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孤鸿来到了墙角，站在那名蓬头垢面的男子身旁。
顾思由和姜雪衣一前一后地跟在他身后，近距离观察着地上的男子。
对于三人的靠近，这名男子似乎有所察觉，他头颅迟缓地向上抬起，遮住面容的卷发向下滑落，露出了一双浑浊的深棕色眼眸。
“啊呜……”
他喉间发出枯涩不成文的声响，听起来就像是有人捏着几团干枯的杂草互相摩擦。
姜雪衣瞄了眼他干裂的嘴唇和深陷下去的脸颊，平静说道：
“他可能很久没有摄入食物和水分了。”
“嗯，这大概就是其他村民抛下的、那个疯了的村民。”聂孤鸿转过身，“我们的物资还算充裕，我去拿点水过来。”
说是“我们的物资”，但其实陆南柯等人并没有携带多少饮水和吃食，这些物资都是那些阿拉伯人强盗带在骆驼上的。
只不过现在归他们了。
没一会儿，聂孤鸿带着装满水的水壶走了回来，喂了点水给对方。
不知道是过于虚弱还是神志不太清醒，这名男子没有喝下太多水。
简单喝了一点后，他目光略有失焦地落在众人身上，一双眸子如同蒙了一层沙土的玻璃球，毫无神采。
聂孤鸿想了想，决定先打个招呼：
“你好？”
“怪物……”男子口中喃喃，经过了水的湿润，他的嗓音能勉强被众人听懂，“好多……很快就都过来了……快跑……”
快跑？
好多？
很快就都过来了？
聂孤鸿皱眉问道：
“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快跑……”男子像是没听见聂孤鸿的话语，不断重复着几个词汇，“怪物……好多好多……”
“想跟疯子沟通果然有点难度……”聂孤鸿无奈道，“不过至少获得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怪物似乎不止一个……但这不对吧？如果怪物不止一个黑山羊幼崽，那咱们怎么想也不可能打得过。”
“确实。”顾思由深表赞同。
“‘好多’或许指的是其他东西。”姜雪衣思索道，“我有‘精神分析’技能，我试着再沟通一下。”
“你有精分？那你试试。”聂孤鸿让开位置。
在真实跑团的设定中，精神分析在长时间使用时相当于在进行心理治疗，它可以让调查员摆脱不定性疯狂，恢复理智。
通常而言，这种治疗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而在较短的时间内对调查员或Npc进行精神分析时，它可以帮助调查员或Npc在短时间内免于狂躁症或恐惧症的影响，或是让它们摆脱谵妄，免受幻视与幻听。
举例来说，它可以让一个拥有“幽闭恐惧症”的调查员躲在衣柜里，并且不发出任何声响，持续大致十分钟。
除此之外，精神分析也可以被用来稳定Npc即将崩溃——或已经崩溃——的精神状态，让调查员能与Npc暂时沟通。
姜雪衣要进行的就是最后一种用法。
由于已经大致知晓这名男子所恐惧的事物，她可以较为轻松地引导对方放下恐惧，说出事情经过。
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聂孤鸿没有打算干等，他进入里屋，准备搜索了一下屋子内有无线索。
几分钟后，两手空空的他耸耸肩，在屋子里又转了一圈，随后来到门外。
七名阿拉伯人强盗都聚集在墙边，陆南柯倚靠在门口，守着这群人，防止他们卷走物资逃跑。
看见聂孤鸿出来后，陆南柯随口问了一句：
“怎么样？”
“你那个傀儡还在问。”聂孤鸿来到泥墙旁，盯着上面的图案，“闲着也是闲着，出来研究下这个。”
“……”
陆南柯考虑了一下，也转过头看了过去。
毕竟姜雪衣之前看图案的时候，并没触发什么奇怪的幻觉或异常变化，所以应该没什么问题。
Kp声音轻柔响起：
【这是用赭石画出的粗糙图案，图案中央是一颗宝石状的物体，四周则是从宝石上发散出去的杂乱线条。】
【这些线条在图案四周扭曲组合，形成了一个个怪异的形状。】
【只是这些形状和任何生物、景象都不尽相同，看起来就像是婴儿随手涂画的产物，毫无章法可言。】
看着这幅图案，陆南柯很难不想起之前看见的“永恒之心”宝石。
……
陆南柯拿起宝石，仔细端详。
在他的视线中，宝石顶部的十二个切割面内仿佛同时出现了不同的景象，云雾般的墨色、旋转变换的星图、被风沙吹打的帐篷、漆黑中跃动的火光与烟雾等画面不断闪烁，随后在下一个刹那间消失无踪。
……
“说起来……”聂孤鸿沉吟问道，“我和你一样，我在第一层的经历也与‘永恒之心’有关。但我没接触过‘永恒之心’宝石，不太确定……你觉得这画中的宝石和‘永恒之心’有共同点吗？”
陆南柯平静说道：
“仅从写实程度来说，可以说是完全不像。
“但‘永恒之心’和画中这颗宝石都与阿卜杜勒有关，因此它们即使不是同一颗宝石，也肯定有某种联系。
“除此之外，我接触‘永恒之心’时，曾从宝石的切割面中看到了各种画面和景象。
“而这幅赭石图画中，从中央宝石内发散出来了大量的杂乱线条。
“这二者或许是对应的。”
“这样啊……”对陆南柯的结论，聂孤鸿也不知是赞同还是反对，嘀咕道，“武略之层应该不需要解谜吧，我有点懒得考虑背后的故事了……”
“你在第一层的经历大概是怎样的？”陆南柯问。
聂孤鸿耸耸肩，简单概括道：
“故事背景大概是‘永恒之心’被人盗窃，随后流入了黑市，然后经过了一些人的手。
“我则是一名警察，需要追查‘永恒之心’的下落。
“不过最后我只找到了‘永恒之心’的最后一任经手人，他称那颗宝石自己消失了。”
陆南柯想了想，问道：
“故事发生在20世纪的南港？”
“对。”聂孤鸿有些讶异，“你怎么知道的？”
“听起来像是我的经历的后续。”陆南柯解释了一句。
“有点意思……我们在第一层的经历是连起来的？”聂孤鸿来了兴趣，“待会和顾思由一起交流一下，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
他话音刚落，顾思由和姜雪衣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顾思由笑盈盈道，“你们想先听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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