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敲击碰撞的声音从细微变得沉重，一声锐利的异响令黎罗浑身一抖，双腿蜷缩，从床上爬起来，胸口传来剧痛。
凉被从身上滑落，黎罗看清洇暗的布料上全是渗出的血，她喘口气，怪自己睡姿不好，趴着睡压到胸膛的伤口了。
无所事事的黎罗静养在家，倒头就睡却难免噩梦侵袭，她长呼一口气，丧气地丢下沾着血污的被子发着呆。
“铛——”房间窗户外传来敲击防盗栏的声音，也就是这种声响让她做了噩梦。
她拉紧了胸口上有些松动的纱布，走向了窗前。
“黎罗。”窗外的晃影叫着她。
“啊！”黎罗吓得原地一跳。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被卡乐莱斯吓到了。
“你这么早就睡了啊，我给你发信息你一直没回，所以…”卡乐莱斯踩着空气停滞在二楼，两手抓着两条防盗杆，脸几乎要塞进空隙。
这一刻他注意到，黎罗确实已经毫无防备地入睡了，她只穿着内衣，裸露的肩膀微微透着由月光笼罩的幽蓝，双手挡在胸前，手捂住的还有那片被纱布层层包裹还在渗出红血的伤口。
“你受伤了？”卡乐莱斯愣神片刻后立即发出请求，“解除这栋房子的封印，让我进来帮你。”
“你个变态！”黎罗声音嘶哑，无措地搜寻四周，不知道是在找衣服蔽体还是在找狼牙棒一类的武器要打飞趴在窗前的卡乐莱斯。
她慌了神，不能让楼下的莘纶哥哥察觉到死神使者站在她的窗前，反倒直接冲上去，要先拉上窗帘。
“黎罗！”卡乐莱斯这次耐心全无，在女孩拉动窗帘与她距离最近的时刻，他让窗玻璃结冰，连带窗帘也冻成厚厚一块，焊在了窗帘盒里拉不动。
“你的伤势危险，把你的手给我，快！”
黎罗被对方严厉的语气吓到小跳一步：“…房子的封印？”
“这些防盗窗都是为了关你才安上的，用的都是莘纶自己的武器和咒语封印，我们原本有穿墙能力的死神使者都进不来，除非我一刀把这房子切开。”卡乐莱斯的双眼打量着窗口。
“别别别。”黎罗可不想他把自己的家毁了，于是迟疑地走近窗边，和卡乐莱斯对边相望。她抓住栏杆，踮起脚，把另外一只手送了出去。
“请不要慌张。”卡乐莱斯恢复了他的礼节和温柔，珍重地捏住黎罗的手指，让她摊开手掌，而他的指尖在她手心一抚，小小的冰刺扎入皮肉，只让女孩感觉寒凉未觉疼痛。
掌心里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卡乐莱斯的双手捧住她柔软的小手，低头垂目，往下一吻。
黎罗震惊地想要把手缩回来，可是卡乐莱斯那张令人心颤的脸就放在她的手心里，冰凉发白的唇上，沾着她的一滴血。
“你在干嘛…”黎罗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却如此一拉将卡乐莱斯变成半透明的躯体穿墙而来直接拉进了屋。
她也忽然往后一倒，眼前一黑，只觉一阵刺骨冰凉的风雪呼地刮过她的发丝，抓起床上的被子包裹住她，随即她就轻飘飘地回到了床上。
冰块贴在了她的额头上，瞬间疏通了她呼吸的管道，她的大脑和砰砰敲响的心脏都安稳下来。
“你高烧这么严重，不去医院都难活下来了。”丝幽花的香味就在面前，卡乐莱斯的声音满是担忧。
黎罗睁开眼，视力有些许恢复，看到卡乐莱斯把手放在她的额头给她降温，寒气源源不断冷却她发烫的大脑，这时的温度刚好舒适。
“啊？不，我没事，莘纶哥哥会照顾我。”黎罗陷入了迷糊，像在说胡话。
卡乐莱斯深深皱眉，拉开几寸凉被，闻见黎罗胸口腥浓的药味：“伤口发黑，剖至胸骨，这是堕天使徒手挖心…”
“哎不是…”黎罗马上来了精神，一把抓住卡乐莱斯的手，力气倒是足够，可随即肌肉就传来莫大的酸痛让她僵硬地松开了手指：
“我们签了契约，你不要在我家停留太久，莘纶会察觉到你的，你们也不能打起来！”
“打啊！我三刀送他去见上帝。”
卡乐莱斯一字一顿进行死亡宣战的样子是真把黎罗吓得一刻也不敢松懈地死拽着他，不仅如此，还泪眼汪汪、委屈巴巴：“说好了不要伤害莘纶的…”
“可是他敢这样伤你啊…你还记得我们签了钟情契之后的事吗？”卡乐莱斯不敢使大力挣脱，怕让女孩伤上加伤。
“记得啊，我和莘纶结束出差回程的时候，我在街边被烈性犬咬了，做完手术，我就在家休息了。”
卡乐莱斯即将冲到临界点的愤怒在黎罗的努力拉扯中变为了深深的叹气：“你一定又被他改了记忆了。”
他不免责怪自己，该时刻守着她的；又不免可惜，黎罗就算被伤害，也还是会护着伤害她的人。
卡乐莱斯只能忍耐着不去刀楼下住着的他憎恶的犯人，全力恢复镇静，以求黎罗不会反感他。
“你见过这个吗？”他用手指触碰床头的墙壁，柔软的光壁颤抖了一下。原来卡乐莱斯在进房间的那一刻就做好了隐藏自身的防护。
“这是隔绝声音和能量的屏障，这个房间发生的所有事，莘纶都不会知道。”
黎罗一听，本就烧红的脸又红一度，她往被子里一缩，拍开卡乐莱斯的手：“我、我要休息，你快走，你不可以随便穿墙进入我的房间，鬼有鬼德！”
“那我就穿墙到楼下去做点符合我身份的任务。”堂堂死神使者居然在威胁活人。
黎罗赶紧把卡乐莱斯的手拿回来放回自己额头上，带着疲惫甜笑一下：“你满意了吧？”
卡乐莱斯沉默片刻：“现在要紧的是给你治伤。”
他将敷在她额上的手抬起，一个响指，黎罗眼前的天花板就在不停地飘飞晶莹的雪花，簌簌落在她的鼻尖也凉悠悠的，与此同时，她身体的痛感也消失了。
“请保持清醒地和我聊天，请放心，我不会失误。”卡乐莱斯剪开了黎罗的纱布，手中出现的不是镰刀，而是冰凝成的小刀。
“你你你这是要对我做什么啊！”黎罗抱着被子往墙角缩。
卡乐莱斯却强硬很多：“你被堕落天使企图挖心就不是医院能治疗的伤了，我得帮你把伤口清理好，不然，你活不过一周。”
一周？七天？168个小时？一万分钟……
“你要给我全麻还是局麻？”黎罗哭丧着脸。
“放心，不会痛的。”卡乐莱斯挥摇手指，黎罗眼前飘飞的雪花组成了变动的画面，犹如童话的实现。
女孩安心平静下来，目光直盯着眼前雪花构建的天地，仿佛陷入了神奇的美梦。
卡乐莱斯坐在床边，挑开发黑的脓肉，那五个血洞周边还有撕裂的痕迹，越是细细探查越让他灵魂深处填满了怒火。
明明他比我更早遇见你，明明他的身份他的能力都足够让你生活得开心。
但是看看他做的事！
小刀化作微小的勺子在血洞深处蘸取到什么再往外一提。
一线煤黑烧灼的浆液，在黎罗胸口的每个血洞中都有这种残留的物质。卡乐莱斯眯起双眼，蓝瞳中的深海汹涌。
“你想知道，为什么莘纶会对人心渴望吗？”卡乐莱斯这样的提问还是让黎罗茫然不解。
“为什么？”已经放弃抵抗的黎罗顺着他的话问道，同时发现眼前的雪花组成了心脏的图案。
“天使居于天堂，都是隶属于上帝的战士，主要的工作是压制恶与地狱。
他们的武器都是千年神木和特制金属做成的竖长尖刺，上端会做一段横向手柄，也就是呈莹白十字架造型。”
伴随卡乐莱斯的描述，黎罗从雪花冰晶的堆砌图案中看到了那把天使的武器：天使十字刃。
刹那间黎罗感到自己的大脑内有处栓塞一般不适，像数夜没有睡觉造成的三叉神经绞痛，眼前闪现过原本已从她脑海里消失的月夜。
雪花的画面变了，雪白的人形把一片阴影踩在了脚下，高举着长刺，随即向下垂直刺下，挑出身体的是一颗纯黑的落着黑浆的心脏。
“天使受到训练就是十字刃刺入敌方心脏终结他们。所有的天使都爱挖心，看看心脏不脏。”
听到这样的讲述让黎罗不禁抬起手想触碰自己胸口，她能看到的画面越来越多，白色的月亮化作一片血红，是莘纶的红发，也是她胸前溅出的血迹。
“我的心在莘纶看来是脏的？所以他才…”
“别碰。”卡乐莱斯起身按住她的双手。
“堕天使早就失去对人心的判断了，在失去理智的时候见人就挖，当他觉醒所有欲望完全堕落以后，就会被接走入职地狱，那就算是上帝本人出面也感化不了，意思就是：没救了。”
得知这个结果黎罗本该是受伤绝望地哭出来的，不过看到自己的视线中飘着悠然轻盈的雪，卡乐莱斯的白发也混迹在冰雪天地里，她只是轻声问：
“那我也是坏人，才会遇到莘纶吗…”
“你当然不是。”他斩钉截铁地回答，却在此时紧盯着黎罗的胸口，突然发问：
“你，是不是参与了什么仪式？”
“什么…什么什么仪式？”黎罗恍然想起那座塔楼，以及魔女半野通灵为她解读的话。
那卡乐莱斯再查下去，会把她也是魔女的秘密读出来。
黎罗立即用被子盖紧自己，不过已经晚了。
“仪式开始的时间应该是在一个月前，你的身体被献祭了，你在用你的养分、血肉，滋养灵魂的觉醒。”
卡乐莱斯若有所思，“这就是为什么你能用绘画画出你失去的记忆画面，删除了你的记忆也能长回来，一切的改变，是你逐渐拥有魔女的力量开始。”
“啊？你在说什么？我是人、我…”黎罗装不懂。
卡乐莱斯的情绪淡然：“一定是代宁修做的吧，他原本以你同桌的身份占有你在校的时间，基本是在和莘纶平等竞争，是我的出现，让他变急躁了，赶紧让你变回魔女和他离开这里。
仪式需要时间，生长魔角也需要时间，他也过于急功近利，导致你身体状况下降飞速，现在寻常小伤也难以愈合，更不要说险些被挖心的伤口了。”
他无语地扶额：“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弃他们…”
黎罗后知后觉：“我要是和莘纶、代宁修，再长期待在一起，就真的活不久了？还是说，我会先被死神使者处刑呢？”
卡乐莱斯意想不到黎罗会说出这话：“他们会害你，但我不会…你还是不信我？”
“我想相信，只是艰难地相信我的新身份之后，我也得艰难地相信，身为死神使者的你不会站在我这边，我们是敌对关系…应该是你们祭都单方面敌对我们魔女…”
卡乐莱斯听到了黎罗的真心话，情绪一瞬低落：“这就是你怕我的原因吗？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都在担心我把镰刀对准你吗？包括现在也是？”
黎罗伸手轻轻触了触自己的伤口，不疼了，肌肉的酸胀也消除了，她缓缓坐起来了一些：
“那你会为我违抗你上司的命令吗，死神让你把我烧了，但你会带着我逃走，还要来世和我结婚？”
“是。”简单的一个字就表明了他毫不迟疑的决心。
这下让黎罗脸红发烫到连飘满屋子雪花都没用了：“啊…我前世欠的风流债是有多少…”
听到女孩小声的念叨，卡乐莱斯信誓旦旦：“我会替你杀掉其他债主。”
“不不不…”黎罗乞怜地拽着他的手指让他冷静：
“我很快就要转学了，去以前对我特好的闺蜜的学校，离这里很远，还可以住校，在那就没有莘纶也没有代宁修，我就能好好养身体了。
等我毕业，能见他们的机会就少了，也许就真的远离他们了，我就彻底独立生活了。
这期间直到我完全放弃他们，你可以帮我三个忙吗？”
“你说。”只要女孩需要卡乐莱斯，他一切皆应。
“第一个忙，再拜托你们一次，不要伤害莘纶，如果有对他的抓捕令…请提前告诉我。”
卡乐莱斯的后槽牙都咬紧了，鼻子里哼出一气，欲言又止：“…嗯。”
“第二个忙，如果你们一定要去打代宁修，多带点人去。请你一定要保住你的命，不要尘烬。”
卡乐莱斯停住了手：“你担心我？”
黎罗当然点头：“就…见过了你工作的样子，死神使者看遍了人类的各种死亡，血泪白骨，直面着邪恶阴暗，而你们在每次危险的任务中都有可能殉职尘烬，实在让我觉得，心疼。
最好的归宿，应该就是清零转世、自由生存，处于太平盛世，掌握自己的选择。
你当了百年的英雄，来世该是很幸福的。”
“好。”卡乐莱斯凝视黎罗的眼睛，他的眼底全是心满意足，“我答应你。”
“第三个忙，我的闺蜜对我不离不弃，我想送她和她的朋友一些礼物，可我伤好之前都会被莘纶盯着不准离开家，所以能不能…”
“说到礼物。”卡乐莱斯从西装内侧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玻璃瓶。
黎罗一看，首先怀疑：“爱情魔药？”
“不是，”卡乐莱斯笑了，“我把丝幽花做成了香水。”他打开盖子按下一泵，喷在黎罗肩头。
熟悉又不腻的香味让黎罗惊喜地张大眼睛，随即她又变了脸色：“你把我院子阳光房的花剁碎做成的香水？”
“不是…”卡乐莱斯再次笑着摇头，“我在我的丝幽花园里采摘的最盛放漂亮的一朵。”
黎罗接过香水瓶：“我喜欢！谢谢你。”
“那我们约在你去上学的前一天，我带你出去挑选给你闺蜜的礼物。”卡乐莱斯把被子拉上黎罗的下颌，声音隐含期待。
对于自己的伤口感到浑身沉闷且为他人忧虑不已的黎罗，仿佛得到了高冷大狗狗一样的照顾和治愈，他听话、理解，尊重还可靠。
“嗯…”黎罗又往被子里缩了缩，“那我到时候给你发信息。”
“好！”卡乐莱斯还把那床单被子上的血渍都用三两句咒语冰封冻住、融化、清洗掉了，“晚安好梦。”真诚的死神使者仿佛已为她杀掉了所有噩梦。
而他站直身体刹那，黎罗两眼发直。
现在仔细一看，卡乐莱斯西装制服下的身材真的成了完美的倒三角，被紧绷的衬衫包裹着的浑圆健壮的胸肌在他转身那一刻仿佛攫住了她的心跳，同时咯咚鼓动。
女孩瞬间被自己的唾沫大呛一声：“咳咳咳！”
卡乐莱斯回过头来，黎罗马上把半张脸藏在被子下连连摇头，表示她没事。
沉默间，又盯了一会，卡乐莱斯也一句话不说，站在那大大方方展示给她看。
黎罗为了藏住自己的目光，转过身去躺好，把壁灯也一敲关上。
可事实上她笑得发抖，连伤口的镇痛效果都敌不过她的暗喜，又一次拉扯出痛楚让她收敛。
“噗…哈哈哈哈哈…”她笑出声来，怎么也没想到，世上会有这么有趣的鬼！
也得益于他的努力，让女孩心中产生了新的悸动和期待。
头钻出被子一看，鬼神早已屏退，小小的冰晶融化在枕头上，雪花消失了，寒风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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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新的纱布，这是消毒液，这是外用药，还有调理营养的冲剂…”莘纶站在黎罗的房门口，给能够下床的妹妹送来新药。
托盘被稳稳拿走，可对方的脚还抵在门上不让莘纶进来，脚尖一用力，房门嘭一声关上，连带锁芯紧扣。
“黎罗，清淡这么久你应该会馋，所以晚餐的调料我加重了些，还多了几块肉，你看喜欢吗？”
双手的重量一轻，被收进了房间中，嘭！这次几乎没看见黎罗的全脸。
“你睡了吗，我，想和你说晚安…你想喝加了蜂蜜的牛奶吗？”
莘纶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再尝试拧动把手，谁知门被锁上了。
莘纶不悦地蹙眉，眼睑一绷，他重重敲门：“黎罗，开门。”
没反应。
“黎罗！开门！”还是无人应答。
于是墙内一道钝铁尖刺击穿了门锁，屋内坐在床上戴着耳机看电视剧的黎罗顿时被吓得翻转过身来：“你干嘛？”
红色的脑袋探出门墙夹角，莘纶看见黎罗还在房间，变得不听话了，他今天一整天给她的药她全都没吃，原封不动地放在床头。
“你为什么不用药啊？伤口很容易发炎，之前一天要换三次纱布，你还疼得好一会睡不着觉…”莘纶走进来，声音温柔许多，把那几瓶药都放在黎罗眼前，“是看得太入迷了，完全忘记了吗？”
“我现在能吃能玩能睡，能无药自愈！”她说着就重新戴上了耳机。
莘纶沉默一阵，只有他的影子钉在墙上与黎罗对峙，可很快他就败下阵来：“你在怪我没照顾好你吗？你别赌气，等你去上学之后我再接工作，现在会好好陪你。”
“你一直都把我照顾得很好，只是我想要自己的空间了。”黎罗的冷漠让人不能接受。
“你不是会叫我陪你一起看电视剧吗？现在你自己看一整天也不和我说话？”
“对，这就是我自己的空间，我可以自己读书、画画、上网、想干什么都行，我一个人也行。”黎罗按动按键，把耳机音量提高。
“你为什么…”莘纶不敢相信，他握紧了拳头，上前强行摘下了黎罗的耳机。
而她头也没抬地缩进了她的被窝里，拒绝沟通，不想理会。
“黎罗，你不会想起来了吧…”他像是在说一个天崩地裂的噩耗。
黎罗则把自己缩成一团。
莘纶走近她，没有去掀她的被子：“你知道了我在骗你，你恨我骗你，对吗？”字字如泣，他的情绪一触即溃。
黎罗钻了出来，顶着她凌乱的头发和脸上的泪痕：“我在逼你面对，我想要你充满勇气的面对。
不要再动我的记忆，不要再用自欺欺人的骗局侥幸地活着了，我不想要这样，也不想要你这样。”
“那我得向你确认，你真的清楚后果吗？”莘纶重重的咬字问道。
黎罗跪坐在床，脸上是来自莘纶的阴影，可看他本人，他还是一轮耀眼的太阳。
“你都知道一切了…你真的要把这个跟你没任何关系的家当你的家吗？真的想靠近差点杀了你的凶手吗？你说想和我去往地狱，你真的确定想看见地狱的光景吗？
如果你一切都斩钉截铁地说是，那你未来能承受我怪物的那一面吗？
我没办法相信，相信不了…不要让我试图维持一段我并不熟悉的感情，我、怕毁了这一切…”
莘纶提出的问题每一样都提在他最胆怯的点上，以至于他问完这些话后不住喘息，面色煞白。
“那你说，你想对我做什么？”黎罗问得轻柔平静，信任自己能照单全收似的无比泰然。
可这时，莘纶的眼神就变了，缓慢且诡异的，身体渐渐倾斜向她：
“我，会想无时无刻地观察你，对照你的每一处轮廓每一片颜色把你画下来，让我的画集里全都是各种各样的你。
我会关上窗户，锁上房门，你半步都走不出我们的家；不论你顺从还是反抗，我都想接上一条坚固的锁链，装饰一圈你喜欢的元素，拷在你的脖子、手腕、脚踝…”
“莘纶？”黎罗站立在床上，终于比莘纶哥哥高了一截，歪着头试图拉回他发呆已久的意识。
莘纶回过神来连着后退两步，紧接着回身过去藏起他忏悔的神情，苦恼地揉弄着他的红发。
“莘纶哥哥，你想让我清楚什么后果？”黎罗追问这没有下文的回复。
只看到了莘纶迷离混乱的神情，他好像陷入了臆想，下意识地把指尖放在了那玫红的唇间，他明显又陷入了焦虑和自责。
她猜想不到，刚刚莘纶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斗争，她不敢问了，同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把他们的关系推动下去了。
黎罗的伤口无药可医，累积的失望就是感染在心口的病菌，滋生、折磨。
她累了，重新躺下：“我知道了，会记得上药的。”她摆了摆手。
一直一言不发的莘纶在原地站了许久，最终挪动脚步。
可就在他的脚尖已经朝向门口时，他突然回头折返，大步跨回了床边，俯下身来，手指滑入了黎罗的发丝，触在她敏感的后颈窝处。
女孩来不及躲避，她淡粉的鼻尖像接下了清甜的雨滴，滴下一枚柔软的吻，听见莘纶心碎卑微地乞求道：
“原谅我…不要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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