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康顺身穿长袄,双手插在长袄的袖口中,走在回家的路上。
不时的,他还掏出白天林琛派发的三炮台,躲在避风的弄堂角落来上一支。
而他的视线却有意无意的左右看看,随后继续前行。
走了不久,他就通过弄堂里的岔道走向了住所相反的方向。
直到出了弄堂来到街上,招呼了一辆黄包车乘坐。
半个小时后王康顺下了黄包车,结账之后顺着弄堂步行来到了一家黄包车车行,停步左右看看。
见清冷的弄堂里无人,他才抬手敲门。
院门打开之后,王康顺迅速入内。
开门的车夫领着他走过车行正厅,直到来到车行的里间。
离间里,数名车夫正围坐在一起吃喝。
“郑大哥,老王来了。”
领路的车夫禀报。
“郑大哥。”
王康顺抱拳问候。
“来了啊!”
那名叫郑大哥的中年人冲着王康顺点点头。
他正是这家黄包车行的老板,郑乐生。
“你们把吃喝带外面去,看着点,我和老王有点事情要说。”
郑乐生起身,吩咐着围坐的车夫。
众车夫不敢耽误老板大事,纷纷端着吃喝离开离间。
走在最后的车夫还顺手将房门关上,都知道二人的谈论的事情重要。
这时,郑乐生掏出香烟递给王康顺一支。
“我有好的。”
王康顺没接郑乐生递过来的香烟,反而是掏出了口袋里的三炮台,笑着递给郑乐生一支。
郑乐生只能把自己的彩凤揣回兜里,“老王鸟枪换炮,可以啊你!”
王康顺笑笑,“琛哥给的。”
郑乐生面色一凝,连接烟的手都停在了半空,带着些许激动问道,“他接了?”
接了?
当然是铁血锄奸团在三年前弃用的老联络图案。
当联络图案出现,如果有自己人回应联络,就是在附近回以相同的联络图案。
“没有!”
王康顺摇头。
“那这三炮台……”
“这不是过年吗,琛哥顺手给的,还给了一百法币好处费,让我分给当值的巡捕。”
王康顺又道,“郑大哥,你真确定他是老团长的养子吗?”
郑乐生没有回话,而是顺手拿过桌面上那张发黄的报纸,盯着报纸上林琛在六合路大钟楼遇袭的照片,递给了王康顺。
王康顺低头看看报纸上的照片,抬起头来就道,“这世上长得相似的人应该有吧?”
“郑大哥,你又何必执着?”
郑乐生吸了一口烟,叹道,“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如果是山河,我就得把人寻回来,才对得起老团长在天之灵啊!”
“不行,我明天必须亲自去确认一下!”
“还有,老的联络图案,你在巡捕房当值的时候,必须出现在林公馆附近。”
“如果他真是老团长的养子,我信老团长的看人本事,他断然不可能背信弃义。”
王康顺点点头道,“明天我来安排,跟着我巡逻的巡捕与我都有着过命的交情,问题不大。”
过命的交情?
三年前,他们一群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兄弟,谁不是和内鬼高重义有着过命的交情?
到头来王山河一群人在刺杀戴春风的时候,还不是被高重义给卖了?
若不是郑乐生当时生病,没有参加刺杀戴春风的行动,否则也逃不过戴春风当时的围猎。
……
林琛和李兴武有说有笑的走在前面。
二人的身后跟着巡捕。
就这样来回走了一趟,林琛心里有谱了。
抱拳告辞之后,他返回了林公馆。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取着汽炉带来的暖气,不由得心里更加确定了。
白天在街对面的围墙拐角上,出现的铁血锄奸团联络图案,是奔着他来的。
因为林琛和李兴武在林公馆的街道上走了个来回,已经确定只有在进出林公馆的时候,才能看到对面墙角的联络图案。
其他位置不行!
铁血锄奸团的联络图案不是奔着他来,还有其他可能吗?
但林琛替身潜伏至今都是一路跌跌撞撞,时刻如履薄冰,早就看淡了随时会出现的隐患。
再不济他还有中二的死亡情报兜底。
第二天一早,林琛起了大早。
等他洗漱下楼来到餐厅,就看见赵九正在帮着吴秀准备早餐。
至于赵九昨天和齐泰、黎远舟的除夕夜过得如何,林琛不会问。
赵九也不会说。
吃过早饭之后,林琛正在客厅看报纸,赵九却走入了客厅。
“先生,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林琛的视线从报纸上投到赵九脸上,随即起身,道,“来书房。”
“是,先生。”
赵九应了一声,急忙跟在林琛身后,一前一后进入书房。
等到赵九带上书房的房门,转身就道,“清晨我开着福特小汽车回来,发现王康顺的巡逻队伍中多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闻言,林琛微微一愕。
赵九早就在盯着白天巡逻的王康顺了。
“而且在进林公馆的时候,我无意间看见公馆对面的围墙拐角处,发现了这个图案。”
话音一落,赵九立刻从书桌上拿了一张纸,和一支钢笔就在纸上画了起来。
林琛走近一看赵九在纸上画的图案,瞬间皱眉。
铁血锄奸团三年前的成员联络图案!
昨夜明明消失了,现在又在同一个位置出现了。
沪市的铁血锄奸团还在联络他。
“之前你我都在猜测王康顺是人是鬼,现在我可以确认了,他是铁血锄奸团的人!”
林琛突然叹了一声。
“什么?”
赵九搁笔扭头,一脸吃惊的看着林琛。
林琛咧嘴,露出苦笑,掏出香烟来派给赵九一支,又叼了一支在自己嘴里。
赵九掏出火柴为两人叼在嘴里的香烟点燃。
林琛吸了一口烟之后,将昨天白天如何发现铁血锄奸团的联络图案。
以及,昨夜借口年夜饭吃撑了在林公馆前的街道上,来回走动的发现,都告诉赵九。
话音一落,赵九的脸上布满了冷寂之色,“难怪你会觉得王康顺是铁血锄奸团的人!”
也只有这样解释,联络图案在王康顺白天执勤巡逻的时候出现,晚上就消失,第二天白天再次出现的规律。
“搞不好今天王康顺的巡逻队伍中,出现的陌生面孔,就是来确认你的身份的。”
赵九的话一说完,脸色变得更为阴沉起来。
见状,林琛不由得再次苦笑。
他清楚,为了守护他秘密而存在的赵九现在想干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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