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赏赐，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抬回驿馆，宋中丞为了名声，自然会推脱转送。此物是私下收取，就算是万金之数，也不会有任何人知晓！”
陆绩突然出声，目光又扫过萧维膑道：“杨主事多年跟随在萧侍郎身边，他的话岂会有假，这两箱财宝也不会凭空出现。”
“陆常侍言之凿凿，好似是亲眼所见！”宋灵淑冷笑道：“昨晚陆家宴请众多前资官，莫不是恨下官证实了陆蒙杀害同袍。才特意买通这些人，编造谣言，故意报复我与萧侍郎？”
“够了！”
李赟大声怒喝，堂内瞬间安静。
“莫左顾而言他，将此事推至旁人身上，如今人证物证确凿，你二人该作何解释？”
萧维膑想开口解释两句，见杨主事面不改色，明显是早起背叛之心，又如何能防范。
他还记得试判第二日，杨主事和王办事调换了位置，这名单应该就是那时留下，那些人也是他放进来。
“臣绝没收过任何人半分金银钱财！此物为何出现在驿馆，杨主事手的名单又是从何而来，臣毫不知情。若殿下要给臣与宋中丞定罪，亦无话可说！”
“臣亦然！今日来皇城之前，都未曾见过这些财宝，又怎会出现在臣的房内？殿下的赏赐，臣早已差冯署令送往苏州盐铁监，又怎会依恋这些东西！”
宋灵淑拱手道：“若臣与萧侍郎今日所言有半分虚假，自会引决自裁！”
堂内一阵哗然，随后安静下来，将目光投向上首的齐王殿下。
李赟怒猛案桌，响彻整个内堂，胆小的已经吓得缩成一团。
“无话可说？还是无可辩驳？”
“朝廷抡才之典，岂容尔等奸佞宵小肆意妄为！若不严惩，大虞脸面何在？”
“来人，将萧维膑宋灵淑打入地牢！本王亲自上书，立斩二人！”
宋灵淑脸色微变，看一眼萧维膑，见他满脸颓然失望至极，对杨主事更是毫不掩饰恨意。
如果只是这几个前资官，倒是不难找出证据反驳，当时还不止他二人在场，倪一齐出面作证就能证实。
唯杨主事背叛，出具所谓人证物证，他们难以证伪。说识人不清，也无人相信！
堂内有人偷笑，也有人担忧，但无人上前愿意解释半句，只目送两位知铨被押下去。
……
地牢内。
两人各关一间，甚至整个地牢内，只有他二人，再无其他罪犯。
宋灵淑见牢内算干净，将未发霉的干草拢到一起，做了个舒适的草床，安安静静躺上去。
萧维膑难受得心口发疼，从刚刚起就浑身使不上劲。
如今关押地牢，也顾不得脏不脏，一屁股坐在地上，失神想着杨主事何时投靠齐王。
安静了片刻，萧维膑才回过神，侧头就见宋灵淑已经睡得舒舒服服，全然把这当成客栈了。
“你还安睡得着吗？咱俩很快就要人头落地了！”
“放心，没到三司会审，谁也没资格斩了你我二人！”
宋灵淑闭着眼，放缓呼吸，起伏的五脏六腑也渐渐平静下来，又淡淡道：“就算我们俩真收贿舞弊，也需押回西京，由陛下和长公主亲自下诏，方能动刑！”
东选铨官可不是随随便便定下，因几个前资官胡言乱语攀咬，又无三司的人收缴赃物，如此轻易就定罪，岂不是儿戏？
她当然知晓齐王殿下是何意，就是想将他们扣在洛阳，上书请奏一定会被驳回，并要求送回西京重审。
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能拖个把月。
赶上边境不稳，康国毁约，齐王就算不将他们转送回京，长公主也腾不手管东选之事。
萧维膑猛拍了脑袋，“看我，一时急忘了……他们此举太突然，连倪一齐也没宣上堂，就对我俩草草定罪，看来是担心夜长梦多，想先将我俩关起来……”
想了想，又好奇问：“你早知他们要动手，为何还跑回来？”
“我不回来，在旁人眼中就是心虚，说不定还暗中揣测我陷害吏部侍郎！”
宋灵淑无所谓摆摆手道：“与其在外被缉捕，不如就在这待几天，且看后面会如何……”
……
西京宁安侯府。
一辆马车急驰而来，还未停稳，薛绮便跳下马车，转身就跑进了府内，崔媖娘紧跟在后面。
“此去洛阳不过两日路程，我换身装扮无人能认出来，何需担忧？”
“就凭你孤身前往，去了也是身陷泥沼，如何营救他人？”
“我……我就是去探查消息……”
“你若想帮忙，就安心留在西京莫添乱！”
“在爹眼中，我就只会添乱？祖母严令你不许去幽州，可没阻止不让我外出！”
“你！”
崔媖娘听着屋内父女俩争吵，轻扒开门，敲了三下提醒。
薛绮气哼哼，趁着薛少林不注意，推开门就撒腿往外跑，手中拎着胡乱收拾好的包袱。
“给我站住！”
“快给我拦住她！”
侯府内很快鸡飞狗跳，丫鬟小厮边跑边喊，一大群人将薛绮严严实实堵在花园内，一人拖脚一人抱腰，把薛绮死死困住。
“来帮我忙！”薛绮看崔媖娘站一边看好戏，气得咬牙切齿。
崔媖娘两手一摊，无奈道：“我可不敢面对薛大将军的怒火，不如换你留在西京接应，我去洛阳探听消息。”
薛绮又急又气，怎么使力也甩不掉拖住她的丫鬟，朝崔英娘怒道：“在书院已经说好，谁抓阄抓到洛阳，就由谁去，你怎么能反悔呢！”
“哈哈……我也没想到，你爹不允许你出门！”
崔媖娘难得见到薛绮吃瘪，笑得直不起腰，“本来，由你留在西京更合适，你可随时进宫面见长公主。换我留下，可能会辜负灵淑的托付，岂不坏了事！”
见薛绮还想反驳，崔媖娘又道：“近两日，京畿道与都畿道之间突然冒出一伙山匪，屡屡骚扰附近百姓。驻守的威卫不敢擅离职守，派去打探的人生死不明。据说，有人看见匪徒在玄峰山附近出没。”
“我昨日收到消息，裴世子准备带人前往玄峰山，你与裴世子相识，可得去相劝一二，莫让他落入敌人陷阱！”
“若非我手上无人可用，我还想亲自去剿匪呢！”薛绮非旦不想劝，更想偷偷跟着去。
崔媖娘无奈道：“明眼人都知，这帮‘匪徒’目的就是想分散驻守在关口的兵力，带人去剿匪，不就中了他们计？”
“此话不能这么说……”薛绮笑道：“驻守的人去剿匪是中计，另外派人去就是最佳办法……朝廷总不能放任周边百姓不管，任匪徒肆意妄为！”
“也对，只是裴世子……”
崔媖娘还未说完，薛绮眼珠一转，急忙打断道：“好好……我知道怎么做了！换你去洛阳，我留在西京接应。”
“你快些去吧，灵淑已经被关了三日，也不知那边是何情形……”
崔媖娘心知薛绮又起了别的心思，一时哭笑不得，临走前叮嘱道：“你可得小心！”
薛绮笑着朝她拱手，“洛阳更为凶险，你脑子好使，确实比我去更合适！”
看崔媖娘还要啰嗦，担心她再提到玄峰山闹匪之事，忙挥手送客，“快些启程，别让灵淑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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