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是1972年，还是大集体，归公社管理的年代。
耳关相心还没成立。
柳专治刚被调到科学院，在研究所任助理研究员。
这天早上，他骑着洋车子，去往科学院上班。
当天还起着大雾。
京城的空气，本就不好，雾霾很严重。
这天清晨户外的能见度，不过三米。
“砰～”
柳专治的洋车子，轧过一个坑，连车带人，倒了下去。
“哎哟喂，痛死我了。”
他揉着屁股。
还好那是二月份，早上依然很冷，他穿的厚。
除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敦实，震得生疼，倒是没摔伤。
“你没事吧。”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突然听到这个声音，柳专治有些惊讶。
赶忙寻声去瞅。
只见两个孩子出现在眼前。
一男一女，应该是兄妹俩。
两个小家伙，身上穿着不知从哪捡来的破棉袄，脸上也是脏兮兮的。
从个头来看，男孩在十岁左右，女孩瞅着五六岁的样子。
这两人正是一路拾荒乞讨进京城的梁修启和妹妹梁静。
他们今年一个十二岁，一个八岁。
只是他们吃不饱穿不暖的，长期营养不良，个头要比同龄人矮了不少。
在柳专治的眼里，男孩看着像十岁左右，女孩五六岁。
梁修启眼皮子很活。
他见柳专治，穿得很板正，还骑着凤凰牌的二八大杠洋车子。
这可是1970年，能有这身行头，骑着洋车子的，多半是体制内人员。
别看梁修启只是个十二岁的毛头小子。
带着妹妹这一路的流浪，要是心眼子不活，不会察言观色，哪能走到今天？
他一眼就看出来，摔倒这人不简单呐。
上前关心下他，兴许他能可怜两兄妹，施舍他们点钱。
妹妹梁静眼里也有活。
哥哥上前关心摔倒那人，她则帮忙，将那人原本挂在车把头，这会儿摔落在地的皮包，给拾起来。
里面的资料，撒了一地，她帮忙一张张捡起来，放到皮包里。
再拎着皮包过来。
“你的皮包。”
小丫头奶声奶气地说了句。
柳专治很是感动。
“谢谢你们。”
手撑着地，要站起身来。
梁修启赶忙去扶他。
但他一手都是污渍，柳专治怕弄脏了衣服。
“不用扶，我自己来。”
他还要穿着这身衣服，去上班呢。
梁修启也看出来，他是嫌弃自己手脏了。
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你们是两兄妹？”
柳专治问他们二人道。
“是的，这是我的妹妹。”
梁修启搂着妹妹，一脸的宠溺。
“你们怎么在这里？爸爸妈妈呢？”
柳专治问道。
“叔叔，我们没有家，爸爸妈妈都死了，我们天天在街边拾荒流浪。”
梁修启说道。
他可不是对爸爸有恨意，诅咒爸爸“死”了。
而是担心，眼前这人知道他们爸爸还在，会报警把他们给送回家去。
他们两兄弟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家里逃出去，就算是死在了外面，也不会再回去。
这一年柳专治23岁，参加工作没几年，心思还没那么复杂。
听了这两兄妹的情况，生起了同情心。
“爸爸妈妈都死了？你们是孤儿？”
“是的，叔叔，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
梁修启摸了摸肚子。
一旁的妹妹，眼神里满是期待地看着柳专治。
希望他能给他们两兄弟施舍些钱，他们好去街边买几个馒头吃。
“你们村委会的人，该安置你们啊，你们家住在哪里？”
柳专治问道。
梁修启听他问起他们的家，很是紧张。
“叔叔，我们家离这里很远，我们走了好长时间，才来到这里的。”
“这样啊，那你们跟我走吧，我在科学院工作，跟当地的居委会联络下，先把你们安置好。”
柳专治说道。
“叔叔，他们不会要把我们送去孤儿院吧？我们听说那里的孩子，都很可怜的。”
梁修启说道。
他可不是只听说了孤儿院的事。
两兄妹沿途被送进去过。
在里面，倒是能吃饱饭，但经常被别的孩子欺负。
里面的叔叔阿姨，动辄还打他们。
而且，孤儿院查出了他们的信息，发现他们家里还有个爹活着，不属于“孤儿”。
就要把他们给送回去。
他们两兄妹，赶忙逃了出来。
这会儿听眼前这人，要联络当地的居委会，他们很担心，会被再次送进孤儿院。
挨打、受欺负都是小事。
最怕的，是孤儿院查出了他们的信息，把他们送回老家......
“怎么？你们之前进过孤儿院？”
柳专治问两兄妹道。
“嗯嗯，我们在里面，被大哥哥大姐姐欺负，还被叔叔阿姨打，我们跑出来的，叔叔，求求你别跟当地的居委会联系，我怕他们，再把我们给送进了孤儿院。”
梁修启近乎乞求道。
一旁的妹妹，也是可怜巴巴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
抬头看着柳专治。
梁静虽然一身破烂，脸上也很脏。
但依然掩盖不住，她从小美人胚子的模样。
柳专治看着这两兄妹，有些心软了。
“这样，你们每天都在这里等我，我给你们送些吃的，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后面，我跟居委会的好好说，看看能不能在不把你们送去孤儿院的情况下，把他们安置好，你们得上学，这么小的年龄，要是不上学怎么能行？”
“嗯嗯，谢谢你叔叔。”
“谢谢叔叔。”
两兄妹连连点头。
“这几天，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住，别乱跑，路上有车，要小心。”
在70年代，人贩子还真的少。
这门“生意”的根源，在于“买”。
正所谓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大集体的时候，人们的“觉悟”还是很高的。
谁家买了孩子来，大队的肯定知道。
到时候查起来，那就麻烦了。
人贩子猖狂的时期，多是80、90包括新世纪刚开始那几年。
后来在网上寻亲的，多半是在那时期被拐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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