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承佑见儿子主意已定,便走到洛云蕖面前,颐指气使的道:“洛姑娘,我的儿子我最了解,现在他是被你所蒙骗而糊涂,他不过图的是新鲜,你一无所有且身份卑微,也该有自知之明。”
洛云蕖并未被这番羞辱牵动任何情绪,语气里透着温和坚定:“伯父的提醒我听到了,他是否迷恋我,迷恋我到何时,是他的选择,我想尊重他就好。还有,伯父,我的确一无所有,甚至出身秦楼,身份低贱,但这非我后天所能选择,因此这与我无关,若世人要如此看我,也无妨。我本是我,与我的出生无关。”
辛承佑听了气的举起的手都颤抖,他的胡子气的都要吹起来,见这一说辞难以撼动她,又道:“你怎么看自己无关,可世人却难容你们在一起,我的儿子清贵显赫,前途无量,他若娶你便是从天上落入污泥中,你会毁了他的仕途和荣华富贵,他糊涂他头昏,你若爱他,就应该为他好,自惭形秽,赶紧离开。”
“伯父这是要用爱来威胁我,用道德来绑架我吗?”洛云蕖反问一句。
她看向同样有疑惑的辛柏聿,他那关切的眼神透出他急切想知道她的答案。
她对他粲然一笑,好似冬雪消融,染上春光的温暖。
“我无法做到。”洛云蕖轻轻回答,“他选择了我,我定不负他。至于未来怎么样,就交给未来吧,伯父不必费心了。”
“你们!”辛承佑胡子抖了又抖,“反了反了!了不起!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拂袖而去,走到门槛前停下,未曾回头,大声道:“辛柏聿,你真的不后悔?即使失去一切?”
“是的。”辛柏聿没有一丝犹豫,平静的回答。
辛承佑一拳捶在门扇上,只听见“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既然你非要撞南墙,那你就去试试什么叫代价吧。”他冷哼一声,收回流血的拳头,踏着不甘心的步伐离开了。
辛承佑刚一离开,辛柏聿便再也撑不住,忽然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晃得就要倒下。
“柏聿!”洛云蕖紧紧抓住他,喊了一声。
清晏挣脱束缚跑了过来一起扶住了辛柏聿。
他气息弱了下去,却还是勾勾唇角安慰她:“不要紧。”
下一刻,他就昏死了过去。
清晏哭了好久,哭的洛云蕖在床边扎针的手都有点抖。
“清晏,他会好的,你别哭。”洛云蕖努力稳住心神,深呼吸一次,安慰清晏。
清晏用袖子抹抹眼泪,道:“洛姑娘,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公子就不会被老爷打成重伤,他是为了我才受了这样重的伤,我对不起公子。”
“你若觉得对不起你家公子就要坚强一点,要是被他看到你这样反而会心中不安。”洛云蕖耐心的劝道,一边稳稳的扎针护住辛柏聿的心脉。
清晏听了努力平息自己的抽泣,看着辛柏聿鲜血淋漓的后背,道:“公子总是这样仁善,他身上有数道伤疤都是为了保护下属受的伤,如今又为了我……”
洛云蕖为了转移清晏的内疚,吩咐他:“清晏,按照我新开的方子去抓药吧。”
清晏走后,洛云蕖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玉髓膏,一点一点帮辛柏聿敷到伤口上,好在他昏迷着,不过洛云蕖还是注意到他的额头渗出许多汗珠,她用帕子轻轻帮他擦了擦。
一切做好后,洛云蕖松了一口气,此时,她方才静静的打量他。
坚实的臂膀,肌肉线条流畅而优美,数道伤疤蜿蜒,有的是浅浅的,有的是深深地,透过这些伤疤,她似乎看到了那个浴血战场,奋力杀敌的他。
她不在他身边的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呢?
洛云蕖想的有点出神,就连辛柏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她都没有察觉到。
“看够了没有?”辛柏聿醒来,看到在发呆的洛云蕖,不禁对她轻轻一笑。
洛云蕖的脸立刻染了红,慌乱的拿起身旁的一席轻纱为他遮上。
辛柏聿却疼的龇牙咧嘴,倒吸凉气:“你是要谋杀亲夫吗?”
“我……我没有……”洛云蕖更加慌乱,又想帮他扯走,却被他捉住了小手。
“别动。”他警告她。
她便真的不敢再动,连呼吸都轻了。
他看她的眸如星河涟漪,似藏了半池春水。
“你……你为何这般看我?我是不是……头发乱了?”洛云蕖被他炽热的目光看的好不自在,借着多说话想掩饰自己的慌乱。
他眸光温柔,缓缓靠近,轻启薄唇,在她的唇瓣上落下轻柔一吻。
她惊愕转羞,却没有拒绝,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得到她的允许,他才攻城略地,轻柔的吻逐渐变成了唇齿间的交缠。
一旁的瑞兽金炉薄烟袅袅,阳光透过窗棂,洒落一地碎金。
“洛姑娘,我已经叫人在煎药了,我家公子醒来了吗?”
清晏的声音再次洪亮的响起来,还带着一点点哭音。
他太感动,又太关切。
洛云蕖慌忙推开辛柏聿,却还是被清晏看到了,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你们……”
辛柏聿颇为不满的丢给清晏一记白眼。
“你为何进来总不敲门?”辛柏聿十分不悦。
清晏回过神来,白皙的耳朵变红了,他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尴尬的解释道:“公子,我又不知道你们在……我这就去煎药,你们继续!继续!”
门被清晏重新带上,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洛云蕖一脸绯红,悄然的低下了头。
“我……”洛云蕖想说些什么打破沉默的尴尬。
却不想,辛柏聿问她:“你之前就认识我的父亲吗?”
如一声惊雷,平地响起。
洛云蕖慌乱的抬头,看到的是辛柏聿深邃的眼眸,敛去了春光,只留下清冷。
他总是这样让人难以猜透,难以琢磨,缱绻是他,疏离是他,冷漠还是他。
“看来我猜对了。”辛柏聿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
“我……”洛云蕖犹豫着,手指绞在一起掐出红色的印子。
辛柏聿眸中雾霭沉沉,似孤舟在沧海中迷失:“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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