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凭个人能力，没有任何贵人扶持，能一路高升，不到三十当上一把手吗？
当然不能！
第二农用机械厂虽然在四九城地位尴尬，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但厂里一千多号人，厂子归四九城直管，厂领导层也能出入政府办公楼，妥妥的领导层，再排除农机厂拉胯的前提下，单论地位，甚至比轧钢厂的副厂长还高一些。
想不到三十当一把手，有本事只是必要不充分条件。
在座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十来个干部，除去那几个特别点名参会的中层，但凡有一个能跟某位贵人搭上线，赵成都不会空降过来。
想明白这里面的门道，在座众人眼中光芒闪烁，沉寂的野心忽然有些发烫。
“咕噜~”
信息量太重了，不少人感到口干舌燥，忍不住端起来茶缸，一口气灌下半缸才好受些。
团委书记林四方直接站了起来，眼神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厂长，您是说想带我们再冲一次？靠着您那些......那些贵人？！”
在会议上，不经请示就发言有些不合规矩，但现在没人在乎这些细节，十来双眼睛紧紧盯着赵成。
谁还没有个梦想？只是前面失败了太多次，梦想最终变成了梦里想想。
如果见着太阳，他们还是愿意把梦想从腐旧的房子里搬出来晒晒的。
赵成没让大家扫兴，扫视一圈过后重重点头。
“没错，我今年28岁，大好年纪不能拿来混日子的，既然来了咱们农机厂，就一定要做出成绩。”
几个老干部低头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舒服。
油条不是瞬间就变老的，一开始都是新鲜的面团，可塑性极高。
他们早年也奋斗过，待在厂子里几天不回家，但一直没搞出成绩，一来二去也就倦了。
近两年，他们几个年岁已高，不约而同开始躺平，现在听到混日子这三个字，感觉像是在骂自己。
而且这话还是从赵成嘴里说出来的。
他们都是五十来岁，被一个小辈暗讽，脸上挂不住，怨气和羞愧掺杂在一起。
赵成站得笔直，比众人高出两头多，下面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知道刚才那句话会得罪人，但他有底气。
四九城大部分厂子都忙得热火朝天，农机厂的人坐冷板凳，免不了羡慕嫉妒。
这种怨气，只要用对地方，比直接给好吃好处还管用。
“我向大家保证！往后，好项目会有，领导的重视也会有！其他厂有的，咱都会有！”
众人窃窃私语，似乎在商议要不要相信。
这种口号他们也喊过，收获基本为零，兴致缺缺，但新厂长确实人脉够广，随便拉出几个同学，都是各个厂子的年轻骨干。
一边是过往的经验。
一边是大概会帮忙的贵人。
天平两端忽高忽低，会议室陷入诡异的沉默。
有人在纠结中想要开口，但见周围没人附和，又把话咽了下去。
赵成也明白光打鸡血不管用，短叹过后话锋一转。
“但是打铁还要自身硬，现在厂里硬本事不够，工人也没精神，这个状况不改，我没脸向上面提要求。”
摇了摇头，赵成长叹一声，灯光下脸上的惭愧清晰可见。
“我自认有点本事，但还没大到能把那些贵人的眼睛都遮住，所以这第一步走不好，往后规划的再好都是瞎扯......”
“也知道这事儿难办，只能厚颜求助老前辈了，请大家后面配合我，先把厂里的士气搞起来......”
几个领导对视一眼，在王怀先和郑金定两个老资历的带领下，纷纷站了起来。
“厂长，我们都是你的兵，你只管发号施令！”
赵成点了点头，扫视一圈，下面的人脸色发红，眼神里有种莫名的崇拜之情。
人心可用。
当然，赵成也知道，这些人看中的是他身后的背景，而不是他这个人。
要是许诺的东西不去实现，用不了多久，整个农机厂领导层以后都可能磨洋工，而且比之前更严重。
真到了那个程度，他这个一把手难辞其咎，只能夹着尾巴逃走。
这一仗难打，但真男人就该打硬仗！
教员的儿子都可以在战场阵亡，那些容易的仗，这时候根本没人看得上。
没有哪个贵人会喜欢只能捏软柿子的人。
劝着众人坐下，赵成再次开口，“郑厂长，老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担子很重。”
郑金定连忙起身。
“厂长放心，所有工人的家庭成员，厂里都有记录。”
“对于有困难的家庭，厂里一直有专项资金来帮扶，如果是老遇到特殊困难，政策福利无法覆盖，也会组织捐款。”
“日子可能苦一点，但我敢保证，厂里一千来号职工，肯定是没有后顾之忧！”
郑金定信誓旦旦。
这些年农机厂没什么外部动力，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内部建设，虽然因为资源不多效果不明显，但没有一个工人会对厂里有怨言。
赵成点了点头，他在农机厂干了将近一年，对这些心知肚明。
厂里只是没活力，工人们的生活却还不错，虽然福利上比不上轧钢厂，但很团结。
这也合理。
四九城这种地方，遛弯的大爷闲聊都能说两句政策，要是农机厂真的一无是处，早就被点名批评了，前任厂长和书记也不可能只是单纯下放学习。
“单纯的没有后顾之忧不行，得让职工看到希望。”
赵成稍一思索，看向郑金定，正色道：“我之前走访了七十一户职工家庭，其中五户房子已经老旧，窗户都靠报纸糊着，这房子是厂里分的，不是私房，维修应该也归厂里管吧？”
郑金定愣了片刻，想到厂里少得可怜的预算，尴尬道：“......维修房屋是归厂里管没错，但是......”
“没有但是！”赵成打断道：“这周之内，统计好需要修补的房屋，月底前修好，至少要让这个冬天暖和点！”
“厂里剩下的钱都是用来采买计划外物资的，我们之前答应了，一个月让工人吃上一次肉，要是这笔钱用来修房子，年底之前肯定就吃不上了......”
郑金定有些为难，好钢用在刀刃上，食堂就是刀刃，窗户不可能每家都破，破了自己修修也行，但食堂打饭盆里的大肉片子才最能激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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