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安坊，赵府。
宋灵淑披上斗篷，特意避着人，只带着贺兰延前来。
赵家里里外外一片安静，赵夫人正让人重新布置灵堂，准备告知亲友前来吊唁。
赵司义见宋灵淑这身装扮，微微诧异问：“宋中丞是准备出远门？”
宋灵淑看了眼府内情况，脱下斗篷道：“先到里面说，我有要事相求！”
……
内堂。
下人送上茶水点心，赵夫人挥手让所有人退下，只有三人在屋内。
宋灵淑大致将胡斌的话说了一遍，面带歉意拱手道：“我担心陆家还会暗中报复，只能先将你们送出洛阳，吊唁一事可能来不及了……”
“如果我与萧维膑被抓，接下来就无法护住赵府，洛阳有可能还会起动荡。只有离开洛阳，他们才鞭长莫及。”
赵将军早已下葬，却并未举办吊唁，如今真凶伏法，赵家才终于敞开大门。
可惜时机不巧，赶上边境异动，洛阳也并不安稳。
赵夫人听到河南府已派人去宣禇署抓人，脸色凝重，思索片刻，点头道：“宋中丞的担忧不无道理，原本我与司义便想着过些日子就走，已经开始让人准备马车。”
“我们离开洛阳，要如何与你传信？”赵司义担忧道。
宋灵淑取出腰间的令牌，笑着递到了赵司义手中，“这就是我要相求之事……”
赵司义看着熟悉的令牌，突然心生感慨，“你想让我去齐州？”
宋灵淑郑重点头，“由你去再合适不过，你且在齐州等我消息，时机一到，你就与蒋都尉带兵赶往西京！”
“我会再写手书一封，由你转交给蒋都尉，让他尽管放心。”
赶往西京！
莫说赵司义震惊，连赵夫人也不禁捂住嘴。
带兵到西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阻止齐王作乱，护卫皇城安危。
成了就是大功一件，蒋都尉和赵家都能得到护驾封赏。如果败了，赵家同样也会遭到陆家的报复。
去西京护驾，怎么想都是最好的选择。
“你怎么办？他们要污蔑知诠收贿，必不会让你与萧侍郞逃脱罪责，落在他们手中岂能安好！”赵夫人忧心看向宋灵淑，“需要不需要让司义先带人回洛阳，助你们脱身……”
“不必，夫人和赵大公子去齐州的事，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晓，我怕途中会有人对你们下手。”宋灵淑果断拒绝。
“洛阳有陛下的人，他会想办法救我们，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平安到达齐州，等我消息！”
赵司义收起令牌，起身郑重行了一礼。
“宋中丞为我父亲找出凶手，保护赵家安危，这份恩情无以回报。齐州之事只管放心，我自小跟在蒋叔身边，他会相信我！”
“那便好，我会在信中告知沿途该找谁通关。”
宋灵叔说罢，由赵司义带着进入书房，详细写了好几页，将京畿道守将何人可信，也一并告知。
赵夫人让人撤下灵堂，开始打点行装。
府内很快忙碌起来，府外依然一片安详，风平浪静。
一个时辰后，赵府门前的六辆马车已装点完，车队即刻启程，往长夏门的方向去。
……
宣禇署。
吏部书吏差役与河南府衙役剑拔弩张，东厅内外被牢牢把守，只教里面的人插翅难飞。
萧维膑坐在东厅正中间，慢悠悠喝茶，杨主事和王办事已经被衙役押住，苦着脸不敢再挣扎。
门口处，章友直背着手站着，极有耐心，循循劝道：“萧侍郎何苦与下官为难，几个前资官敲登闻鼓，下官只能依例办事，还请萧侍郎莫再拖延，随下官去一趟河南府。”
“若他们真是平白无故诬告，下官自会严加惩戒，还萧侍郎清白！”
萧维膑砸下茶杯，冷笑道：“我还是那话，仅凭他几人的满口谎言，就想将朝廷指派的东选知铨带去审问，你没这个资格！”
“你先回去查个清楚明白，再来宣禇署执法，若无凭证，你整个河南府也不能越权审我！”
章友直轻吐一口气，表面神色丝毫不乱，眼睛却时不时往外瞟，像在等着谁。
萧维膑自然猜到他想等谁，笑容带讥讽道：“东选是陛下所定，非旁人能胡乱猜忌。除非你将齐王殿下叫来，本官就随你走一趟。
要质疑就让正主亲自下令，只搞些小伎俩，没功夫陪玩。
就在这时，厅外有衙役快跑而来，章友直迎上前。
衙役小声禀道：“没找到宋中丞，不在驿馆也不见踪迹，无人知晓她去了何处。”
章友直拧眉挥手，随后缓步回到东厅，拂衣坐于下位，微笑拱手道：
“下官已派人去上阳宫禀报，就陪萧侍郎在此等候消息……”
萧维膑挑眉，表面装作不在意笑笑，内心却已经慌乱如麻。
并非担心齐王下诏抓他，而是怕宋灵淑看见外面情形，还敢跑回来，和他们硬碰硬，这种时候能跑一个是一个。
章友直来得太突然，他未来得及派人出去通风报信，就已经将宣褚署围得水泄不通。
看今日情形，必是要随他们走才肯罢休。
不多时，外面再次传来凌乱的疾步声，两个衙役拥着上阳宫内侍进了东厅。
萧维膑似笑非笑，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内侍官，像在看场猴戏。
内侍官缓下步子，姿态做足，抚袖取出里面诏令，扯起嗓子宣读：
“教闻抡才大典，实社稷之枢机……近东选稽程，闻铨司受赇鬻秩，私谒公行。有前资具状，直陈鬻官之私，原发籴官之贿。此等情状，若果非虚，岂惟渎天官之重？”
“资尔河南少尹，将涉事铨官悉付皇城，如有抗命迁延者，准加本罪。本教亲临审问，门下，中书陪审，一切以秋官法令从事！”
内侍宫拱手道：“此案由殿下亲审，萧侍郎自可放心，绝不会让人弄虚作假，让侍郎蒙不白之冤！”
听到由齐王亲审，杨主事如丧考妣，王办事只脸色发白，并不慌乱无措。
萧维膑早有预料，起身拍拍屁股，就像刚在牧野游乐般闲适，看也不看二人，迈步就往外走。
“本官就陪你们玩玩！”
“慢！”
有了诏令行事，章友直瞬间变得精神抖擞，大步拦住萧维膑，“不知宋中丞何在？还望萧侍郎能告知一二，下官亲自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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