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帆布鞋踩碎巷口最后一片梧桐叶时,路灯突然滋啦作响,电流灼烧灯丝的焦味混着潮湿的霉气扑面而来。连续被五家店铺以“没经验”为由拒绝后,那张贴在公厕墙壁上的泛黄招聘启事,成了她走投无路时的救命稻草——“日结三百,包吃包住,无经验亦可”,足以让她忽略“仅限午夜十二点至凌晨四点营业”“禁止触碰镜中倒影”这些透着诡异的附加条款。
“影剪”理发店藏在老城区最深处的窄巷里,深棕色实木门斑驳掉漆,门楣上的金属招牌被氧化得发黑,“影剪”二字的边缘卷着锈迹,像凝固的血痂。推开门的瞬间,铜铃轻响,一股混杂着发胶、香灰与腐木的气息涌进鼻腔,屋内没开灯,四面墙上悬挂的落地镜泛着冷幽幽的光,镜前的转椅蒙着暗红色皮革,椅背上缠绕着几缕干枯的黑发,风一吹,发丝轻轻晃动,像是有生命般。
“你就是来应聘的?”里间转出一个穿黑色工装的女人,头发齐肩,遮住了左半边脸,露出的右眼浑浊不堪,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白雾。她叫阿影,是这家店的老板,声音低沉沙哑,像生锈的铁片在粗糙的石头上摩擦:“记住三条规矩:第一,客人进门先递黑布,必须蒙眼剪发;第二,剪刀只剪发梢,不准碰发根一寸;第三,凌晨四点准时关门,哪怕客人没剪完,也得赶他走。”
林夏攥着衣角点头,指尖冰凉。她被安排住在二楼的储物间,房间狭小逼仄,只有一张行军床和一个破旧的木箱,窗户正对着后巷,巷子里堆着废弃的纸箱和建筑垃圾,夜里总能听到老鼠乱窜的窸窣声,还有不知从哪传来的细碎呜咽。更让她不安的是,储物间的墙上也挂着一面小镜子,镜面模糊,夜里总像蒙着一层水汽,却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像是有人站在镜后。
第一晚当班,林夏换上阿影给的黑色学徒服,站在角落待命。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刚响,木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没有风,门却晃了半天。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形佝偻,头发乱糟糟地遮住了脸,走路时没有丝毫声响,仿佛脚不沾地,风衣的下摆扫过地面,竟没有扬起一点灰尘。
“递布。”男人的声音空洞,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林夏赶紧拿起桌上的黑色绸缎布递过去。男人接过布,熟练地蒙住眼睛,径直坐在中间的转椅上。“剪短,齐耳,不要碎发。”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听不出任何情绪。
林夏握紧剪刀,小心翼翼地剪了起来。男人的头发异常油腻,缠绕着细小的灰尘和干枯的树叶,还有几根白色的絮状物,像是某种虫茧。剪下来的发丝落在地上,竟像活物一样蠕动着,顺着地板的缝隙钻了进去。林夏吓得手心冒汗,剪刀差点脱手,阿影突然从里间走出,眼神冰冷地瞪了她一眼,地上的发丝瞬间停止蠕动,化作一团团黑色的灰烬,被风一吹,散了无踪。
“专心剪,别分心。”阿影的声音带着警告,转身走进了里间,脚步声消失在黑暗里。
林夏定了定神,继续修剪。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突然说:“停。”他摘下蒙眼布,朝着镜子伸出手,指尖在镜面上轻轻摩挲,像是在触摸什么。林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镜中的男人脸色苍白如纸,眼眶深陷,嘴唇泛着青黑色,嘴角竟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而他的真实面容,依然被头发遮住,看不清模样。
“多少钱?”男人问道。
“三、三十。”林夏的声音带着颤抖。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币,放在桌上。林夏拿起纸币,发现那是一张早已停止流通的旧版十元钞票,上面印着的人像五官模糊,像是被人用指甲反复刮过,边缘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男人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走到门边时,身形突然变得透明,像是水汽一样消散了,只留下一股淡淡的腐臭味,久久不散。
林夏瘫坐在转椅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阿影从里间走出,捡起桌上的旧钞,放进一个黑色铁盒里,铁盒里装满了类似的旧钞,她摇晃了一下,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别多想,好好干活,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阿影说完,转身走进了里间,门“砰”地一声关上。
接下来的几天,林夏每晚都会接待奇怪的客人。穿碎花裙的老太太,头发花白却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银簪固定着,剪下来的头发落地即燃,化作一缕青烟,留下淡淡的焦味,像是烧纸的味道;扎马尾的年轻女孩,头发乌黑亮丽,却没有一丝温度,摸起来像冰丝,剪的时候总能听到细微的哭泣声,像是从发丝里钻出来的,若有若无;戴鸭舌帽的男人,头发里竟缠绕着几片干枯的桃花瓣,散发出诡异的甜香,剪下来的发丝里,还藏着几只死透的飞蛾,翅膀完好无损。
每接待一位客人,林夏就觉得身体沉重一分,精神也越来越恍惚。她发现自己的头发开始大把脱落,早上起床时,枕头上全是黑发,脸色也变得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更可怕的是,她开始出现幻觉,总觉得镜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耳边不断传来细碎的低语声,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却又听不真切。而且每次客人离开后,墙上的镜子里都会多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些影子渐渐清晰,竟然和之前的客人一模一样,只是表情僵硬,眼神空洞。
第七天晚上,理发店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她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及腰,垂在脸前,露出的下巴尖泛着青黑色,像是冻过一样。她进门时没有像其他客人一样要蒙眼布,而是径直坐在转椅上,缓缓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眼睛很大,却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漆黑。
“我要剪光头,一根不留。”女人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丝寒意,吹得林夏汗毛倒竖。
林夏吓得双腿发软,想要逃跑,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原地,动弹不得。阿影从里间走出,递给林夏一把特殊的剪刀,剪刀是黑色的,刀柄像是用骨头做的,冰凉刺骨,刀刃上刻着诡异的花纹,泛着冷光。“按客人说的做。”阿影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林夏握紧剪刀,颤抖着剪向女人的头发。女人的头发像丝绸一样顺滑,却异常坚韧,剪刀下去竟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是在剪某种坚硬的东西。随着头发越来越短,女人的脸开始发生变化,皮肤渐渐变得透明,露出了里面的骨骼,眼眶里的眼珠也变得浑浊不堪,像是泡在福尔马林里。
林夏越剪越害怕,她发现女人的头骨上有一个明显的凹陷,像是被重物敲击过,边缘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就在她剪到最后一缕头发时,女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林夏的手腕像是被铁钳夹住,疼得钻心。女人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像是指甲刮过玻璃:“你知道这些头发是什么吗?是影子!是我们遗失的影子!”
林夏的脑袋“嗡”的一声,无数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穿碎花裙的老太太是被儿子推下楼梯摔死的,临死前还在梳头发,银簪掉在地上断成了两截;扎马尾的女孩是在放学路上被人绑架,关在废弃的仓库里,窒息而亡,手里还攥着一根橡皮筋;戴鸭舌帽的男人是个画家,被竞争对手用颜料毒死,抛尸荒野,口袋里装着一朵刚摘的桃花;而眼前的女人,是被丈夫家暴,用钝器砸死在卧室里,临死前,她的头发被丈夫一把扯掉,散落在地上……这些记忆里充满了痛苦和不甘,像无数根细针,刺痛着她的神经。
“阿影利用你,收集我们的影子头发,修炼邪术!”女人嘶吼着,脸上的皮肤彻底消失,露出森白的头骨,眼眶里的漆黑似乎要溢出来,“她的剪刀是用死人的指骨做的,每剪一根头发,就会吸走你一点影子,等你的影子被吸完,你就会变成没有灵魂的躯壳,永远困在这里!”
林夏猛地看向阿影,阿影正站在里间门口,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露出的右眼闪过一丝绿光,像是野兽的眼睛。“你知道得太多了。”阿影的声音变得阴冷,像是从地狱里传来,“既然如此,就留下来当我的新‘容器’吧,你的影子很纯净,正好能补全我的功法。”
阿影抬手一挥,墙上的镜子突然发出强烈的光芒,无数根头发从镜子里涌出,像毒蛇一样朝着林夏和女人缠来。女人冷笑一声,从连衣裙的口袋里掏出一把桃木梳,梳齿上刻着红色的符文,她朝着头发砍去:“我找了你二十年,今天终于可以为所有冤魂报仇了!”
林夏这才知道,女人是阿影的师妹,名叫青禾,当年两人一起跟着师父修炼影子术,师父临终前把影子术的完整版传给了青禾,让她用来帮助冤魂安息。可阿影贪图力量,想要用影子术修炼长生不老,背叛了青禾,杀害了师父,还害死了青禾的家人,将青禾的影子剪去,让她变成了孤魂野鬼。这些年,青禾一直在寻找阿影,想要毁掉她的邪术,救出被囚禁的影子。
桃木梳砍在头发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头发瞬间化作灰烬,散落在地上。阿影脸色一变,转身冲进里间,想要关上一扇黑色的木门。青禾一把推开林夏,追了上去:“别让她打开影门,里面封印着无数冤魂的影子,一旦打开,后果不堪设想!”
林夏挣扎着爬起来,跟着冲进里间。影门已经被打开一条缝,里面透出刺眼的绿光,无数个影子在绿光中晃动,凄厉的哭喊声震得人耳膜生疼,像是有无数人在里面遭受折磨。阿影正站在门后,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团黑色的头发,像是无数根发丝缠绕而成的球,散发着浓郁的黑气。
“既然你们找死,就一起陪葬!”阿影嘶吼着,打开了黑色盒子。黑色头发瞬间冲出,化作一条巨大的蛇,蛇身布满了细小的发丝,眼睛是两颗黑色的珠子,朝着林夏和青禾扑来。
青禾举起桃木梳,朝着蛇头刺去:“林夏,用剪刀剪它的七寸!那是它的弱点!”
林夏想起阿影给的黑色剪刀,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朝着蛇的七寸剪去。剪刀落下的瞬间,黑色大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震耳欲聋,身体开始扭曲、分解,化作无数根细小的发丝,散落在地上,再也无法凝聚。
阿影喷出一口黑血,脸色变得惨白,像是纸一样,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夏:“不可能!我的影丝大阵怎么会被破!这不可能!”
青禾趁机冲上前,桃木梳狠狠刺中阿影的胸口:“你用冤魂的影子修炼,残害了这么多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阿影倒在地上,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化作一缕黑烟,被影门里的绿光吸了进去。影门开始剧烈晃动,无数冤魂的哭喊声越来越响,像是要冲出来吞噬一切。
“快关门!”青禾大喊着,拉着林夏冲向影门。两人合力推着门,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在冤魂冲出来之前,关上了影门,重新扣上了沉重的门栓。
影门里的绿光渐渐消失,哭喊声也平息了下去。林夏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浑身都被汗水浸透,手腕上的疼痛感还在隐隐作痛。青禾收起桃木梳,看着她,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也报不了仇,这些冤魂也永远无法解脱。”
“那些客人……他们的影子会怎么样?”林夏喘着气问道。
“阿影死了,影丝大阵破了,他们的影子会慢慢回归本体,魂魄也能转世投胎了。”青禾的声音变得温柔,“只是这理发店里的怨气太重,以后不会再有人来了。”
林夏点了点头,心里百感交集。她看着这间诡异的理发店,想起了那些奇怪的客人,想起了阿影冰冷的眼神,想起了刚才惊心动魄的战斗,仿佛做了一场漫长而恐怖的噩梦。
第二天,林夏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准备离开老城区。她回头看了一眼“影剪”理发店,木门紧闭,招牌上的“影剪”二字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却依然透着一股阴森。巷口的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林夏却觉得浑身发冷,像是有什么东西跟着她。
离开老城区后,林夏找了一份超市收银员的工作,开始了新的生活。可她永远不会忘记,在影剪理发店的那段诡异经历,那些冤魂的影子,还有阿影和青禾之间的恩怨情仇。她的头发再也没有脱落,脸色也慢慢恢复了红润,但她却再也不敢走进任何理发店,每次看到剪刀,都会想起那些蠕动的发丝和诡异的客人,浑身不由自主地发抖。
几个月后,林夏在网上看到一条新闻:老城区深处的一间废弃理发店发生坍塌,施工队在废墟中发现了大量的人类骸骨,骸骨上缠绕着干枯的头发,经鉴定,这些骸骨的主人都是近几十年失踪的人,死因不明。新闻的最后附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把黑色的剪刀,刀刃上刻着诡异的花纹,正是阿影给林夏用的那把。
林夏看着照片,浑身冰凉。她知道,那些骸骨的主人,都是被阿影当作“容器”的客人,他们的影子被剪去,魂魄被封在镜子里,最终变成了一堆白骨,永远困在了那间理发店里。而自己,是幸运的那一个,不仅活了下来,还帮助那些冤魂得到了解脱。
又过了几年,林夏结婚生子,组建了自己的家庭。丈夫温柔体贴,儿子活泼可爱,她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变得平淡而幸福。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想起影剪理发店,想起那些诡异的客人,想起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她常常告诫自己的孩子,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不要被利益诱惑,因为你永远不知道,看似美好的背后,藏着怎样可怕的深渊。
有一天,林夏带着孩子去老城区逛街,那里已经翻新,变得热闹繁华。路过曾经的影剪理发店所在地时,她愣住了——那里已经建起了一座小花园,花园里种满了向日葵,花开得正盛,金灿灿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一个穿黑色工装的女人正在花园里浇花,头发齐肩,遮住了半边脸,露出的右眼浑浊不堪,和阿影长得一模一样。
林夏的心脏猛地一跳,拉着孩子想要离开。可女人却突然转过身,朝着她诡异一笑,嘴角咧开的弧度,和当年的阿影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温度。林夏吓得浑身发抖,拉着孩子转身就跑,直到跑出老城区,才敢停下来喘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回到家后,林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久久不能平静。她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和阿影长得一样。是阿影没有死透,还是有其他的秘密?她不敢深想,只觉得一阵恐惧涌上心头。但她知道,那个恐怖的噩梦,或许并没有真正结束。
当天晚上,林夏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影剪理发店,理发店里灯火通明,不再是之前的阴森模样,那些曾经的客人都坐在转椅上,朝着她微笑,表情温和,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空洞。穿白色连衣裙的青禾递给她一把桃木梳,轻声说:“来,帮我剪剪头发。”
林夏犹豫了一下,拿起剪刀,慢慢剪了起来。剪下来的发丝落在地上,不再蠕动,而是化作了蝴蝶,扇动着翅膀,飞向窗外。镜中的青禾脸色变得红润,露出了美丽的笑容,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恐怖模样。
就在这时,她突然惊醒,发现自己的枕边放着一缕黑色的发丝,发丝上系着一枚旧版十元钞票,正是当年那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留下的。林夏看着发丝和钞票,浑身冰凉。她知道,那些冤魂并没有真正离开,他们还在某个角落,守护着她,也提醒着她那段诡异的经历。
从那以后,林夏再也没有做过关于影剪理发店的噩梦。她依然过着平淡而幸福的生活,只是每当看到黑色的剪刀和桃木梳,总会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想起那个午夜的理发店,想起那些冤魂的影子,想起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
她知道,有些故事,虽然诡异恐怖,却会永远刻在心里,成为生命中不可磨灭的一部分。而那些曾经被困在影子里的冤魂,也终将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得到真正的解脱。
多年后,林夏的孩子长大了,成为了一名记者。他常常听母亲说起影剪理发店的故事,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正义。他说,他要成为一名优秀的记者,揭露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保护更多的人,不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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