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年头了?还搞传统猎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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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 皇帝的摸鱼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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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主基地空间站的皇室寝宫,与其说是寝宫,不如说是个堆满了各种杂物的“豪华狗窝”。

说它是狗窝都算客气了,简直像个被星际海盗洗劫过的仓库,只不过洗劫完又把不值钱的东西全扔了回来。

墙面是潘多拉特意定制的顶级吸音合金板。

说是为了确保皇帝陛下能有绝对安静的休息环境,防止被空间站外部的能量波动或内部机械噪音打扰。

结果呢?

洛德嫌这墙面太白太素,跟病房似的,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堆五颜六色的、据说是“附庸文明艺术特产”的颜料,其实就是些成分不明的化学涂。

自己在墙上涂涂抹抹。

现在墙上全是各种抽象或者说拙劣的手绘涂鸦——有被画成戴了眼镜、吐着舌头的猪头虫群母巢。

旁边还配了行小字“来吃我呀笨虫子”;有艘堕落帝国的战舰,船身上被画了个大大的骷髅头,还加了副墨镜,旁边写着“装逼犯号”;

最显眼的是一个歪歪扭扭、比例失调的小人,叉着腰,旁边用帝国通用语写着“帝国皇帝洛德陛下到此一游!”。

下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字:“画得不好,但你不能说,说了就是亵渎皇帝”。

很明显,洛德的文化成绩还是一如既往的鸟样子。

地面倒是铺着一张真正的奢侈品。

从某个以畜牧和皮革工艺闻名的附庸文明“进贡”,其实是强制贸易换来的的异星巨兽皮毛地毯。

毛又长又软,踩上去脚感绝佳,像陷进了云朵里。

但这张价值连城的地毯上,现在散落着能量棒的包装纸、几个空掉的“肥宅快乐水”罐子、几本被翻得卷了边的纸质星图。

洛德坚持说看纸质的有感觉,以及角落里堆着的那几件皱巴巴、领口还沾着点不明污渍可能是机油,也可能是某种虫族体液的帝国皇袍。

前者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后者大概率是去找欧若拉玩的时候搞出来的。

洛德嫌正式皇袍穿着拘束,除了重大场合,平时能不穿就不穿。

洛德一推开门,就跟卸下了千斤重担似的,发出一声夸张的呻吟,然后像条脱缰的野狗一样,直接一个飞扑。

整个人呈“大”字形砸进了那张软乎乎的兽皮地毯里,还顺势打了两个滚,把灰尘和毛发抖得漫天飞舞。

如果硬要比的话,现在就像是顾三秋一样。

“娘西皮的!这皇帝当得……真他娘不是人干的活儿!”他把脸埋进厚实的毛皮里,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抱怨,“两年!整整两年!

光他妈当黑奴使唤了!比当年在炼金圣堂被盯着训练还累!”

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无数次生死搏杀、战略决策和无数个熬夜处理附庸文明扯皮报告的夜晚中。

洛德身上那点原本残留的少年气,像是被硬生生磨掉了一层皮,没完全褪去,反而和某种更深沉的东西混合,形成了一种奇特的矛盾感。

一边是杀伐果断、冷硬如铁的帝国暴君,另一边又是逮着机会就想彻底摆烂、毫无形象的惫懒青年。

他躺在地毯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脸庞的线条确实比两年前硬朗了许多,被宇宙射线和战火风霜磨出了更分明的棱角,下巴上甚至有了点没来得及刮干净的胡茬。

眼神深处藏着的是见过太多死亡和毁灭后沉淀下来的冷静,或者说麻木。

但此刻,他嘴角咧开,挂着那种毫无心机的傻乐,因为成功溜回来摸鱼而得意,活脱脱像个刚逃了体育课、躲进小卖部偷吃零食的野小子。

“啧,变化是挺大。”他对着天花板那里也有他画的歪歪扭扭的星星自言自语,“就是这张脸……现在估计摘了皇帝头盔、脱了那身唬人的战甲。

随便扔到哪个附庸文明的市集里,连塔洛斯那家伙面对面走过都未必能一眼认出来。

天天不是搞一身装甲就是穿帝国服装,约等于没有辨识度,挺好,省得麻烦。”

他翻了个身,侧躺着,盯着天花板上自动缓缓旋转的星空投影。

那还是潘多拉给他装的,说是能缓解压力,模拟故乡的夜空。

投影很逼真,星光柔和,偶尔还有模拟的流星划过。

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起来。这两年,仗打得是真他妈昏天暗地。

不是今天这个星系的虫巢暴动了,就是明天那个新发现的文明拒不合作还想搞小动作,要么就是堕落帝国的破烂舰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找茬。

而且几乎全是鬼舰,从哪里跑出来的无人作战,甚至连个通讯模块都没有

扩张、打仗、镇压、谈判、处理无穷无尽的政务报告……连喘口气、安安静静喝口快乐水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下面的那些附庸文明,表面上恭顺,背地里估计早就怨声载道,骂娘的话能编成一部星际脏话大全了。

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帝国定的资源上缴额度一涨再涨,虽然留了活路,但确实紧巴巴的。

而且帝国那套“忠诚保障装置”其实就是装了自毁程序的能量核心,遥控器在潘多拉和洛德手里悬在头顶,哪个文明首领晚上睡觉不做噩梦?

“不过……”洛德咂咂嘴,伸手从旁边摸过一个印着卡通虫族图案,他恶趣味定制的的巨大抱枕,垫在脑袋底下,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老子要的也只是物资,又没抢他们的文明火种,没把他们的科学家抓来当奴隶,也没强制搞什么文化灭绝。

真要是当什么星际人道主义标兵,圣母心泛滥,在这操蛋的宇宙里,早就被虫群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还能有今天?”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是个“仁慈”的君主:“那些被清理掉的文明,哪个不是自己找死?

要么头铁,死活不肯上缴最基本的保护费,还偷偷研发武器想反抗;

要么更蠢,居然想暗中联系虫灾,玩什么驱虎吞狼的把戏……死了也是活该,还省得老子动手清理门户了。”

自我安慰或者说自我开脱完毕,心理负担瞬间清零。

开玩笑,洛德一直秉持着一句话:我吃香蕉的时候我都没心疼过香蕉,那香蕉跟我的dNA重复还有一半呢。

他打了个毫无形象的、满足的饱嗝虽然上一顿饭是几小时前吃的鬼知道是哪个文明的特产肉。

从地毯上骨碌一下爬起来,随便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主要是拍掉沾的兽毛。

“得了,躺也躺了,牢骚也发了,该干点正事了……不对,是干点不那么像正事的事。”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找维卡问问情况去,心里总惦记着堕落帝国那破事,摸鱼都摸不踏实。”

情报室就安排在皇室寝宫隔壁,这是潘多拉特意规划的,美其名曰“提高皇帝陛下获取关键信息的效率,缩短决策反应时间”。

其实就是方便洛德随时能溜达过去问东问西,省得他跑远了又找借口在外面瞎逛。

毕竟,啊,隔壁就是海拉的房间,隔三差五就能听见海拉的咆哮。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类似薄荷混合了臭氧的电子清香扑面而来——这是维多利亚的“杰作”。

她坚持认为“情报室必须保持绝对清醒和洁净的环境,臭皇帝身上那股子汗味、机油味和劣质快乐水混合的‘君王气息’。

会严重污染空气,干扰数据分析的客观性”,所以强制安装了这套空气循环净化系统。

情报室中央,矗立着一台半人高的银灰色中型主机。

外壳是某种哑光合金,上面蚀刻着密密麻麻、如同神经网络般的幽能传导线路,此刻正随着数据流微微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屏幕上是瀑布般滚动的加密数据流,速度快到普通人看一眼就会头晕。

维多利亚就坐在主机前的悬浮椅上,背对着门口。

她那一头标志性的银色长发今天没有像往常那样束起,而是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在幽蓝光芒的映照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身上穿的是一套修身的黑色基础作战服,没有任何标识,简洁干练。

她纤细的手指在虚拟信息表上舞动得几乎出现残影,全神贯注,连洛德推门进来都没引起她丝毫注意。

“陛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她的声音传了过来,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连基本的客套语调都懒得伪装,潜台词清晰可辨:你最好有正事,要是敢来闲扯淡影响我工作,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情报主管的愤怒”。

洛德对她这态度早就免疫了,甚至觉得挺亲切。

总比那些见了他就战战兢兢、说话拐弯抹角的附庸文明代表强。

他自顾自地拖了把椅子过来,一屁股坐下,发出“嘎吱”一声。

然后顺手从维多利亚整洁的桌面上唯一不协调的地方拿起一根未开封的高能营养棒。

根据自己的要求巧克力味的,撕开包装,“咔嚓”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问你点事,关于上次打掉的那支堕落帝国破烂舰队的后续。

潘多拉跟我提过一嘴,说可能只是先头部队,我这心里老不踏实,他们后面会不会还有大部队,跟闻着味儿似的打过来报仇?”

维多利亚敲击键盘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

她转过悬浮椅,红色的瞳孔没有任何情绪地看向洛德,嘴里吐出三个字:“屁事没有。”

“啥?”洛德嚼着营养棒的动作一顿,差点噎住,“这么肯定?你查清楚了?可别忽悠我,我心脏不好。”

“我们对回收的所有堕落帝国战舰残骸——包括那艘最大的旗舰,进行了从外壳到核心的全面逆向工程分析。”维多利亚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实验报告。

“说直白点,就是刨坟式研究,能拆的全拆了,能扫描分析的一点没放过。”

很明显,这姑娘跟着没节操的皇帝混了两年,好像也没节操了。

她手指在空中虚点几下,两人之间的空间立刻投射出数面全息屏幕,上面是各种复杂的数据图表、结构剖面图和能量光谱分析。

“首先,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这些战舰的能源核心,我们反复检测了不下五十次,没有发现任何深渊能量的残留痕迹。

一点都没有。这跟潘多拉数据库里记录的、关于堕落帝国巅峰时期核心技术特征的描述完全对不上。

他们的主力舰,能源系统绝对离不开深渊能量。”

她切换画面,显示出战舰内部结构的3d透视图:“其次,所有战舰内部,包括驾驶舱、生活区、武器控制中枢,没有发现任何智慧生命近期活动的生物痕迹。

连一点dNA残留或者生活废弃物都没有。

驾驶系统是百分之百的自动化,由一套古老的、但逻辑异常死板的AI程序控制。

简单说,这就是一支无人驾驶的遥控舰队,里面连个鬼都没有。”

洛德听得眼睛发亮,嘴里的营养棒都忘了嚼。

维多利亚最后调出通讯模块的分析报告,那部分结构呈现出明显的物理损坏和能量灼烧痕迹:“最后,也是佐证。

这些战舰的星际级通讯模块早就损坏了,从损坏痕迹看,年代非常久远,基本上可以拿亿作为单位了,不是我们打坏的。

而且,从舰体内部多处非标准改造和能源线路的冗余设计来看。

它们似乎很早就脱离了堕落帝国的主力作战序列,像是当年帝国被淘汰下来的老旧型号,或者执行特殊长期任务后失联的部队。

最大的可能性是,它们是当年那场导致帝国衰落的超级战争遗留下来的‘遗物’。

不知道在宇宙哪个角落飘荡了无数年,最近可能被某种宇宙现象比如能量潮汐、路过的高能天体意外激活了预设的巡逻或警戒程序。

然后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刚好撞到我们枪口上。”

洛德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噗通”一声落下去一大半,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你的意思是……堕落帝国本尊,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支小分队存在?

更不会因为这支部队被我们灭了,就兴师动众地跑来找我们麻烦?”

“根据现有数据分析,概率高达97.3%。”维多利亚点了点头,关掉了全息投影,“堕落帝国现阶段的典型行为模式是‘高度内敛,非核心利益不介入’。

只要我们不主动闯入他们划定的‘圣地’或者‘保留地’,不大规模掠夺他们可能还在乎的资源,他们就像冬眠的巨兽,根本懒得搭理我们这种‘新生文明’的小打小闹。

这次的舰队遭遇,纯属意外中的意外,小概率事件,无需过度担忧,做好常规监控即可。”

“那就好!太好了!”洛德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向后靠在椅背上,感觉脊梁骨都软了几分,“吓死老子了,还以为捅了马蜂窝呢。这样一来,至少暂时少了个心腹大患。”

解决了心头一桩大事,洛德感觉轻松不少,又咬了一口营养棒,继续问:“那虫灾那边呢?

我们不是刚端掉一个挺大的核心母巢吗?它们会不会发疯一样反扑?

潘多拉总说现在是‘鼎力相抗’阶段,这玩意儿到底啥时候是个头?有没有可能彻底解决掉?”

提到虫灾,维多利亚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平淡表情,似乎也微微凝重了一丝。

她重新调出星图,这次是帝国目前控制区及前线战况的实时动态图。“反扑是必然的,虫群的集体意识和报复本能很强。

但根据对母巢毁灭前后虫群调动模式的分析,以及帝国各处防线压力的变化来看,这次反扑的规模应该在我们可控范围内,不会形成之前那种级别的虫潮。”

她将星图放大,蓝色帝国控制区和红色虫群活动区犬牙交错的战线清晰可见。

“长公主殿下说的‘鼎力相抗’,指的是帝国目前新式舰队的生产能力、资源攫取速度,与虫群在我们主要扩张方向上的繁殖、扩散速度,基本达到了一个动态平衡。

我们推进,它们反推,战线在拉锯,但整体上我们占据微弱优势,在缓慢但坚定地扩大控制区。”

她的手指划过星图,原本蓝红交织的区域之外,是大片大片令人心悸的漆黑,标注着“未探索”或“高虫群密度推测区”。

“但是,陛下,你必须清醒地认识到一点。”维多利亚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严肃,“我们目前所探索、所交战、所控制的这片星域,即便算上所有附庸文明提供的星图。

其范围,很可能只是以我们最初的核心宇宙为中心,向外延伸的一小部分。就像……”

她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比喻:“就像在一片望不到边的黑色海洋里,我们刚刚清理干净了自家小船周围几十米内的污秽,就觉得胜利在望了。

然而,视线之外的整个海洋,可能早已被同样的污秽彻底填满。”

洛德脸上的轻松笑容淡去了些,他盯着那片无垠的黑色,没有说话。

“这些黑色区域里,根据空间波动遥测和古老文明遗迹的信息碎片推测。

存在着数量难以估量的、已经被虫灾彻底吞噬的死亡宇宙、破碎星系。”

维多利亚继续用她那种冷静到残酷的语气陈述,“我们现在解决的虫群,摧毁的母巢,可能连整个虫灾现存总量的千分之一都不到,甚至……万分之一,十万分之一。

想要‘彻底’消灭虫灾,以帝国目前的发展速度和战争潜力来看,这将是一场以百年,甚至千年为单位的漫长战争。

而且,过程中变数极多。”

寝宫里短暂的轻松气氛似乎被这番话说散了一些。

洛德沉默了几秒,然后用力揉了揉脸,把最后一点营养棒塞进嘴里,含糊地说:“知道了……反正急也急不来,饭要一口一口吃,仗要一场一场打。

至少现在,我们不用同时面对虫灾和堕落帝国两个史诗级难题了,能腾出手,先集中精力对付一个,这就算是天大的好消息。

能喘口气,就抓紧时间喘口气,积攒力量。”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肩膀,对着维多利亚说:“行,谢了啊维卡,情报很关键,我心里有数了。

没别的事了,你继续忙你的伟大数据分析事业吧,我不打扰了。”

维多利亚甚至连“不送”都懒得说,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目光早已重新聚焦在面前滚动的数据流上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废话说完就快滚。

洛德早就习惯了,一点也不在意,反而笑了笑,摇摇头转身离开了情报室。

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上,隔开了那个充满了数据清冷气息的世界。

走到外面的走廊上,洛德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掏出一个圆滚滚、带着凉意的金属罐子。

罐子表面是哑光银色,上面用帝国通用语印着几个歪歪扭扭、颇具童趣的大字:“肥宅快乐水”。

这是他某次怀旧情绪发作,硬是逼着帝国科研部门那帮整天研究恒星熔炉和幽能武器的科学家里

根据他模糊不清的、关于“地球一种黑色冒泡甜水”的记忆,折腾了好几个月才搞出来的“复古饮品”。

味道嘛……有点像稀释了的糖浆加了过量的二氧化碳,还有股说不清的化学合成剂味道,跟真正的可乐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洛德不在乎,他就需要这么个象征性的、能让他短暂脱离“皇帝”身份的东西。

他拉开拉环,“嗤”的一声轻响,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甜腻的气泡在口腔和喉咙里激烈地炸开,带来一阵轻微的刺激感,他满足地叹了口气,感觉浑身的毛孔都舒坦了。

“接下来……干点啥呢?”他一边咂摸着嘴里残留的甜味,一边漫无目的地溜达着,“对了,去找塔洛斯问问,那门坑爹的‘虚空裂解炮’到底修得怎么样了。

上次开了一炮帅是帅,可别真给干报废了。”

想到这里,他脚步一转,朝着空间站深处、噪音最大的区域——主维修区走去。

还没走近,就能听到震耳欲聋的金属切割声、焊接的“滋啦”声、重型机械臂移动的轰鸣。以及工虫们特有的、短促而高效的嘶鸣交流声。

维修区是整个“辉煌盟约号”空间站帝国主基地最充满“活力”的地方,永远灯火通明,永远弥漫着淡淡的金属灼烧和冷却液混合的气味。

穿过一道厚重的气密门,巨大的维修坞舱呈现在眼前。

数艘大小不一的战舰正在不同的泊位上接受维护或改造,像是一条条钢铁巨鲸在接受治疗。

最显眼的莫过于中央那个特制的超大型维修架,上面固定着的,正是帝国的旗舰,也是那门“虚空裂解炮”的载体——虽然现在只能看到它庞大身躯的一小部分。

塔洛斯就站在维修架下方的一个大型全息控制台前。

她的机械身躯依旧挺直,但原本光洁无暇的外壳上,此刻沾着不少黑色的油污和灰色的金属粉尘。

她那双总是闪烁着理性光芒的金色瞳孔,此刻虽然依旧专注地盯着面前复杂的全息示意图。

那是密密麻麻、交错如迷宫般的战舰内部能量管道网络——但仔细看,能发现那光芒似乎黯淡了些,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

连平时平稳无波的电子合成音,此刻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无奈?

“陛下。”察觉到洛德靠近,塔洛斯转过头,微微颔首致意。

他的面部装甲板虽然做不出什么表情,但洛德硬是从那细微的头部转动角度和瞳孔光芒的闪烁中,读出了一点“生无可恋”的味道。

“塔洛斯,辛苦啦!看起来忙得够呛。”洛德走过去,很自然地伸手拍了拍塔洛斯覆盖着装甲的肩膀。

手感冰凉坚硬,还有点油乎乎的,“我来问问,咱们的大宝贝,那门‘裂解炮’,现在啥情况了?

冷却期过了没?下次啥时候能再拉出来爽一发?”

提到那门主炮,塔洛斯金色的瞳孔似乎微不可察地暗淡了一瞬。她沉默了两秒,才用那种带着沙哑的电子音回答道:“修吧。”

“啊?”洛德一愣,没明白这简洁到极致的回答是什么意思,“啥修吧?是冷却还没结束?还是……真出问题了?”

塔洛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机械手指,在全息控制台上快速操作了几下。

面前巨大的能量管道示意图局部被放大、高亮,同时旁边弹出密密麻麻的损伤报告列表。

“能量核心引擎本身在极限过载后,已按计划进入深度冷却和维护周期,目前状态稳定,预计再有两周可完成全部检测,问题不大。”塔洛斯先说了个好消息,但紧接着语气就沉了下去,“问题是出在能量传输系统上。主炮发射时产生的瞬时能量峰值,远超管道系统的理论设计冗余值。”

他指向示意图上那些被标红的部分,这些红色的区域几乎遍布了整个主炮能量输送网络:“原本在战后已经修复了78%的主能量管道,在这次射击中,有超过50%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应力损伤和能量蚀刻裂纹。还有大约5%的关键节点管道,因为无法承受过载,直接发生了熔毁性损坏。”

画面切换,显示出几段被拆解下来的管道实物扫描图。那些由超高强度合金和能量阻尼材料复合制造的管道,此刻有的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有的则像被高温舔舐过的蜡烛,扭曲变形,中间部分甚至熔穿了一个大洞,边缘还呈现出发亮的结晶态。

“当时的情况非常危险,”塔洛斯的电子音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后怕(或者是高度拟真的情绪模拟),“熔毁的管道导致能量泄露,差点引发临近管道的连锁崩溃。如果真发生连锁反应,不仅主炮系统会彻底报废,还可能危及到战舰的中央能源舱,引发灾难性的爆炸。我们是在最后关头,启动了紧急能量分流和物理隔离程序,才勉强控制住局面。”

洛德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损伤画面,听着塔洛斯的描述,嘴巴微微张开。他这才意识到,上次那惊天动地的一炮,背后居然隐藏着如此大的风险和技术挑战。

塔洛斯关掉损伤报告,调出了维修计划时间表,上面排满了密密麻麻的工序和等待更换的零件列表:“现在的情况是,我们需要更换所有受损超过安全阈值的管道,总计长度超过十二公里。同时,要对整个主炮能量传输网络进行全面的结构强化和能量缓冲系统升级。部分关键部件需要重新设计制造。按照目前维修坞的产能和我们的技术储备,即便日夜不停工,完成全部修复、测试、校准工作,最短也需要……三个月。”

说完,他转过金色的瞳孔,静静地“看”着洛德。洛德看着塔洛斯那张金属脸,明明没有任何肌肉可以牵动做出表情,但他就是硬生生地从那平静的注视中,读出了浓浓的疲惫、无奈,以及一种“这活儿干得我想把自己格式化了”的绝望感。

“噗……哈哈哈哈!” 洛德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喷了,手里的快乐水罐子都差点掉地上,“对不住对不住,塔洛斯,我不是笑你……我就是……哈哈哈哈!你这‘眼神’,太传神了!我活了这么多年,跟使徒打交道也不少,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从一张金属脸上看出‘生无可恋’四个字!你这情绪模拟模块是不是偷偷升级了?潘多拉给你装的?”

塔洛斯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也可能是散热风扇加速运转的声音),无奈地摇了摇头:“维修工作极其繁琐,对精度要求极高,任何微小的误差都可能导致灾难性后果。因此,在维修完成并通过至少三轮全系统模拟测试之前,‘永恒级’旗舰无法再进行主炮级别的射击。短期内的重大战役,需要调整战术规划。”

“没事没事!三个月就三个月,完全没问题!”洛德好不容易止住笑,摆了摆手,一脸“我很好说话”的样子,“反正最近也没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惹我们,虫群的反扑估计也是小打小闹,用不上这大杀器。你慢慢修,千万别着急,一定要保证质量!安全第一!”

他顿了顿,看着塔洛斯外壳上的油污,又补充道:“你也别太拼了,该休息就休息,让手下那帮工程使徒和工虫多干点。使徒也是需要……呃,维护保养的嘛,长时间高负荷运转,小心核心处理器过热。”

塔洛斯点了点头,电子音恢复了一贯的平稳:“明白,陛下。我会合理安排。” 说完,他就转回头,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全息控制台上那复杂的维修方案优化中去了,看那专注的架势,显然没把洛德“休息”的建议听进去。

洛德知道劝不动这个工作狂,摇了摇头,没再打扰他,转身晃晃悠悠地离开了这片嘈杂而忙碌的维修区。

接下来,他不知不觉就溜达到了政务区的核心走廊外。隔着透明的复合玻璃墙,能看到里面也是一片繁忙景象。无数面大小不一的全息屏幕悬浮在空中,显示着帝国各个星系的资源产量、舰队部署、科研进度、附庸文明忠诚度曲线……穿着各色制服的文职人员(有人类,也有其他种族)脚步匆匆,低声交流着。

走廊尽头那间最大的办公室,门敞开着。潘多拉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冷静、清晰、不容置疑,正在有条不紊地部署着一项项工作,从某个星系的殖民星球大气改造方案,到一批新式护卫舰的交付验收流程。她的冰蓝色眸子在全息地图和数据报表间快速移动,没有丝毫停顿。即使是通过玻璃墙远远看着,也能感受到她身上那种绝对专注和高效的气场。她身上的帝国摄政王制服依旧笔挺,一尘不染,与周围忙碌甚至有些凌乱的环境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她自身就是一个永远不会被干扰的精密仪器。

洛德在玻璃墙外站了一会儿,只是安静地看着,没有进去。他知道,潘多拉是个比他更彻底的工作狂,让她停下来休息比重新设计一套星舰推进系统还难。进去除了打扰她,估计也得不到什么“摸鱼同伴”的共鸣。

他悄悄转身,离开了政务区。

然后,他的脚步又不自觉地把他带到了“附庸文明关系与资源协调部”(简称“榨汁部”)的外面。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海拉拔高了八度、明显带着火气的咆哮声:

“我不管你们‘塔兰’星这个季度的季风为什么迟到了两个月!也不管你们的深海采矿平台遭遇了什么‘史前巨兽’袭击!报告我看了,证据呢?影像资料呢?伤亡名单呢?什么都没有,就凭你们总督一张嘴说?!”

透过门缝,洛德看到海拉正对着一个全息投影跳脚。投影里是一个长得像直立海豹、穿着华丽袍子的外星人代表,正擦着额头(或者类似器官)上并不存在的汗,触手不安地扭动着。

海拉原本软乎乎的棕色头发,此刻因为激动(或者说愤怒)而有些炸毛,她那双平时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有点可爱的兔子眼,此刻瞪得溜圆,里面燃烧着两簇小火苗:“资源上缴额度已经是按你们去年遭遇虫灾袭击后的情况,特别批准降低过的!白纸黑字签的协议!现在居然敢跟我玩拖延战术?再敢找这种一听就是瞎编的借口,下个月开始,额度恢复原样!并且启动‘忠诚度审查程序’!”

她越说越气,一只手指着投影,另一只手叉着腰,活脱脱像个教训欠租租户的包租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偷偷摸摸在3号气态行星背面建的那个精炼厂是干什么用的!识相点,赶紧把该交的东西,一颗矿石都不能少,按时按量送到指定集结点!否则,后果自负!”

全息投影里的海豹代表吓得浑身肥肉乱颤,触手挥舞,用带着水泡音的通用语连声保证:“明白!明白!尊敬的协调官阁下!我们立刻去办!立刻!绝不敢再拖延!”

海拉这才气呼呼地挂断了通讯。投影消失后,她还觉得不解气,抬脚就朝着旁边一个可怜的、印着附庸文明徽章的金属垃圾桶踢了一脚,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嘴里还嘟嘟囔囔:“一群给脸不要脸的家伙!好声好气商量不听,非得逼我发飙!当老娘是吃素长大的兔子吗?!”

洛德站在门口,看得是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这还是他印象里那个跟在他身后,说话小小声、容易脸红、被奥利维雅瞪一眼就会缩起来的小棕兔海拉吗?这分明是个一点就炸的“暴怒兔匪首”啊!这工作环境对人的改造也太可怕了!

不过转念一想,天天跟这些各有心思、总想偷奸耍滑、试探帝国底线的附庸文明打交道,面对无穷无尽的扯皮、哭穷、撒谎和阳奉阴违,就算脾气再好的人,估计用不了一年也能被逼成喷火巨龙。海拉这还算好的,至少发完火还能继续工作,没直接掏枪。

洛德缩了缩脖子,没敢在这个时候进去触霉头,蹑手蹑脚地退了回来,生怕被海拉发现,然后把对附庸文明的怒火转移一部分到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皇帝”头上。

就这么一圈漫无目的地逛下来,洛德忽然发现一个让他有点……尴尬的事实。

好像所有人都在忙,都有自己一摊子脱不开身的重要工作。

潘多拉在运筹帷幄,处理帝国上下下大小事务;海拉在“压榨”附庸文明,为帝国筹集宝贵的资源;塔洛斯在埋头苦修那门宝贝巨炮;维多利亚在情报的海洋里挖掘真相;就连那些最普通的工虫,都在维修区里搬着比自己还大的零件,辛勤劳作;远处训练场传来的喊杀声,说明士兵们也没闲着;科研区隐约的争论声,显示科学家们正在攻克下一个技术难题……

整个帝国,如同一台庞大而精密的机器,每个齿轮都在高速运转,发出轰鸣,推动着这个新生政权在危机四伏的宇宙中艰难前行。

只有他,帝国的皇帝,这台机器名义上的核心和最高掌控者,此刻像个多余的零件,或者说像是个参观自己工厂的闲散老板,双手插兜,无所事事,找不到自己该拧的那颗螺丝钉。

“妈的……”洛德挠了挠头,又灌了一大口已经没什么气泡的快乐水,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带不来最初的愉悦感了,“突然觉得……好他妈无聊啊。空虚,寂寞,冷?”

他靠着冰冷的合金墙壁,望着走廊尽头繁忙的景象,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天天杀来杀去,跟虫族拼刺刀,跟堕落帝国的破烂舰队玩追逐战,跟不听话的文明斗智斗勇……烦,是真的烦,累也是真的累。可一旦突然停下来,发现没仗可打,没紧急政务需要他拍板(潘多拉都处理好了),没哪个附庸文明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找死……这种无所事事的“清闲”,反而让他有点不适应,甚至……有点失落?

“呸!矫情!”他骂了自己一句,“多少人想过这种‘无聊’日子还没机会呢!你这是典型的贱骨头,忙的时候想闲,闲下来又浑身难受。”

话是这么说,但他确实找不到什么能立刻投入进去、让他感觉“充实”的事情。指挥作战?现在前线没大战。处理政务?潘多拉比他专业高效一百倍。科研?他去了只会添乱。训练?跟那帮士兵对练纯属欺负人,而且他现在提不起劲。

“算了算了,不想了!”洛德用力甩了甩头,像是要把这些莫名的烦躁甩出去,“强扭的瓜不甜,强行工作只会制造悲剧。老子今天,就要把摸鱼进行到底!这是皇帝的权力,也是……义务?对,为了保持长久的战斗力,必须劳逸结合!”

他给自己找了个完美(且无耻)的理由,顿时理直气壮起来。不再犹豫,转身迈开步子,目标明确地朝着自己的“豪华狗窝”——皇室寝宫走去。

回到那个杂乱却让他感到无比放松和自在的空间,他再次一个飞扑,准确地把自己砸进兽皮地毯的怀抱里,甚至还惬意地打了个滚。然后手脚并用地把那个巨大的卡通虫族抱枕扒拉过来,紧紧搂在怀里,又把喝空的快乐水罐子放在嘴边假装叼着(其实已经没液体了)。

天花板上的星空投影不知疲倦地缓缓旋转,模拟的星光柔和地洒落在他身上,在地毯上投下模糊的光影。耳边是空间站内部循环系统低沉的、几乎听不见的白噪音。

身体彻底放松下来,脑子也渐渐放空。

“当个皇帝……是真他娘的累啊。”他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低,眼皮开始打架,“不是身体累,是心累……得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偶尔……真的得摸个鱼……不然迟早……得累死在这皇位上……那就亏大了……”

战争还在遥远(或许也并不遥远)的前线持续,虫灾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帝国的扩张之路注定漫长而布满荆棘,内部的管理和附庸文明的忠诚问题也永远无法彻底放心……

但这些,此刻的洛德都不愿去想了。他只想抓住这难得的、无人打扰的间隙,让自己彻底关机,重启一下。做一个没有虫族嘶鸣、没有战舰爆炸、没有政务报告、没有附庸文明扯皮的,最简单、最平静的梦。哪怕只有几个小时。

毕竟,皇帝也是人(虽然可能不太算标准人类了),是人就需要喘口气,需要偶尔逃离那个名为“责任”和“使命”的巨大漩涡。

摸鱼,不是懈怠,而是为了更持久地航行。至少洛德陛下是这么坚信的。

模拟的恒星光芒(其实是空间站的环境照明系统)透过巨大的观测舷窗,柔和地铺洒进来,落在他沉睡的脸上,在那还残留着些许少年意气的眉眼间跳跃。他的嘴角无意识地微微翘起,似乎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或许只是梦到了能无限畅饮真正可乐的故乡。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做出冷酷战略抉择、手上沾满异族鲜血的帝国皇帝,不再是那个需要时刻维持威严、平衡各方势力的最高统治者。

他只是一个累坏了、想好好睡一觉的年轻人。

摸鱼时间,皇帝专属,合情,合理,且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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