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金亮之前已得到史衡派人传递的消息，知道行刑的板子已然被换成了空心的，不过是做做样子、走走过场罢了，料想自己不会遭受太重的皮肉之苦。
因而此刻在堂下，他心中暗自窃喜，巴不得这板子赶紧打完，自己好早日脱离牢笼，赶紧出去逍遥快活。
反观崔小玉，此刻的她却是一副愁容满面、忧心忡忡的模样，眼神中满是惶恐与绝望。
她深知这九十板子打下去，自己即便不死，也得落个半残，况且当众受刑，这耻辱怕是一生都洗刷不掉了。
谭陆端坐于公案之上，猛地一拍惊堂木，那“啪”的一声巨响，震得公堂内嗡嗡作响，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紧接着，他接连传唤了数位证人，这些人皆是事发当夜看热闹的左邻右舍。
证人逐一上前，言辞凿凿，将当夜所见所闻一一道来，坐实了史金亮与崔小玉通奸的罪名。
谭陆目光如炬，扫视一圈堂下众人，而后一声厉喝：
“你们两人可认罪？”
史金亮听闻，忙不迭地磕头：
“认罪。”
磕完头，他微微侧身，瞥见崔小玉一脸诧异地望向自己，当下赶忙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认罪。
崔小玉见状，立马会意过来，猜测史金亮的亲爹可能打点好了一切，于是也跟着磕头，轻声道：
“认罪。”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骂声：
“呸，不要脸的东西！”
“这对奸夫淫妇，真该遭天谴！”
……
谭陆见状，再次重重一拍惊堂木，厉声道：
“肃静！”
待众人安静下来，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宣判：
“按本朝律令，通奸者，去衣受杖，杖九十。”
“执刑！”
衙役们得令，大步上前，摘去两人的镣铐，脱了他们的衣服。
这样做的目的，一方面是要让受刑者承受实实在在的皮肉之苦；另一方面，更是意在当众凌辱，以儆效尤。
崔小玉只觉眼前一黑，下意识地以手掩面，羞愧之情如汹涌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四名衙役奉命前往放置刑杖之处取行刑器具，刚一上手，为首的衙役便觉出异样，不禁皱了皱眉，低声对同伴道：
“不对劲啊，不是已经将板子换过了吗？”
“这重量，感觉跟原先的板子没啥两样，并未见得轻多少啊？”
旁边一名年轻些的衙役略作思索，小声接话：
“呃，实心板子也就两斤重，就算改成空心的，想来也不会轻太多吧？”
“凭咱这手劲儿，感觉不出重量差别，倒也实属正常。”
众人虽心存疑虑，却也未再多想，便拿着刑杖，匆匆回到了公堂。
公堂里，史金亮和崔小玉早已被衙役押解着趴在一条长条板凳上。
前后各有差役死死按住他们的脑袋，同时，另有衙役如钳子般紧紧抓着他们的脚，令二人动弹不得。
两旁待命已久的衙役们得令，高高抡起刑杖，朝着二人裸露的臀部狠狠砸下。
“啊～”
瞬间，公堂内响起两声凄厉的惨叫。
史金亮和崔小玉疼得浑身颤抖，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让在场众人心中皆是一凛。
史金亮疼得目眦欲裂，心中大惊，暗自思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换了空心板子，走个过场就行，怎会这么疼？”
他试图扭头看向一旁的史衡，却因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一侧的史衡见史金亮那副模样，还以为他是在佯装痛苦，心中偷笑，暗忖：
“这小子，演技倒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一板子接着一板子落下，公堂内惨叫连连，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儿。
直到五十板子打完，史金亮和崔小玉的臀部已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那惨状让人不忍直视。
衡与谭陆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疑惑，这才渐渐回过味儿来，发觉两人的惨状不像是装出来的。
史衡不动声色地以目示意谭陆，谭陆亦是轻轻摇头，他同样一头雾水，搞不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场行刑，史衡身为审案官，即便满心狐疑，也不便贸然叫停。
板子依旧一下又一下重重落下，史金亮和崔小玉疼得撕心裂肺，叫声愈发凄惨。
打到八十下的时候，崔小玉终因承受不住这钻心剧痛，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午佐赶忙上前查验，俯身查看片刻，随后直起身来，重重叹息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宣告：
“死了。”
崔小玉平日里养尊处优，细皮嫩肉，哪经得起这般残酷的刑罚，终究还是没能扛住。
她这一死，史衡顿时如坐针毡，不禁为自家宝贝儿子的安危提心吊胆起来。
九十板子打完，史金亮已是奄奄一息，进气少、出气多。
史衡见状，再也顾不上许多，急忙命人用担架将其抬回住处请医救治。
丈夫匆匆赶来，俯身查看了史金亮的伤势，眉头紧锁，缓缓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
“这伤势太重，即便能治好，下半身瘫痪怕是难以避免。”
史金亮闻听此言，气得脸色铁青，瞪大了双眼，破口大骂：
“你这庸医，胡说八道什么，分明是想咒我。”
“来人，你们给我打死他。”
名衡的随从闻声而动，不敢真的将大夫打死，只是连推带搡地将大夫请了出去。
可惜，此后接连请了数位在当地颇有名望的大夫，他们一番仔细诊断后，无一例外地给出了相同的结论，都认定史金亮下半身瘫痪已成定局。
在清县调养了足足半个多月，史衡买了一辆宽敞的马车。
在车厢内铺上厚厚的被褥，小心翼翼地将史金亮安置其中，而后启程，缓缓拉回了京城。
史衡的妻子见儿子被折腾成这副模样，心疼不已。
待从儿子口中得知，竟是史衡前妻所生的儿子将宝贝儿子害成这般残废，顿时气得暴跳如雷。
她冲着史衡大声叫嚷，要求他即刻派人去打死华清，以解心头之恨。
然而，史衡这边还没来得及谋划如何报复，便被连参数本。
原来，史衡过往那些收受钱财、替人摆平人命官司，恃强凌弱、欺上瞒下的丑事被人抖落了出来。
这背后，自然少不了华清不动声色的推波助澜。
很快，圣谕降下，史衡被削职为民，家产抄没。
镇远将军姜宏得知消息后，为了撇清关系，赶忙让自己的闺女与史金亮签了和离书。
史金亮本就不学无术，如今又成了残废，姜宏很是不待见他。
史衡没了官职，往昔的威风荡然无存。
回到老家后，族人们见他落魄至此，皆对他侧目而视，不拿正眼瞧他。
曾经在官场呼风唤雨的他，晚年生活很是凄凉。
（本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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