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棠这一觉睡得并不沉,半梦半醒间总听见隔壁传来细微的动静——是杨明汐在给陆四处理腿伤。他挣扎着想坐起身,肩胛的伤口却扯得生疼,刚动了动,杨明汐就端着铜盆走了进来,见他睁眼,立刻放下盆按住他的肩:“别乱动,伤口刚敷了药,再裂就麻烦了。”
“陆四怎么样?”陆锦棠的声音还有些沙哑,目光往隔壁的方向飘。
“腿骨裂了道缝,我用夹板固定好了,就是之前左臂的伤口化脓,刚清了腐肉,得养上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床。”杨明汐拧干帕子,又给他擦了擦手,“他醒过一次,说王国舅的人不仅和北启的蛮族交易,还在城里的粮仓囤了私兵——就是之前你让唐忠查的‘裕丰粮行’,后院的地窖里藏着甲胄。”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轻叩声,是唐家航拿着一卷纸进来,脸色凝重:“县衙那边捎了信,说王国舅昨天派人去府衙查‘崖下刺客’的案子,还提了你的名字,好像是猜着你没死。”他把纸递过来,上面是县衙亲笔写的小字:“五月初六黑风口,蛮族首领亲至,王欲携私兵接应,速阻。”
陆锦棠盯着纸上的“五月初六”,指尖攥紧了被褥——陆四之前说王国舅要“提前一天交货”,果然没说错。他抬头看向唐家航:“家航,能不能借你家的快马?我得让阿理去趟京里,把证据交给李大人,这边我们先盯着。”
“马早就备好了,在后门拴着。”唐家航点头,“还有,我让人去裕丰粮行探了,地窖的门用的是铁锁,得晚上才能动手。”
正说着,隔壁忽然传来陆四的咳嗽声,杨明汐起身要去看,陆锦棠却叫住她:“等等,让阿理去就行——你跟我说说,那弩箭上有没有特别的记号?”
“有,箭杆上刻了个‘王’字。”杨明汐回忆道,“而且箭头涂了东西,我闻着像麻药,幸好你伤的是肩胛,没中要害。”
陆锦棠眯了眯眼,心里忽然有了个念头——王国舅的私兵里,能用这种特制弩箭的,恐怕只有他的贴身护卫。
之前在崖顶看见的那个人,说不定就是负责押送兵器的头目。他刚要开口,陆德理就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攥着个布包:“幺叔!家航哥的人在粮行后巷发现了这个!”
布包里是块黑色的布料,上面绣着狼头,和之前长刀碎片上的标记一模一样。“这是私兵的号服碎片。”陆锦棠摸了摸布料,“看来粮仓里的私兵,就是要去黑风口接应蛮族的人。”
“那我们怎么办?”陆德理急道,“还有三天就是五月初六了,京里的人未必赶得及。”
“不等京里,我们先去黑风口埋伏。”陆锦棠撑着身子坐起来,杨明汐想扶他,却被他摆手拦住,“你留在唐家,照顾陆四——家航,你能不能找些可靠的人,跟我们去黑风口?”
“没问题,我有个结拜兄弟是附近猎户的头,能凑二十个会射箭的人。”唐家航立刻应下。
当天夜里,陆锦棠让陆德理带着证据往京里赶,自己则和唐家航去了裕丰粮行。趁着夜色,他们撬开地窖的锁,里面果然堆着甲胄和长刀,还有十几桶火药。
“这些火药要是运到黑风口,麻烦就大了。”唐家航皱眉,“我们要不要烧了这里?”
“不行,会打草惊蛇。”陆锦棠摇头,“你让人在这里守着,等县衙的人来——我刚才已经让人给县衙递了信,他会派衙役来查封粮行。”
两人刚从地窖出来,就听见巷口传来脚步声,是王国舅的护卫!
陆锦棠立刻拉着唐家航躲进旁边的柴房,透过门缝看见五个穿着黑衣的人往粮行走,手里还提着灯笼。
“他们是来检查的。”陆锦棠压低声音,“等他们进去,我们从后门走。”
可没等他们动,柴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陆公子,别来无恙啊?”
陆锦棠抬头,看见的正是崖顶那个举弩的护卫,手里还握着把长刀。“是你。”他缓缓站起身,肩胛的伤口隐隐作痛,却还是握紧了腰间的剑。
“主子说了,只要你把证据交出来,就饶你一命。”护卫冷笑,“不然,今天这柴房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唐家航刚要动手,陆锦棠却拦住他,目光盯着护卫的身后:“你以为,你能走得掉?”
护卫一愣,转头就看见十几个衙役举着火把围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县衙。
“张县衙?你怎么会在这里?”护卫脸色大变。
“本县令接到举报,说有人私藏兵器,意图谋反。”县衙冷声道,“拿下!”
衙役们一拥而上,护卫想反抗,却被陆锦棠一剑挑了手腕,长刀“当啷”落地。
看着护卫被押走,县衙走到陆锦棠身边,低声道:“陆公子,黑风口那边我已经派了人盯着,五月初六那天,我们前后夹击。”
陆锦棠点头,心里松了口气——可他没看见,不远处的屋顶上,还有一个黑衣人影,正盯着他们的方向,手里的哨子吹了一声轻响。
回到唐家时,天已经快亮了。
杨明汐见他回来,赶紧上前查看:“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事。”陆锦棠坐下,喝了口温水,“粮行被查封了,护卫也抓了,就等五月初六了。”
“陆四刚才还问你呢,说要是动手,一定要叫上他。”杨明汐笑了笑,“不过他现在连坐都坐不稳,只能留在这儿。”
陆锦棠想起陆四在崖下攥着铁哨的样子,心里有些暖。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还有两天,就能阻止王国舅的阴谋了。
可他不知道,黑风口那边,蛮族的首领已经提前到了,还带了三百个骑兵,就等着五月初六和王国舅汇合。
而京里,陆德理快马加鞭,却在半路遇到了截杀——王国舅早就料到他会去报信,派了人在必经之路等着。
陆德理拼死反抗,虽然杀了两个刺客,却也中了一箭,只能躲在破庙里,等着援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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