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的话音落下，水榭之内，死寂如坟。
所有目光，都汇聚在这个胆敢以一人之力，挑战所有宗门丹师的青衫修士身上。
丹华真人最先从惊骇中回过神，那张娇媚的脸蛋，此刻覆上了一层冰霜。
“东邪道友，你可要想清楚了。”
她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为了一群不入流的野路子出头，与我等所有人为敌，你觉得，值得吗？”
杨成甚至懒得看她一眼。
他只是缓步走到那空置的炼丹台前，手腕一翻。
哐当。
一声闷响。
一座造型古朴的青铜丹炉，重重砸在桌案上，炉身镌刻的云纹，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一种镇压万古的厚重感。
“还是炼制【凝神丹】。”
杨成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在每个人心头都砸出了万丈狂澜。
“不过，得加点彩头。”
他终于抬起眼，那淡漠的视线，像两把无形的刀，刺在丹华真人瞬间僵住的俏脸上。
“败者，需向胜者躬身，磕头，致歉。”
“并当众承认，自己丹道浅薄，技不如人。”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这已经不是斗丹了。
这是在赌上一个丹师，一生的道心与尊严！
丹华真人气得饱满的胸口剧烈起伏，那涂着蔻丹的指甲，已经深深嵌入了掌心，渗出丝丝血迹。
在无数道目光的凌迟之下，她无路可退。
“好！”
这个字，几乎是从她牙缝里一个一个挤出来的。
“那就如你所愿！”
斗丹，再次开始。
丹华真人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指尖一挑，一缕妖娆的粉色丹火如蝶般飞舞，瞬间包裹住丹炉，每一个动作都华丽而精准，极具观赏性。
“不愧是合欢宗的秘传丹火，当真赏心悦目。”
“丹华仙子的控火之术，比刚才更加精湛了！”
东侧的宗门丹师们，毫不吝啬地发出了赞美。
再看杨成那边。
他只是懒洋洋地将一份份灵药抛入炉中，动作写意，甚至有些散漫得过分。
而后，屈指一弹。
一缕小小的青色火苗，慢悠悠地飘入丹炉底部。
那火苗看起来毫不起眼，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
两种截然不同的炼丹风格，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场中那些真正的高阶丹师，脸上的神情渐渐变了。
莲华寺的问心大师，紧闭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瞳孔中映照着杨成那缕看似微弱的青色火焰，充满了惊疑。
天剑宗的斩岳真人，周身那股仿佛能割裂空气的锋锐剑意，也收敛了几分，目光凝重。
他们看出来了。
他们看得头皮发麻！
杨成那缕青色火焰，看似简单，实则每一次跳动，每一次温度的细微变化，都精准到了一个令人灵魂战栗的地步。
它不是在燃烧。
它像是有着自己生命与智慧的精灵，在用一种近乎于“道”的轨迹，最高效，最完美地分解、提纯、融合着每一株灵药的药性！
半个时辰后。
嗡！
两座丹炉，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丹成的轻鸣。
丹华真人脸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她对自己此次超常的发挥极为满意。
她手掐法诀，炉盖应声而开。
一股浓郁至极的丹香，瞬间席卷了整个水榭。
炉中，静静躺着六颗丹药。
其中两颗，灵光璀璨，丹韵流转，赫然是上品！
其余四颗，也稳稳达到了下品的水准。
“两颗上品！天啊！丹华仙子竟在如此压力之下，再次突破了自己！”
“赢了！胜负已分！”
宗门丹师那边，已然响起了提前庆祝的欢呼。
丹霞子一颗心沉入了万丈深渊，面如死灰。
而杨成，只是不紧不慢地抬起手，在自己的炉盖上，轻轻一拍。
没有丹香。
也没有灵光。
炉盖打开的瞬间，一切都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死寂。
宗门丹师那边的嘲笑声已经涌到了嘴边。
可下一刻，所有人的表情，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彻底凝固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源自天地初开、混沌未分时的古朴药香，缓缓从杨成的丹炉中逸散而出。
这股香气，并不浓烈，却仿佛带着某种言出法随的奇异魔力。
仅仅是闻到一丝，就让在场的所有人，感觉自己的神魂都为之一清，体内那困扰多年的法力滞涩，竟有了瞬间松动的迹象！
所有人的视线，都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死死锁定了杨成的丹炉。
炉底，只静静地躺着五颗丹药。
没有耀眼的灵光，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色，朴实无华，仿佛是天然形成的玉石。
“数量都比丹华仙子少一颗，品质又能高到哪里去？”
有丹鼎宗的弟子，忍不住小声嘀咕，想要打破这诡异的寂静。
可他话音未落。
一直沉默不语，仿佛入定老僧般的问心大师，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那苍老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剧烈颤抖，指着那五颗丹药，用一种完全失态的，甚至带着一丝破音的惊恐声音，尖叫出来。
“这……这全是……上品！”
他死死盯着那五颗丹药，声音都变了调，仿佛看到了神迹。
全是上品？
简单四字，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神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丹华真人脸上的血色，在这一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比死人还要苍白。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又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五颗朴实无华的丹药，仿佛看到了什么世界上最恐怖、最颠覆她认知的事物。
她败了。
在自己最引以为傲，赖以为生的丹道之上，被人用一种碾压的，完全无法理解的，如同神明俯视凡人般的方式，彻底击溃。
败得体无完肤。
败得道心崩碎。
杨成收起丹药，平静地看向她，吐出五个字。
“履行赌约吧。”
就在丹华真人浑身颤抖，屈辱的泪水即将夺眶而出，准备跪下的那一刻。
一个充满了极度傲慢与冰冷不屑的声音，从丹鼎宗的席位上幽幽传来。
“合欢宗这种专精于媚术的旁门丹法，也配拿出来，在我等面前丢人现眼？”
“记住，这天下，真正的丹道圣地，从来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我们，丹鼎宗！”
话音中，一名身穿紫金八卦道袍，面容俊朗却带着三分邪气的年轻男子，缓缓站起身。
正是丹鼎宗此次的领队，被誉为年轻一辈丹道第一人的，玉宸真人。
他甚至没有看一眼摇摇欲坠的丹华真人。
他的视线，如两柄出鞘的绝世神剑，直直地刺向杨成，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的战意与挑衅。
“东邪道友，是吧？”
“敢不敢，与我丹鼎宗，一较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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