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与之纠缠在一起的418艇内部,气氛同样凝重,却透着一股不同的韧劲。
除了在对面潜艇上执行“抓捕”任务的人员外,418艇上所有年轻的水兵都已被命令撤到了相对安全的甲板上。
此刻,在灯光昏暗、到处是渗水痕迹、依靠临时支撑柱勉强维持的艇舱内,只剩下副艇长周建军、水手长和几名胸前有着火红徽章的资深老兵。
“啧,你这话说的,好歹留了个全尸。” 通讯长老李接过周建军递来的裂管电子管,小心翼翼塞回木盒。
“可不能糟蹋了,等回去,我找几个巧手,看能修理一下不!”
“修?这玩意儿不是说什么真空的么?裂成这样还能修?”周建军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和油污,怀疑地问道。
“嗯呐呗,上次跟咱家大佬同志去做礼物,广州那边有个厂子连黑鸟的装甲都能切,这点小事,应该可以吧……”
“哦……上次那个模型飞机啊!我说大佬不做船的模型,咋弄个飞机模型出来,诶,大佬是去找的这个人不?”
周副艇长拿着手指在头顶比划了一下。
没想到老李却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你咋知道的!”
“那么紧张干嘛……咱和那位可是老熟人了!”周副艇长一挺胸膛,赶紧在心里补充一句:
呃……和他长辈熟悉,也算熟吧!
“哦……怪不得你说那些年轻小伙能开上新潜艇,咋,有啥具体的消息没?”老李曾经跟着海军大佬去拜访过江夏,听着老周这么说,倒是有点恍然大悟。
周建军不汐汐了,这说谎一时爽,全家火葬场……
还好解围的来了,水手长淌着没过脚踝的积水过来,用棉纱缠着的手指了指三舱方向,声音沙哑:“老周,‘三板一毡’的家底快掏空了! 最后一块堵漏板用上了,旧毡垫也快耗完,麻絮和木楔见底,三舱主裂缝算是暂时压住了,但支撑柱的基座在滑移,怕是……撑不了太久了!”
三板一毡这个名词大家可能有点陌生,但这就是我们六十年代潜艇兵赖以生存的“土法堵漏”——“三板一毡一麻”。
这三板你可别认为是股票里的那个概念,说白了就是大、中、小三号木质堵漏板的统称。
那个年代可没有“快固化环氧”“速凝袋”之类的好玩意,但我们的前辈多聪明啊:木质堵漏板负责覆盖面积破口,背面钉上的旧毛毡在水压下形成密封。
浸油的麻絮和软木塞用于填充细小裂缝,遇水膨胀自动锁紧;木楔则像钉子般嵌入不规则破口边缘。
没有现代的高分子材料,全靠这些原始却可靠的东西,加上官兵的勇气和经验,与大海搏命。
众人立刻赶到三舱。周建军蹲下身,手指用力按了按裂缝边缘已经被水泡得发白、却依然死死卡在那里的麻絮和木楔,叹了口气:
“还能咋办?家伙事儿就这些了!再漏,就先用人力顶上去!两个人一组,轮班上,用身体和剩下的帆布给我压住漏点,能多撑一分钟是一分钟!”
“老周!甲板上的小伙子汇报,云层聚集,可能要下暴雨了……”
“槽!屋漏偏逢连夜雨!”
周建军直起腰,望向通讯舱,声音带着最后一丝期望:“老李!电台真就一点办法都没了?哪怕能吱一声也好啊!能联系上家里就行啊!”
“有啊!”老李答得干脆。
“那还不快去!”周建军眼睛一亮。
“行嘞!”只见老李弯腰从杂物堆里翻出一支备用的木船桨,一边做着奋力划水的动作,一边估摸着说,“凭我这把力气,估摸着划上四五个小时吧,运气好,半道上能碰上夜里出海捞货的渔船……”
“……你这乐观主义精神,用的真他娘不是地方!”周建军被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一股无力感混杂着海水的咸腥气,在几位伤痕累累的老兵之间弥漫。有人看着不断呻吟的艇体结构,低声啐了一口:“唉,这要是真沉了……算咋回事?”
“咱们这不成损坏国家宝贵资产了吗?”
“嘿嘿嘿嘿……”
就在这时,周建军却突然低笑了起来,在压抑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指了指头顶,又指了指舷窗方向。
那边正是与他们死死缠在一起的小本子潜艇。
“沉了?怕个球!” 他脸上露出一丝带着点狡猾的笑容,“没看见老赵正带人‘熏老鼠’吗?等他们把那边铁王八壳子里的耗子都熏出来,那现成八百多吨的‘新家’,不就归咱们了?”
他环视一圈目瞪口呆的老伙计们,语气带着一丝轻松:“怎么样?老子这招就叫‘换边大作战’!咱这老伙计要是实在扛不住要散架,咱们就全体搬家,转移到那艘新的上去!反正它现在也动不了,正好给咱们当个高级救生艇!”
“听着……不大靠谱啊!”水手长看着自家这艘千疮百孔的老艇,嘟囔道。
“那你有其它更好的办法?”周建军瞪了他一眼。
“没……”
沉默是一支长蒿,通讯长老李拿着旧船桨摇啊摇……
“哧溜——嘭!”
一个年轻的水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指挥塔的悬梯上滑了下来,差点一头栽进积水里。
“副……副艇长!听见了!我们听见了!”
舱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听见什么了?慢点说!”周建军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那水兵用力咽了口唾沫,手指着头顶,几乎是吼了出来:
“螺旋桨的声音!好大的动静!是天上的!是咱们的飞机!肯定是的!”
刚才还或坐或靠、保存体力的老兵们像被弹簧弹起一样,争先恐后地朝着通往上甲板的悬梯涌去!他们顾不上深浅不一的积水,也顾不上艇身危险的倾斜,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亲眼确认!
周建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活力撞了个趔趄,骂了句“慌什么!”自己却也三步并作两步紧跟而上。
甲板上,不知哪个机灵鬼已经用浸油的棉纱、破布条混着木屑,在相对安全的区域点燃了一个小小的、却异常明亮的火堆,橘红色的火焰在渐暗的天色和海风中顽强跳跃!
几乎同时,
咻——啪!
一发红色的信号弹拖着耀眼的尾迹,尖叫着划破黄昏的天空,在低垂的云层下炸开一团绚烂而又充满希望的光华,将周围的海面和一众仰望的面庞都映照得一片通红!
“是我们的别-6!” 眼尖的了望兵指着远方天际那个逐渐清晰的剪影,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
甲板上,所有能站立的水兵,无论是刚刚爬上来气喘吁吁的老兵,还是原本就在这里警戒的年轻人。
都自发地挺直了胸膛,朝着飞机来临的方向,用力挥舞着手臂、帽子,甚至是扯下来的衣物!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娘的!总算……总算把家里人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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