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
刚收下来的玉米还堆在新房子那边。
沈月月从南棚找了两个大雨布，准备去遮盖一下。
老太太也要去。
沈月月赶紧阻止道：“别！路上滑再摔了你！
还有，天凉了，你别再给吹感冒。
这么大年纪，病了又得上医院。
麻烦！”
周凡收拾起院里的桌椅板凳，听了这话就去看老太太。
然后，轻声唤“姥。”。
老太太乖乖回屋。
“你二嫂就这样。
你慢慢就知道了。
有些人说最硬的话办最软的事！”
周凡点了点头，虽然不是很明白。
思及自己，二嫂也会这么说。
“不上学！
就是要饭当乞丐，人给你几个钱你都数不明白！
别说种地，一亩地用多少千克化肥你算的清？
那书不是借的，我给人家钱买的，你那么小心翼翼干啥？
啥时候把书翻旧了啥时候知识就吃透了！
你都学会了，那书直接扔茅房就行！”
对比妈妈，二嫂的言行简直推翻周凡所有认知。
比如，他妈妈会拿报纸把他的新书包起来，告诉他看书写字要小心翼翼。
一个学期过去，他的书本还跟新的似的。
他妈妈就当宝贝一样压床底下。
有一次下雨，房子漏雨，妈妈湿了半个身子也要护着那几本他已经放了一年，背的滚瓜烂熟，不可能再用的书本！
再比如，逢年时，妈妈会给他做一身新衣服。
但是新衣服会做的又肥又大，说是布料结实，穿不坏就小了不能穿多可惜。
所以，周凡难得做一身新衣服，一穿就是两三年。
可是，到了这里。
才几天，大嫂和二嫂就给他做了三身衣服。
周凡起先拒绝：“不要那么多，几天就小，穿不下，浪费！”
二嫂可着身给她做衣服，他长得快，只穿一两个月，衣服还新就小了！
可，二嫂说了：“咱家多的是布料，还差你两身衣服！
人小事不少，有你穿的吃的，做你该做的事去！”
周凡有个疑问：“啥是该做的事？”
“吃饭学习玩睡觉！
不用没事找事干活！”
周凡不能全理解，还是哦了一声。
此时，看到二嫂一个人拎着两个大雨布，就跑过去。
“二嫂，我帮你吧？”
沈月月手里拎着东西确实吃力，想了想就分了一小部分过去。
“你去穿上你三嫂的雨鞋，再打把伞。”
沈月月手里只拿一把伞。
周凡有点犹豫，他脚上穿着一双半旧的鞋。
就拿了一把伞打上，没换鞋。
沈月月就指了指他的脚。
“你三嫂脚小，比你的大不了多少，你穿她雨鞋，哪天我去大社给你买双新的。”
周凡就有点犹犹豫豫。
“我就穿这个吧，脏了我再洗。
三嫂爱干净，我不想......”
周凡不想穿陈心心的雨鞋也有缘由。
记得他才来那天，洗漱完，随手拿毛巾擦了脸，结果陈心心知道后，就把那条毛巾给了他。
陈心心不会掖着藏着：“你用过了，我肯定不会用的，送你吧。”
周凡被闹了个大红脸。
可是，转天，他发现二嫂用了三嫂的毛巾擦手，三嫂全程看着一句话没说，晚上洗脸还照样用的那块毛巾。
周凡就有种被三嫂嫌弃的窘迫。
所以，无论如何他不想穿三嫂的雨鞋。
沈月月多少知道一点内幕。
就去老太太屋里拿了一双雨鞋。
“那你穿这双，你姥脚小，你将就穿。”
老太太虽说是小脚，可买鞋也不能太小，就正好和周凡如今脚丫大小一样。
周凡二话不说，就蹬上了雨鞋。
雨丝拉得越来越密。
沈月月没再耽搁，和周凡出了家门。
新房子才刚起了地基，围墙倒是先盖了一截，方便往院里放东西。
沈月月指挥着周凡，两人一人一边给玉米搭上雨布。
“再拿砖压上，免得刮风吹跑。”
这些活，周凡做起来比沈月月还熟练，三下五除二就把活干完了。
沈月月就没咋动手。
她拍了拍手，向周凡指了指地基。
“这边要盖新房子，最早过年，最迟明年清明左右，我们就要搬到这里住。
还有，隔壁是家里的服装加工厂，如果你爸爸妈妈不犯傻，会到那边工作。
到时候我给他们腾出一间屋住，还给他们开工资。
所以，你以后就要在这边村里上学。”
沈月月每说一句，周凡眼睛就亮一分。
他现在住的家里就很好了，新房这边会更好吧。
还有，爸爸妈妈以后要来，还能挣钱了！
他感觉人生一下子从地狱到了天堂一般。
只是，二嫂的神情为啥这么严肃。
是不愿意让爸爸妈妈过来吗？
“二嫂，我爸爸腿虽然不好，却很能干活，以前不出门是因为我奶离不开。
还有，我爸爸不想让妈妈太辛苦，才留在家里的！”
沈月月：“我知道，我是要雇佣你爸爸，他拿工资都是劳动所得！”
周凡又说：“我妈妈会做衣服，家里的衣服被褥，都是妈妈一人做的。
还有妈妈做鞋也好看，不忙时她就靠做衣服挣钱，还有妈妈也会绣花的！”
沈月月：“嗯，我也知道！
我的厂子要找人干活，正需要你妈妈那样能干的工人。”
周凡语塞，刚才干活，把雨伞放在一旁，如今雨滴滴在他泛红的脸上，滴在他长长的睫毛上。
他犹豫片刻还是问出自己的担忧。
“那二嫂为什么不高兴，是不愿意吗？”
沈月月走近，摇了摇头把自己的一半雨伞遮住周凡的头顶。
两人共撑一把伞。
沈月月弯了弯腰，与男孩视线平行。
“我不是不高兴，我是担心。”
周凡急切的问：“担心什么？”
“担心你！”
周凡？？？
沈月月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冯大云以前的事说了一遍，语言尽量和缓，涉及到他的身世，也说的委婉了许多。
“......所以，我们现在拿不定主意让你去哪上学。
在这个村里上学会很方便，守着你的爸爸妈妈，还有你姥。
我跟你二哥商量好了，这边会盖楼房，以后你越来越大，跟着爸爸妈妈住一起不方便，我会给你留个自己的房间。
所以衣食住行，你都会得到比以前强十倍不止的待遇。
但是，你在村里会面临别人的指指点点！
甚至同学也会在背后说你，如果你很在意这些声音，心理会很受影响。
就是每天都会想起自己的出身，会很不开心！
这点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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