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太多，分了两桌。
男人在客厅喝酒，女人和孩子在炕上，陈桂昌和王云英虽然早就从村里搬到了楼房上，但依然保留了睡炕的习惯，他们家主卧就盘了一铺炕。
炒的菜都是双份，陆陆续续地往客厅里端。
程玉过门后，很反对盘子里放雕花萝卜，说家宴就是家宴，没必要搞得花里胡哨的，但为了展示陈江的手艺，她允许每次放一盘带雕花萝卜的菜。
陈江昨晚就雕了两个心里美萝卜做拼盘，今天的菜虽然不如陈桂升家做的菜那么满，但也算正常量。
排骨，鸡，鱼，卤猪蹄，各种炸货，海鲜也都是有的。
女人那桌因为有孩子闹腾，还没开席，暂时放在餐桌上，然后套上塑料袋保温。
陈娟不放心赵顺发，还特意过去嘱咐他不要喝多了，万一他喝多了再唱歌，那就闹笑话了。
“陈娟，你不放心他，你就坐在这里看着他。”说话的是大姐夫王建明，王建明是造纸厂的正式工，这两年造纸厂效益高，造纸厂的工资比其他单位要高，一个月工资一千五百，是胶县城的好单位。
他个子不是很高，但看上去很精神，穿着笔挺的西服，梳着中分，还抹了明晃晃的头油，因为单位好，收入高，他说话自带优越感。
陈娟被王建明打趣得脸都红了，把苹果醋塞到赵顺发手里就走开了。
“清场清场，谁也不准过来了。”陈江坐在陈桂昌和陈桂升中间，一本正经地对赵顺发道，“顺发，喝苹果醋就是作弊了，要没收的。”
赵顺发笑了笑，把手里的苹果醋塞给了坐在他左手边的刘福成：“二姐夫，你帮我保管着，我肯定不喝。”
刘福成面无表情地坐着，没吱声。
他是酒厂的正式工，因为职位不同，工资不如王建明的高，他虽然个子高，但在王建明面前，本能地矮了一头。
连襟之间也会暗自较劲的，经济基础直接决定了回丈母娘家的地位。
“你是看二姐夫老实，是不是？”陈江顺手把那瓶苹果醋拿过来，放在自己面前，狡黠道，“我替你保管着就行。”
赵顺发无言以对，只是笑。
收了就收了，他不信他跟陆景宥两个人，还喝不过王建明和刘福成。
陈桂兰和徐月娥陈梅陈菊她们在炕上聊得热火朝天，两个孩子一个刚满周岁，一个刚会爬，又哭又笑，其他人压根没地方坐。
王云英和程玉在厨房里忙着做饭。
苏椒椒只得搬了凳子坐在卧室门口，拿着手机在回复丁琳玉的短信。
丁琳玉问她什么时候上班。
苏椒椒让她元宵节以后再回来就行，新厂那边也不着急，年前放假的时候就跟员工们说了，正月十六开始上班。
“椒椒，苹果醋被哥哥没收了，怎么能要回来？”陈娟满脑子想的就是这件事。
“让嫂子去要。”苏椒椒头也不抬，继续回复短信。
陈娟会意，去厨房把苹果醋的事告诉了程玉。
程玉一听，立刻放下铲子，就去了客厅，二话不说，就把陈江面前的那瓶苹果醋拿走了，直接给了陈娟，又回厨房做饭去了。
陈江讪讪笑，没吱声。
“陈江，你说句话，你是不是怕老婆？”王建明开始起哄，“你要是不怕老婆，就去要回来。”
“行了行了，不要闹了，开席了。”陈桂昌一坐下就跟陆景宥聊天，他说他年轻的时候去过帝都一次，现在变化肯定挺大的。
陆景宥有问必答，还不时跟陈桂升说上几句，很殷勤地给老哥俩倒茶，对他来说，跟长辈聊天，也比跟王建明和陈江耍嘴皮子强。
他一看就知道，陈江和王建明刘福成都是什么样的人，无非是想在酒桌上找点存在感罢了。
王建明和陈江见陈桂昌老哥俩和陆景宥聊得投机，也没上前掺和，上了年纪的人，都念旧，总是不停地提起他们年轻时候的事。
提一次两次还行，经常提，当儿女的就烦了。
王建明作为女婿，也听陈桂昌说过好多次了，陈江更是耳朵起茧子了，无非就是他爸早些年去西北那边贩羊，然后迷了路，才到了帝都。
当年明明是一件囧事，现在提起来，反而让他引以为豪，不管怎么说，他可是去帝都的人。
如今，陈桂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听他聊往事的人，王建明和陈江都暗自松了口气，就让陆景宥这个外甥女婿承受这一切吧！
赵顺发就坐在陆景宥身边，无奈他插不上话，再就是陈桂昌本来就对他颇有微词，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微妙。
陈江立刻打开酒瓶，起身一一倒酒，倒完就把酒瓶放在自己面前，小舅子的气势拿得很足。
“今天咱们这一大家子，闺女女婿，侄女女婿，外甥女婿，都来了，人算是齐了。”王建明一本正经地打着官腔，问陈江，“你说，这个酒怎么喝？”
“你是老大，你说了算。”陈江把球扔给了王建明，他知道，这个桌上就王建明最难缠，王建明仗着自己在单位当了一个小科长，回来也摆科长架子。
“各人喝各人的，能喝就喝，不能喝就少喝。”陈桂升在家里没少被徐月娥和陈娟嘱咐，“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不要搞得醉醺醺的。”
他在自己家里喝醉就喝醉了，在外面是不会丢这个人的，更不会让女婿丢人。
这点数他还是有的。
“二叔，咱们这么多人，不说不笑不热闹，这样吧，咱们组队喝酒，只要有一个人喝醉了，这个队就输了。”王建明觉得自己作为老大，就得定个酒桌规矩，他在单位没少参加酒局，对这些事倒是很在行。
“咱们只有七个人，怎么组队？”陈江还特意数了数人数，陈桂昌老哥俩，两个姐夫，两个妹夫，加上他。
“我可不参与组队。”陈桂昌摆摆手，“要喝你们喝。”
“我也不参与。”陈桂升有点烦了。
“我负责给你们倒酒，当裁判。”陈江很清楚地自己的位置。
“小陆，你第一次来，你先选，你跟谁组队？”王建明问陆景宥，他知道陆景宥是搞房地产的，应该是比他收入高点，但他在帝都，跟他们这边不搭边，他没必要顾忌。
“我跟赵姐夫一队。”陆景宥微微一笑，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喝酒组队的酒局，王建明猜到他会这么选，笑着对刘福成道，“小刘，咱们这队全靠你了。”
苏椒椒坐在门口听了，嘴角微翘，王建明自己嚷嚷着组队，却让刘福成挑大头，还真是老油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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