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如游龙般在光束中蜿蜒，一双睫毛被染成淡金色。
正午的蝉鸣与木鱼声在某个瞬间突然凝滞。
呼出的白气竟在阳光里凝结成细小的冰块。
这是......神游太虚？
夏默微微睁眼，身体轻飘飘的，感觉意识随时要脱离身体而去。
这种感觉与上次神游太虚之前的感觉极其相似。
这里是？
再次睁开眼睛，夏默已经来到了一座佛堂之中。
抬头看去，佛龛上的金漆正在剥落，那些蜷曲的碎片却悬浮在半空。
夏默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里不是空寂玄奥之境！
能够做到这种事情又让他丝毫没有反抗能力.......
是你吗统子？
青砖地面上的光斑正在重组，卍字符在砖缝间游走，像一群金色的蝌蚪追逐着无形的轨迹。
靴底传来异样的触感，青苔不知何时爬上了石阶，绒毛尖端凝结着七彩光晕。
“当！”
铜磬余音未散，夏默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消失了。
不是被强光吞没的那种消失，而是如同宣纸吸水般，从发梢开始一寸寸融进阳光。
檀香味变得浓稠，他嗅到一股从未闻过的腥甜。
耳膜传来雪山融水渗入岩层的潺潺声，佛堂西墙的千佛壁画开始脱落。
那些朱砂绘制的罗汉像化作赤色流沙，在地面汇成《金刚经》的偈语。
夏默轻轻伸出手指，指尖仿佛触到某种脉动。
不是心跳.......像是佛堂在呼吸。
藻井中央的莲花浮雕正在缓缓旋转。
每一片花瓣都折射出不同的光线，将他的影子切割成十八个残像。
东侧经幡突然无风自动，绸缎褶皱里飞出细碎的金粉。
在穿过窗棂的光柱中形成梵文咒轮。
“呼！”
一股极强的重力突然笼罩在他身上。
汗珠从下颌坠落，在触及青砖的刹那，夏默看见其中倒映着三千世界。
水滴悬停的瞬间，他看见一座..........须弥山？
不是缩小天地，而是让自身化作虚空。
檀香炉腾起的青烟突然凝固，勾勒出人体经络图，膻中穴的位置正对应佛龛上残缺的梵字。
当不知道多少只金蝉在梁柱间完成蜕壳，夏默终于听见阳光的声音。
那些穿过卍字窗的光粒子在跳动。
他的气海开始自动运转，却不是沿着任督二脉。
而是顺着佛堂立柱上缠绕的忍冬藤纹路，在三十六重楼间开出金色的莲花。
“叮！”
“恭喜抵达南天竺，签到成功！”
“任务奖励：摩柯无量！”
佛龛上褪色的帷幔突然恢复垂坠状态，那些流转的《金刚经》光符碎成满地银杏叶。
夏默缓缓睁开眼睛，已经回到了镇武司内。
轻呼一口气，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下一刻，人已经出现在庭院之中。
天人后期巅峰！
没有签到任务，而且将他的神魂引到了一处神秘的佛堂。
南天竺？
摩柯无量？
统子的来历......似乎有些神秘。
夏默眼中深意微闪，随即迅速消逝。
没想到这门武功的创造者竟然是佛门中人。
手掌轻轻抬起，掌纹突然泛起琉璃光泽。
那些纠缠的生命线竟自行拆解重组，在虎口处形成微缩的云雾。
最初只是指缝间漏下的几粒光尘，转眼却化作吞噬声音的旋涡。
不是风在旋转，而是空间本身在掌心坍缩成佛陀眉心的白毫相。
蝉蜕的虚影从梁柱飘落，在气旋外围结成金刚圈。
地面青砖开始渗出光雾，每一粒浮尘都映出他顿悟时的三千世界。
“吽！”
梵音自虚无中炸响的刹那，气旋突然展开成二维的曼陀罗。
夏默的掌骨变得透明，可以清晰看见漩涡底部沉浮的须弥山倒影。
当一片树叶落下，气旋猛然收缩成绝对纯粹的质点。
有意思！
夏默垂落的袍袖忽然灌满山岚，却不是被风吹动。
而是空气本身在向他掌心朝拜。
指节间滋生的气流旋涡呈现青蓝色，每旋转半周就坍缩成近乎透明的玉白色。
这是“摩诃无量”在现实维度强行拓开的气象孔窍。
“风入阿赖耶！”
悬在檐角的铜铃突然锈蚀成沙，无数铜沙悬浮成风暴雏形。
夏默终于明白所谓的“大自在天气脉”实为谬译。
真正的摩柯无量根本不需要经脉——他此刻的呼吸节奏就是风眼，睫毛颤动便是云涌。
那些被世人称作内力、真元的能量，不过是此招泄露的余烬。
这门武功与如来神掌一样，受限于他的修为境界，远没有达到巅峰。
雨滴从青砖弹向藻井的过程中，悉数被摩柯气劲分解，耳后三寸的位置浮现出微型台风。
当第一道云劲穿透石柱时，梁架发出龙象合鸣般的震颤。
夏默突然散去气劲，溃散的云气并未消失，而是化作密密麻麻的真空刃悬停在空中。
这才是“无量”的真谛！
看似收招的刹那，实已将杀机播种在未来的每寸时空。
檐角新凝的露珠里，赫然倒映着某个未来被斩断的晚霞。
“呼！”
夏默脸上罕见的浮现出一抹惊诧。
尽管已经尽可能高估这门武学，但还是没想到........
摩柯无量竟然涉及到了......时空。
这是一门时空武学？
夏默五指收拢的刹那，密密麻麻的真空刃如倦鸟归林，没入他腰间那枚金丝带扣。
殿外银杏叶恰好落至门槛，叶脉间残留的金痕悄然褪去。
最后一丝云气劲消散时，东墙水渍恰好漫成“无穷”二字。
“裴林参见司主！”
青石板上传来鳞甲摩擦声，来人单膝跪地的姿势卷起小股旋风。
一身镇武卫官服，腰间挂着的金乌鞘刀柄露出半寸璎珞。
这是一个“九境”的天级镇武卫。
“何事？”
裴林抬头时额间蓝芒隐现，刀削般的面容浮着层薄霜。
“启禀司主！”
“玄天剑宗传来消息，他们上一任宗主玄剑子不日前从剑冢走出。”
“邀请司主前往玄天剑宗一叙！”
裴林双手托起拜匣的动作精准如尺规作图，指节泛着久握刀柄形成的青白。
拜匣开启瞬间，四周温度骤降。
冰蚕丝卷轴上，紫髓砂书写的剑帖正蒸腾着剑气。
夏默突然并指截住从卷轴窜出的剑气.
那道银光在他掌心挣扎着显出本体........竟是半片带霜刃的柳叶。
“司主！”
“这.......”
裴林惊惧的看着这一幕，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
夏默瞥见拜匣内侧的剑图，轻声笑道：“无妨！”
“应该是那位玄剑子前辈开了一个小玩笑！”
拂袖震碎悄然缠上靴底的无形剑丝。
“转告玄天剑宗的使者，本王即日启程，赶赴此约！”
如今东极域剩下的八家大势力中，只有大夏王朝没有顶尖天人。
但他们毕竟是踩着张家的尸骨上位。
加上目前流传的关于他这位镇武司司主的一些传言。
刚才“试探”的小手段，一般的天人后期或许会感到有些棘手。
“是！”
裴林恭敬的退去，只留下夏默双手背负身后，仰望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样子要开始了！”
玄剑子邀请这些顶尖天人前往玄天剑宗，其中的目的不言而喻。
诛鬼盟成立至今，可以说几乎汇聚了整个东极域的力量。
但是面对云隐谷的鬼族，也只是勉强占据一些上风。
那阴阳间隙之后联通着鬼界，若不关闭这个通道，鬼族会源源不断地跨界而来。
虽然不知道鬼界具体的势力划分，但从这段时间他们与鬼族交手来看。
这支鬼族至少是鬼界中的一方超级势力。
而超级势力最重要的标志之一.......就是拥有“帝境”的强者坐镇。
帝境！天人之上的境界！
寿元至少十万载，都是能够横推万古敌手的恐怖强者。
大夏王朝在东极域站稳脚跟后，自然查阅了东极域的“史记”。
东极域上一次出现“帝境”强者还是百万年前的事情。
这位“帝境”强者名号为“古帝”，并无意开宗立派，据说最后是游历无尽海。
再也没有回来过。
鬼族血祭万灵搜集血珠，是为了让鬼界那边的鬼帝化身跨界而来。
这一点东极域各大势力也早已知晓。
至于为何不是亲身前来，自然是那位鬼帝对自己的小命还是很看重。
帝境强者亲自出手，那意义可完全不一样。
这个层次的强者虽然恐怖，但人族作为神武大陆上的霸主级种族之一。
当然也有“帝境”的存在。
只不过现在东极域各大势力只想要将这件事情止步于东极域内部消化。
可一旦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
那也只能向其他大域的超级势力求援。
可这样一来，就算最后打退了鬼族，但请来的超级势力可就没那么容易离开了。
玄剑子斩杀两位顶尖鬼王后。
云隐谷中再没有一位顶尖鬼王现身。
就是一些鬼王后期的存在，也很难见到踪迹。
所以现在谁都这不知道云隐谷到底汇聚了多少鬼族强者。
而那位鬼帝化身到底降临没有，也是一个未知数。
夏默轻轻转身，一步踏出，就像迈入了另一个空间。
下一刻，空气传来青草香气，一棵大树下，黄牛悠闲的嚼着草。
这老牛......明明不是什么上古异种，也没有什么真灵血脉。
甚至没有见它怎么修炼，可这境界修为提升的速度，似乎比五行老祖这位上古天人还快一点。
夏默看着黄牛的眼神闪过一抹诧异。
当年在上古秘境中，这头黄牛最多才刚刚突破妖王后期不久。
这才多久的功夫，已经完全是一尊资深的妖王后期。
恐怕再过十来年的功夫，这头黄牛也能够达到妖王后期巅峰。
难道这就是......悟性？
“又要出门了吗？”
黄牛抬头看向夏默，耳朵宛如两扇微微卷曲的棕色小帆。
“玄天剑宗那位玄剑子邀请东极域的顶尖天人一叙。”
“应该是要直接对云隐谷动手了。”
夏默直接走了过去，黄牛微微俯下身体。
“真是的！”
“原本以为加入镇武司，老牛就能够安心的吃草。”
“没想到还是一个劳碌命。”
“这下又要去和鬼族拼命。”
黄牛摇晃着这脑袋站了起来，骑在它背上丝毫感觉不到摇晃。
“别抱怨了！”
“若真让鬼族占领了东极域，那你也只有亡命天涯的份。”
“走吧！”
夏默拍了拍黄牛，四个蹄子下白云浮现，转身之间，出入青冥。
踏碎流云的刹那，夏默听见了云层深处传来的剑鸣。
他俯身拍了拍黄牛的脊背，黄牛便放缓了踏云的速度。
金蹄下荡开的涟漪里隐约浮现一种莫名的气息。
“还真是巧了！”
夏默从黄牛角上摘下一片凝着露水的竹叶。
叶片上细密的脉络正泛着诡异的暗红色。
云海东侧突然卷起一道血色旋涡，腥风里裹挟着断续的呜咽声。
黄牛打了个响鼻，双眸中亮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光芒。
“不急，且看看再说！”
前方云霭轰然散开，一道身影从中飞出，玄黄二气凝成的护体罡罩已然布满蛛网裂痕。
正是当年夏默为了复活五行老祖，贡献了他一枚黄龙玉髓的玄黄剑宗宗主。
剑煌天君！
玄黄剑宗的地盘在张家的统治范围内。
所以现在自然也归属到大夏王朝的麾下。
虽然没有加入大夏王朝，但已经接下了镇武令。
“武王殿下！”
浑身浴血的剑煌天君看着黄牛背上的夏默大喜过望。
他左肩的贯穿伤正冒着青烟，一身衣袍如今只剩半边挂在身上，裸露的胸膛浮现出诡异的婴儿掌印。
“剑煌天君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说来惭愧！”
“在下自持有些手段，前些日子闯入一处鬼族占据的地点。”
“击杀了那里镇守的鬼王后，本打算先回盟内修养。”
“没想到半路遇到了两个鬼王中期的鬼族。”
“交手之下不敌，一路被他们追杀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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