轨迹。
“是共生体。”刘悦的声音带着疲惫，她刚从治疗室赶来，白大褂的袖口沾着淡绿色的治愈能量残留。她举起培养皿，里面的黑色颗粒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这些颗粒能根据环境改变形态，就像……有智慧的病毒集群。”
话音未落，培养皿里的颗粒突然躁动起来。它们相互碰撞、融合，在玻璃底部聚成只迷你版的黑色虫子，头部的触须轻轻敲击着玻璃壁，发出细如蚊蚋的声响。陈锋盯着这一幕，夜枭实验室里的实验记录突然在脑海中翻涌——“火种计划终极形态：自我复制、自我进化的黑暗共生体，以能量为食，以生命为壤”。
“赵磊，统计全市异常病例。”陈锋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像淬了冰，“最近一周所有医院，出现皮疹、高热、精神亢奋的患者，无论是否为异能者，全部标记坐标。”
清晨六点，互助中心的会议室已坐满了人。全息投影在长桌上展开，密密麻麻的红点如同溃烂的伤口，遍布城市的七个行政区。三天内，127个病例，其中83个是普通人——他们的活动轨迹在地图上交织成网，却找不到任何交集点，像是被无形的撒网人同时捕获。
“它们在潜伏。”马库斯一拳砸在桌上，金属桌面应声凹陷，“这些鬼东西在适应环境，等我们反应过来，可能整座城市都被感染了。”
“不，是在试探。”陈锋用激光笔圈出七个红点密集区，“老城区拆迁区是能量塔遗址，互助中心地下有能量矿脉，还有南区的旧军工厂、北区的水库大坝……都是十年前异能者战争的主战场。”
他走到窗边，晨雾正从城市上空散去。街心公园的长椅上，老人正舒展着被治愈异能修复的膝盖；早点摊的蒸汽里，火系异能者正用精准的能量控制煎着荷包蛋；背着书包的孩子们追跑打闹，其中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是三天前送他向日葵的小雅，此刻正用微弱的木系异能让路边的蒲公英绽放。
谁也不知道，死亡正顺着空气里的黑色颗粒悄然蔓延。
“各小队听令。”陈锋转身面对众人，目光扫过每张紧绷的脸，“张岚带冰系小队驻守医院和康复中心，用零下五十度的低温抑制颗粒活性；马库斯的火焰小队守住能量矿脉，高温能破坏它们的分子结构；李响的重力场覆盖老城区，每平方米施加三倍重力，防止颗粒扩散；刘悦和医疗组立刻提取患者血液样本，研究抗体；赵磊继续追踪能量源头，重点监控七个能量节点。”
“那你呢？”刘悦紧盯着陈锋，眼中的担忧愈发明显，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似乎想要从陈锋的回答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与此同时，刘悦指尖的治愈能量也开始泛起波动，原本稳定的能量流变得有些紊乱，仿佛是她内心情绪的真实写照。
陈锋感受到了刘悦的紧张和担忧，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迅速抓起椅背上的外套。金属拉链在他的手中划过，与布料摩擦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去东部战区。”陈锋的语气平静而坚定，他一边穿上外套，一边继续说道，“那里的能量节点是最大的，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如果潜伏者名单是真的，周正应该知道些什么。”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决心，似乎已经对接下来的行动有了明确的计划。
越野车驶出互助中心时，早高峰的车流正像被唤醒的蚁群。陈锋打开车载通讯器，赵磊的全息影像在仪表盘上方闪烁，背景里的监控屏还在不断刷新病例数据。“把共生体的所有资料同步给东部战区，特别是周正。”他转动方向盘避开闯红灯的电动车，“告诉他，这可能和‘火种计划’有关。”
全息影像里的赵磊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陈锋，似乎想要透过他的外表看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确定要相信他？”赵磊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潜伏者名单可不是一件小事，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陈锋的目光坚定地与赵磊对视着，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在得到答案前，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的视线转向前方亮起的红灯，红灯的光芒在他的眼中闪烁。与此同时，后视镜里小雅送的向日葵映入了他的眼帘。那朵向日葵依然鲜艳，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晨露，仿佛刚刚被采摘下来一般。
陈锋的心中涌起一股温暖，这朵向日葵是小雅对他的关怀和祝福。他知道，无论面对怎样的困难和挑战，他都不能让小雅失望。
然而，就在红灯跳转的瞬间，后视镜中突然映出了一片蠕动的黑影。那黑影如同鬼魅一般，让人毛骨悚然。。那团东西像融化的沥青，正顺着车窗向上蔓延，所过之处，钢化玻璃表面浮现出蛛网状的裂纹。陈锋猛地踩下油门，同时凝聚精神力向后撞去——金色的能量波如重锤般砸在黑影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黑影在车后炸开，化作无数黑色颗粒消散在车流中。但陈锋知道，这只是开始。那些潜藏在和平表象下的隐患，已经在城市的血管里埋下了引线。
他握紧方向盘，越野车引擎发出低吼，加速冲向东部战区。阳光穿过挡风玻璃照在脸上，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这场与时间的赛跑，他们输不起。因为身后的城市里，有太多像小雅一样的笑脸，等着迎接真正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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