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接车
距离前次遇到山匪已经过去三天，一路上却是遇到阴雨连绵，马车不能把速度提升起来，只能慢悠悠的往前赶。
“小姐，根据地图，前方的大城就是胜州的得胜城，据说是万千年前人类战胜蛮族之地。”，老胡喊道。
妘姝从车窗向外看去，一座雄伟的古城屹立在前方，连绵数十里，有种恢宏的气势，他估计不论是城墙高度还是大小，这座城市都比锦城更大，不会比俗世的盛会城市差。
“到了这里，我们也算是快走了将近一半的路程了吧。”，妘姝问道。
“还差很多呢，不过，得胜城之后的路十分好走，车速也能提起来，原来十天的路程也许只需要七八天就可以走完，一路上歇脚点也很多。”
“老胡你是越来越厉害了，一路的情形都打听清楚了。”，妘姝表扬了一句。
老胡憨憨的笑起来，扬起马鞭大喝一声，“驾～”
马车向前加速奔行，超过路上好些行人。
很快马车速度又降了下来。
“小姐，前方城门口在检查路引。”
“春花，准备一下。”，妘姝安排道，但是心里却有些奇怪，一路走来虽然偶尔也会有检查路引的，但是连进城都要查验的除了边境城市还只有得胜城一个，也许是因为这座城市很重要吧。
由于检查路引，管道上已经开始拥堵起来，马车也在距离城门口百来米的地方停下来。
四周行人的话语也传入耳里。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突然检查什么路引？”
“谁知道呀。”
“前一次查路引是因为闹匪患。”
“这一次不知道是什么由头。”
……
检查路引没有想象中那么慢，百来米的距离很快就缩短到几米。
透过窗户，妘姝看到很多农人根本没有被检查，只是说两句话就可以自由进城，而看上去风尘仆仆的行商等才会仔细检查，看来他们查的是外来的人员。
终于轮到她们，守卫士兵严厉的喝道:“路引。”
“这是我的路引。”，老胡点头哈腰的递上路引。
士兵看都没有看，而是看向车窗，“车里何人？路引呢？”
春花掀起门帘，“这是我和我家小姐的路引。”
听说是两个女人，士兵反而检查起来，随即面露喜色，对着后方大呼，“找到了，侯府小姐找到了。”
城门口有些沉重的气氛一下子松懈开来，有些士兵已经开始对后方的商人随意放行。
在经过上司确定后，妘姝一行被请到一旁。
“得胜城南直门校尉诸葛利德请见侯女。”
听着这声音，妘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按照他通报的职位，这极有可能是一个七品武官，不过自己的父亲属于勋爵，处于文官系统，应该与武官系统没有关系吧。
想归想，她依旧下车，行礼，“妘姝见过校卫大人。”
诸葛利德连忙虚扶，“妹妹不必如此，我自己介绍一下，我与你是世兄妹关系，宛京之中大家相互之间都算是熟悉，以后妹妹参加各种活动可别当不认识我这个哥哥。”
“利德哥哥，妹妹年幼，以后有调皮之处犯到利德哥哥手上，哥哥可得宽恕一二。”
诸葛利德爽快的笑起来，“妹妹可能忘记了，以前你可不就是一个调皮蛋，能够在墙头见到你就属于正常现象。”
妘姝有些意外，自己当初是如此顽劣，但是她很快柔弱的说道:“利德哥哥见笑了，那时候比较小，不懂事，不过我是记不得了，那次发烧后我丢掉了很多记忆，还是王琇琳婆婆费尽方法把我治好。”
诸葛利德轻拍自己的脸，“瞧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了，今天寻你是因为你的大表哥李齐家前来接你，不然我都不知道妹妹归家之事。”
妘姝这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查路引，显然是怕漏掉了自己，于是连忙道谢。
“别这样客气，我和齐家兄也是儿时好友，一起逛……，咳，花园的朋友。”，诸葛利德说着打了个哈哈，然后说道:“我已经安排人去叫他了，请稍微等一下，他很快就会到，到时候一定要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妘姝没有反对的理由，只能腼腆的笑。
随后诸葛利德说起当年的趣事，其实他比真正的妘姝大将近五岁，当年就算是一起玩过，当然也不会刻意记住一个很小的女娃，所以少数趣事说过后很快就进入无话可谈的地步。
妘姝也看出来，他看上去话多，其实主要是因为第一次见面，他需要拉近双方的陌生感，这种事情不能由女孩子做，所以他才略微话多一些，从本质上他应该属于宅男。
好在很快城门内就驰出一匹高大的马，马上是一位英伟的骑士，后面跟着一辆马车。
“你的表哥来了。”，诸葛利德说话间向着远处挥手，“嘿，这里。”
骑士看到这边，加速冲了过来，直到快撞到诸葛利德时才拉住缰绳，马儿立刻人立起来，发出一声嘶叫。
“李齐家，你怎么还这么肤浅？”，诸葛利德说道。
李齐家从马上跃下，给了他一个懒得理你的眼神，然后就对着妘姝说道:“表妹，一路被吓着了吧，表哥来接你了。”
“表哥。”，妘姝喊道。
“听表妹这么柔柔弱弱的喊我，我似乎感觉有些酸酸的，倒是不像我那调皮捣蛋的妹妹。”，李齐家开了个玩笑，他可怕表妹哭起来，那样自己又有错了。
相比较他而言，身后的马车里跳出一个身影，几步扑了上来，拉着妘姝的手先哭起来。
妘姝看向李齐家，“这位是哪个姐妹？”
“什么姐妹？琼玉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十年来你都把人家忘了，呜呜呜。”，琼玉泪眼婆娑的看着她。
琼玉的话让妘姝尴尬的笑了，她本来就不是她的小姐，只是假冒者，但在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必定是亲密无间的。
“琼玉我似乎记得，但是却不记得是个爱哭包。”，妘姝笑道。
琼玉摇晃着她的手，“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呢。”
“刚才利德哥哥还说当年我调皮，你就是帮凶，现在却是变了样子，小姐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小姐讨厌。”，琼玉说着几下把眼泪擦去，“十年来人家天天想你，盼着小姐的身体快点好，你这没良心的小姐，居然都认不出人家了。”
妘姝看着两位哥哥，脸上有点发烧，丫鬟说得话怎么不像说的是小姐，而是说的情郎。
诸葛利德连忙说道:“琼玉，你可别这么说表妹，她小时候发烧，被治疗好些后失去了一些记忆。”
“小姐，你太苦了，……”
李齐家看着琼玉和小姐叙旧，几次想说话都被打断，最终只能看着表妹咧开嘴笑。
妘姝的背后不远处春花看着和小姐半拥着的琼玉，心里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回荡，就像要失去什么一样，心里感觉酸酸的。
其实她已经懂事，明白小姐真正的丫鬟来了，自己应该终止现在的任务，让位于她。
是啊，小姐的丫鬟是来自宛京，整个宛唐国的核心，也是最大的城市之一，那衣着打扮，比自己所在的城市的千金小姐都好看，完全不是自己这个穷丫头所能比得上的。
老胡把手放在女儿的肩膀上，十多天的相处，他也很喜欢这个温柔善良的雇主。
这十几天来，女儿在她的呵护下的确很开心，就像在做一个梦一样，但是现在梦也该醒了，她依旧是那个挣扎在贫苦边缘的家里的孩子。
春花反手把手搭在父亲的手上，默默的把悲伤掩藏在心底。
琼玉叽叽喳喳的说着，似乎她嘴里就没有歇下来的时候。
李齐家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话来，最终在诸葛利德撺掇的笑意中还是说道:“表妹，我们一直在这里说不方便，还是回城里的酒店，看你这身装扮，表哥我心里就难受，到时候让琼玉好好给你装扮一下，我要让所有宛京的人都知道，我家的漂亮表妹回来了。”
“夸张。”，妘姝嗔道，然后拉着琼玉就走，在走了几步后，又回头招呼老胡父女，“你们也跟上来吧。”
诸葛利德和李齐家这时才注意到老胡父女，看见两人的装扮，似乎比家里的仆人穿得都差，眼底有着一些嫌弃，但都没有说什么，自家妹妹回家，这是大喜事，不能扫了妹妹的兴致。
“齐家兄，我还有公务在身，暂时不能离开，不过晚上必须我请，在城里的玉兰馆。”，诸葛利德拍着李齐家的肩膀，十分肯定的说道。
李齐家上下扫视了他几眼，嘴一撇，“你确定你敢出来？不要被上司抓住了，再给你来个降级，那就只能当守城小兵了。”
“你不懂，那是我父亲对我要求严格，不然我能有什么事情？”
李齐家嘴里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嘴硬。”，然后跨上马背，两腿轻夹马肚，就跟了上去。
在他前面，是老胡驾着的马车，车里春花努力的写着字，比以往更加认真。
旅店里，妘姝刚刚沐浴后的身体还冒着一些热气，她的脸上也被熏出一些红晕。
“小姐，这些都是主母让给您带的衣服，现在穿上看看合适不，不合适的话我给您改改。”
妘姝看着面前的水粉红色的衣裙，她就感觉自己的头似乎有些大，“我感觉还是原来穿的那些比较好。”
“不行，小姐的肌肤那么嫩，怎么能穿那种衣服，等下不是让表少爷找到理由骂我嘛，来，小姐，我帮你。”
妘姝只能闭上眼睛让琼玉帮忙，从内到外一一换上衣服。
“好了，哇，小姐真漂亮，就像仙子一般。”
妘姝笑道:“你就夸吧，等在外面遇到别的女孩，被比了下去，就不怕你家小姐伤心。”
“怎么可能，别的琼玉可能不知道，但是这点眼光还是有的，毕竟小姐不在的时候，人家可是有大把的时间学习。”，琼玉说着又有种泪涟涟的感觉。
妘姝感觉琼玉比自己都会演，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多情绪，眼泪水说来就可以来，说不流下来就只会包在眼眶里。
不过也好，自己以后只要略微露出伤心委屈的样子，她肯定会帮自己演下去。
“小姐，你快坐下，我帮你梳理头发，不过你的头发真好，又多又浓，摸着好舒服。”
妘姝看着她一边说话一边动手，而且手上的动作根本没有受到影响，不到两分钟，自己散乱的头发就已经变得整齐，并且编织出样式来。
她并不知道这种样式叫什么，想来应该是宛京很流行的样式。
琼玉在她头上又插上珠花和步摇之后，不由再次惊呼出来，“小姐，你到底是怎么长的呀，十年前我们都差不多，现在人家在你面前就是丑八怪，不行，你一定要告诉人家变漂亮的秘法，不然人家都会以为你是被调换了。”
妘姝掩嘴笑起来，“是呀，你家小姐被调换了，那你要怎么办？”
“哼～，小姐是个大骗子，你手臂上还有个小疤痕呢，那是我们一起爬树时你被划伤的，我记得很清楚，为此人家陪着你被惩罚，饿了两天，对了，小姐应该不记得了。”
妘姝却是答道:“这件事情小姐我还是记得的，那个时候姐姐骗我树上的梨子熟了，我才拉着你去爬的，结果踩滑了才被树枝划伤。”
“对对对，还好，小姐还有记得一些。”，琼玉很开心小姐还记得一些往事。
妘姝心里暗笑，这是真正的妘姝记忆中的一些事情，她把这些事情写成书信留给自己。
琼玉又夸张的说着当时小姐流了好多血，把她都吓哭了，最终结局当然是两人被处罚，而处罚只是其次，最关键的是这件事情导致两人大半个月都没有出小院。
真的妘姝当然没有写这些事情，不过这些倒是被她记忆下来，至少父母说起来的时候不至于茫然。
“哦，对了，小姐，听说你在途中还遇到强盗了，你当时怕不怕？那些强盗长什么样？吓不吓人？……”
妘姝看着琼玉的目光，确定其中混杂着担忧，也有好奇和一些兴奋，她想不到琼玉居然对这种可能危及生命的事情都有着一些向往，嘴角微微挑起。
“当然怕啦，你家小姐可是娇弱的美人，在那个时候，……”
妘姝讲故事还是有一手的，至少知道如何吊胃口，知道怎么能吓到人，很快就把琼玉吓得瑟瑟发抖，嘴里只会“好怕怕。”
等到故事讲完，她捂着胸口，“小姐真厉害，居然没怎么害怕，对珠宝首饰什么的说不要就不要了，要是我，肯定还是要的，毕竟……，也是钱买的。”
妘姝听着她话里的迟疑，也没有多想什么，就算是富家丫鬟，那也只是丫鬟，就像现在，自己的穿戴绝对比她好上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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