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骤灭。
赵云飞只觉得咽喉处寒意刺骨,那刀锋来得太快,太刁,几乎超越了人类反应的极限。他几乎是凭着穿越前在特种部队练就的本能,猛地向后一仰——
“嗤啦!”
刀锋擦着喉结掠过,带起一串血珠。
“将军!”王小乙吓得魂飞魄散,抄起地上的石头就往前砸。
那蒙面人——罗汉,身形诡异地一扭,石头擦着他衣角飞过。他看也不看王小乙,那双冰冷的眼睛只死死锁定赵云飞,仿佛林中潜伏的毒蛇。
“反应不慢。”罗汉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意外的嘲弄,“可惜,还是得死。”
他手腕一翻,短刀再次袭来,这次直取心窝。刀法简洁、狠辣,没有任何花哨,完全是战场搏杀和刺客暗技的结合体。
赵云飞格挡的手臂被震得发麻,心中骇然。这人的力量和对时机的把握,远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更让他心惊的是“罗汉”这个名字背后代表的意义——如果他的记忆没错,隋炀帝杨广确实组建过一支直属于皇帝的秘密力量,名为“骁果卫”,但史书对此记载极少。难道这“罗汉”就是其中一员?
“王小乙!别过来!去叫陈猛,带一队人封锁这片林子,一只兔子也不准放出去!”赵云飞一边奋力抵挡,一边厉声喝道。军令图失窃,内奸未明,此刻绝不能放走这个神秘的杀手。
王小乙愣了一下,看看赵云飞,又看看那凶神恶煞的罗汉,一跺脚:“将军你撑住!”连滚爬爬地往回跑。
罗汉攻势更急,刀光织成一片死亡之网。“晚了。今日你必死,瓦岗必乱。”
赵云飞咬紧牙关,将手中长刀舞得密不透风,心中念头飞转。这罗汉的目标明确,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对瓦岗军内部似乎颇为了解。他是不是和那个盗走军令图的内奸是一伙的?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们是杨广的人?”赵云飞试图用话语扰乱对方,“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值得为那个昏君卖命?”
罗汉眼神毫无波动,刀势却陡然一变,由刚转柔,如同毒蛇吐信,贴着赵云飞的刀身滑入,直刺腋下空门。
“妈的!”赵云飞骂了一句,险之又险地侧身避开,衣甲被划开一道口子。这身手,绝对不是普通军阀能培养出来的。
就在这时——
“将军!我们来了!”陈猛粗犷的吼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兵甲碰撞声。
罗汉眼神一凛,知道机会已失。他虚晃一刀,逼退赵云飞半步,身形猛地向后一跃,如同鬼魅般没入身后的密林阴影之中。
“放箭!”陈猛见状,立刻下令。
十几支羽箭嗖嗖射入林中,却只传来几声入木的闷响,哪还有罗汉的影子?
“追!”陈猛提着刀就要带人冲进去。
“别追了!”赵云飞捂着脖颈处的伤口,血从指缝渗出,火辣辣地疼。“此人武功高强,林深树密,追进去徒增伤亡。”
他走到罗汉刚才站立的地方,蹲下身,仔细观察。泥土上留下几个浅浅的脚印,前深后浅,发力方式很奇特。他捡起一块被刀风削断的树枝,断口平滑异常。
“将军,您的伤……”陈猛担忧道。
“皮外伤,死不了。”赵云飞站起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看清楚那人了吗?”
陈猛和王小乙都摇头:“蒙着脸,身形瘦高,动作快得像鬼。”
“他自称‘罗汉’。”赵云飞缓缓道。
“罗汉?”陈猛一脸茫然,“窦建德手下有这号人物?”
“恐怕不是窦建德的人。”赵云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传令下去,全军戒备,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营地。特别是北面,窦建德的先锋军刚吃了亏,主力很可能马上就到。”
“是!”陈猛领命,立刻安排下去。
王小乙凑过来,小脸煞白:“将军,刚才吓死我了……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有,军令图……”
提到军令图,赵云飞的心猛地一沉。这才是眼前最大的危机!
他快步返回已成废墟的中军大帐附近。火已经被扑灭,但帐幔、文书烧毁大半,一片狼藉。亲兵们正在清理现场,脸色个个难看。
“怎么回事?怎么会爆炸?”赵云飞厉声问道。
一个负责值守的队正噗通跪倒,颤声道:“将军,小的……小的不知啊!就听到一声巨响,然后帐子就烧起来了……”
“爆炸前有什么异常?”赵云飞逼问。
“异常……”队正努力回忆,“好像……好像看到后勤营的老钱在附近转悠过,说是检查防火……对,就是他!”
“老钱?”赵云飞眉头紧锁。老钱是营里的老火头军,平时憨厚寡言,负责一部分粮草物资,能接触到火油之类的东西。
“他人呢?”
“爆炸后就没见着了……”
“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赵云飞怒火中烧。内奸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然而,半个时辰后,搜索的士兵在营地边缘一条干涸的水沟里发现了老钱的尸体。喉管被利刃割断,一刀毙命,身上除了些许火油味,再无其他线索。
线索似乎就此断了。
“杀人灭口。”陈猛咬牙切齿,“好狠的手段!”
赵云飞沉默地看着老钱的尸体。这个平时看起来与世无争的老兵,竟然是内奸?他是被胁迫,还是自愿?那个真正的幕后主使,此刻一定还隐藏在军中,甚至可能正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
军令图失窃,神秘杀手“罗汉”现身,内奸被灭口……一连串的事件如同重锤,敲打着赵云飞的神经。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而织网的人,远比他想象的更狡猾,更强大。
“将军,现在怎么办?军令图丢了,窦建德大军压境,咱们……”王小乙的声音带着哭腔。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云飞身上。
压力如山。
赵云飞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穿越前的知识和这个时代赵云飞的记忆在脑中飞速融合。他知道,历史上瓦岗军内部确实存在诸多矛盾,李密与翟让的权力斗争最终导致了瓦岗的分裂和衰败。难道这一切的背后推手,是那个沉迷江都、看似日薄西山的隋炀帝杨广?他布下的这颗暗子,目的就是为了从内部瓦解所有反叛势力?
不,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应对眼前的危局。
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陈猛!”
“在!”
“窦建德主力动向如何?”
“探马回报,其主力已拔营,距我北营已不足二十里!预计天黑前即可抵达!”
“二十里……”赵云飞深吸一口气,“传令,放弃前沿所有哨卡,全军收缩,依托营寨防御工事,准备死守!”
“死守?”陈猛一愣,“将军,军令图已失,我军布置对方了如指掌,死守岂不是……”
“正因为军令图丢了,我们才更不能乱动!”赵云飞打断他,“窦建德拿到图,必然会根据上面的部署来制定进攻计划。我们现在任何大规模的调动,都可能落入对方的算计!”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他以为拿到了我们的布防图,就能稳操胜券?我就让他看看,图纸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立刻下达一连串命令:“王小乙,你带一队机灵点的兄弟,在营寨外围多挖陷坑,布置绊马索,位置要刁钻,不按常理来!陈猛,你把弓弩手集中到西侧那片乱石滩后,那里地图上标注的是防御薄弱点,窦建德很可能主攻那里,给他来个‘惊喜’!还有,把后勤所有能敲响的铁锅、铜盆都收集起来,挂在东面栅栏上,我要让窦建德疑神疑鬼,分不清虚实!”
众将听着这看似杂乱无章、甚至有些儿戏的命令,先是愕然,随即慢慢品出味来。这是要虚虚实实,打乱对方的预期啊!
“另外,”赵云飞压低了声音,对陈猛道,“你秘密挑选一百名绝对信得过的老兵,配发双倍箭矢和干粮,随时待命。我另有重用。”
陈猛精神一振,虽然不知将军具体要做什么,但立刻领命:“是!”
命令一道道传达下去,原本因连番变故而有些慌乱的北营,如同一个被注入强心剂的巨人,开始紧张有序地运转起来。士兵们虽然面带忧色,但在赵云飞沉着冷静的指挥下,渐渐稳住了心神。
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一片血色。
大地开始传来沉闷的轰鸣,那是数以万计的脚步和马蹄共同敲击地面的声音。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道黑线缓缓出现,并且越来越粗,如同不断蔓延的潮水。
窦建德的主力大军,到了。
中军大旗下,窦建德遥望前方看似安静的瓦岗北营,眉头微蹙。他手中,正握着那份刚刚由“神秘人”送来的瓦岗军北营布防图。
“夏王,图纸在此,赵云飞兵力部署、粮草位置、防御弱点皆在其上,我军按图进攻,必可一战而下!”身旁一员将领兴奋道。
窦建德沉吟片刻,问道:“送图的人,查清楚了吗?”
“没有,那人放下图就走了,身手极为了得,我们的人没跟上。”
窦建德用手指摩挲着羊皮图纸,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这图,来得太容易了些。赵云飞并非庸才,岂会如此轻易让如此重要的军令图被盗?
“传令前锋,试探性进攻西侧乱石滩。”窦建德决定谨慎行事,“看看赵云飞的反应。”
“是!”
战鼓擂响,窦建德军前锋数千人,如同决堤洪水,朝着地图上标注的瓦岗军“防御薄弱点”——西侧乱石滩发起了凶猛的冲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入乱石滩的瞬间——
“放箭!”
一声暴喝从乱石滩后响起!
下一刻,密集如蝗的箭矢从石缝中、从伪装的草皮下激射而出!冲在前面的窦建德军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倒下!
“不好!有埋伏!”前锋将领大惊失色。
与此同时,瓦岗军营寨东侧,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敲击声,无数铁锅铜盆被敲响,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仿佛有千军万马要从东侧杀出。
正在指挥进攻的窦建德心中一惊:“声东击西?赵云飞果然有诈!”
他立刻下令分兵增援东侧,攻势为之一缓。
营寨望楼之上,赵云飞冷眼看着下方陷入短暂混乱的敌军,脸上没有任何得意。这只是开胃小菜,窦建德不是庸才,很快就能反应过来。
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将军,窦建德主力开始整体压上了!”王小乙紧张地汇报。
赵云飞点了点头,目光投向更远处的敌军后方。那里,是窦建德的粮草辎重所在地。
“陈猛。”他轻声唤道。
“末将在!”陈猛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他身后,那一百名精锐老兵已集结完毕,人人眼中闪烁着决死的战意。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窦建德以为拿到了我们的布防图,必然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正面攻坚上。他的后方,此刻正是最空虚的时候。”
陈猛重重点头:“明白!烧他粮草,断他根基!”
“去吧。”赵云飞拍了拍他的肩膀,“活着回来。”
陈猛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将军放心,老子还要回来喝庆功酒呢!”
他转身,带着那一百死士,借着渐浓的夜色和营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从一条秘密小路潜了出去,如同利剑,直插敌军心脏。
赵云飞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拳头不自觉地握紧。这是一步险棋,一旦失败,北营将彻底失去机动力量。
但,这也是打破僵局,唯一的机会。
夜幕彻底降临,窦建德军的攻势一波猛过一波,如同惊涛骇浪,不断拍打着瓦岗军的营寨防线。营寨多处出现险情,士兵们舍生忘死,用血肉之躯抵挡着敌人的疯狂进攻。
赵云飞亲临一线指挥,长刀都已砍出了缺口,浑身浴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将军!西面栅栏快被突破了!”王小乙带着哭腔喊道。
赵云飞吐掉嘴里的血沫,嘶吼道:“预备队!给我顶上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窦建德军后方,突然亮起了冲天的火光!浓烟滚滚,直上云霄!
敌军后方瞬间大乱!
“成功了!陈猛成功了!”王小乙跳起来欢呼。
正面进攻的窦建德军也出现了明显的骚动,攻势骤然减弱。
“全军听令!”赵云飞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举刀长啸,“反击!把他们打回去!”
绝境中的瓦岗军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如同下山猛虎,将混乱中的敌军杀得节节败退。
窦建德望着后方冲天的大火,脸色铁青,他知道,今夜的战事,已经无法取胜了。
“鸣金收兵!”
清脆的锣声在战场上响起,窦建德军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了满地尸骸和燃烧的营寨。
瓦岗北营,暂时守住了。
士兵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许多人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赵云飞却没有丝毫放松,他站在残破的营寨上,遥望敌军退去的方向,眉头紧锁。击退一次进攻而已,窦建德主力未损,粮草虽被烧毁一部分,但以其底蕴,未必伤筋动骨。而那个盗走军令图的内奸,那个神秘的杀手“罗汉”,都还隐藏在暗处。
更重要的是,陈猛和他那一百死士,还没有回来。
“将军,陈校尉他们……”王小乙小声问道。
赵云飞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那片被火光和黑暗笼罩的远方。
突然,一骑快马冲破夜色,直奔营寨而来。马背上的骑士浑身是血,伏在马背上,眼看就要不支坠地。
“是陈校尉手下的人!”眼尖的士兵喊道。
几名士兵连忙冲上去,将那骑士扶下马。
那人看到赵云飞,挣扎着抬起手,手中紧紧攥着一块染血的布条,嘴唇翕动,用尽最后力气嘶声道:
“将军……陈校尉……遇伏……罗……汉……”
话未说完,头一歪,气绝身亡。
赵云飞猛地攥紧了那块布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用炭灰匆匆写下的两个歪扭的字:
**江都**。
江都?杨广所在的江都?
赵云飞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陈猛生死未卜,而罗汉再次出现,并且和江都扯上了关系……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
夜色如墨,寒风卷着硝烟和血腥气拂过战场,也吹动了赵云飞手中那染血的布条。
江都……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魔力,让周遭劫后余生的欢呼都显得空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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