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刚走到了无字阁楼，便发现众人神色有些不对劲。
顺着众人的眼神，陈凡回头看去。
只见那株接近凋零的树下，老叟的身影渐渐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不知道为何，看着老叟坐化，陈凡心中莫名的生出一股故人凋零的感觉，十分不是滋味。
这时候，身后二驴子和黄狗凑了上来。
黄狗鼻子动了动：“大哥，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讲。”
陈凡：“有话就说。”
黄狗：“我在那老叟身上闻到了黄竹酒的味道。”
陈凡身子微微一颤，眼睛睁大了几分，
“会不会闻错了？”
二驴子补上一句：
“大哥，黄狗的鼻子，不会错的。”
一人一驴一狗对视了一眼后，马不停蹄的朝着老叟消散的背影奔袭而去。
一边跑，陈凡一边迫不及待地大声呐喊：“你到底是谁！？”
老叟回头笑了笑，发出了一声呢喃，声调不高，恰好只能自己听到，
“小师叔，我李安是书院最不成器的弟子，此生无脸再与你相认”
唰～
一阵清风吹过，老叟的身躯化成了一抹齑粉，散于天地间。
最终，陈凡、二驴子和黄狗扑了个空，还是没能知道老叟的真实身份。
明明只差一点，这层窗户纸便能捅破，但缘分便是如此巧妙，如此不讲道理。
书院一脉皆死尽，他李安有何脸面再见小师叔？
古人云：故人相见，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
这杯酒，他李安却只敢偷偷独饮。
世间春山与竹林，他已贪恋十万年，也是时候闭眼了。
……
陈凡呆滞在树下，沉思了许久，泛黄的落叶悄然落至他的肩头，伸手拾起一片，随手一挥。
霎时间，落叶似小舟，随风游行于天地间。
陈凡呼出一口白气，看向那地平线的那一抹金色余晖，淡淡道出一声：
“故人陆续凋零，好似风中落叶啊。”
红日有余晖，天地一线通。
谁人叹惋？
青衫黄狗灰毛驴。
……
三日后。
青萍宫内，远山如黛，峰峦如聚，山巅之上的宫殿传来了阵阵饭香。
桃花别苑之内，陈凡翘着二郎腿，捧着茶水，悠闲的晒着太阳。
二驴子和黄狗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你别说，一驴一狗的厨艺在整个青萍宫内堪称第一等。
二驴子的驴肉火烧做的那叫一个绝，黄狗的拿手好菜柴火鸡吃起来那叫一个滋润。
一旁的桃花树下，李长生冥想打坐，玉灵儿轻抚琴，琴声悠扬而欢快，饱含丝丝爱意。
不知不觉间，陈凡吃了好大一口狗粮。
嘎吱——
一道倩影推开了大门，一只修长而匀称的软玉白足率先跨过了门槛，足颈处系着一根红绳。
仅仅扫了一眼粉嫩玉足后，陈凡便认出了来人。
陈凡抿了一口茶，出声道：“哟，这不是顾前辈吗？”
跨过门槛的顾慕容注视着太师椅上吊儿郎当的陈凡，咬了咬朱唇，打趣道：
“你这人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三日前的飞升城，你好似一尊盖世英雄。”
“三日后的清平宫，你又像是个看狗打架的浪子。”
陈凡放下手中的茶杯，像是个老大爷一样眯着眼，“君子应处木雁之间，更应该有龙蛇之变。”
“说不定，今日看狗打架，明日便会成为君临天下”
厨房中，一只略带猥琐的狗头忽然探了出来。
狗爪子一手拿剑，一手拿着土豆，黄狗插话道：
“谁家的狗打架了？”
嗤嗤——
顾慕容捂着嘴，莞尔一笑。
陈凡看着空耳的黄狗，翻了翻白眼，“没你的事儿，削你土豆去。”
“得嘞”
黄狗又将狗头探了回去。
接着，顾慕容缓缓走到陈凡旁边，复杂的瞥一眼桃花树下的李长生和玉灵儿，又将视线放在陈凡身上，略带吃惊道：
“王三说你一辈子就认识五个字”
“如今一看，实则不然啊。”
“我观你……有大儒之资啊”
陈凡摆了摆手，啧道：“一辈子就认识五个字，因为五个字行走天下足矣。”
说着，陈凡伸手示意顾慕容坐下后，他又说道：
“我才不稀罕当什么大儒呢”
“仗义多是屠狗辈，无情多是读书人啊。”
闲扯了几句之后，顾慕容的脸上的笑意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凝重的表情。
“陈凡，出卖你的人，我已经查到了。”
“这个人，你也认识”
“只是……”
说到这里，顾慕容扭头看向了桃花树下的李长生和玉灵儿。
恰在这时，一直在桃花树下冥想的李长生缓缓睁开了眼，说道：
“说吧。”
“我也想听听我那个不成器的女儿，到底做了什么。”
玉灵儿弹琴的手忽然停了下来，看不出喜怒。
桃花别苑之中，气氛有些顿时陷入一阵清冷，笼罩着一股异样的氛围。
“三日前，李念生将陈凡的身份全部卖给了妖域的探子。”
沙沙！
李长生的衣袖无风自动，吓得身后的桃花树瑟瑟发抖，粉红桃花纷纷而落。
“换取了一本妖域剑道大祖大矩的剑术原本”顾慕容又说出一句。
砰——的一声，玉灵儿身前的古琴琴弦绷断。
她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和自己师妹一样心眼不大，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心眼这么小，更没有想到会这么蠢。
自己的父亲便是世间第一等剑修，却还要舍本逐末求什么大矩剑术原本，这不是在侮辱在她的父亲李长生吗？
一旁，陈凡听到这话摇了摇头，小声叹息道：
“没想到，真的是她。”
“读了这么多书，学不进一点道理。”
感受到气氛的变化，顾慕容朝着李长生说出：“我家老头子说，这是家事也是公事，要你酌情考虑，自己解决。”
话音落下，顾慕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青萍宫的家事，她可不想掺和。
待到顾慕容走后，李长生冷着脸站起了身，看向陈凡坚定道：“徒弟，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陈凡看着面若寒霜的李长生，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师父，留她一条命吧，她毕竟是你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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