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你带回皇上的消息，本该令人安心，何故卖弄？”
“自然是要等贵妃娘娘来了才说，本王这里，存着皇上的血衣。”
他一挥手，长欢捧上一个托盘，里面盛放的，便是萧倾澜来救顾清颜那日穿的衣裳。
血迹斑驳，伤口纵横。
“萧昭衍，你敢……”
顾清颜呼吸急促，想起那日最后见萧倾澜的那一眼，她眼里充斥着猩红的恨意。
眼看着她要朝萧昭衍冲过去，傅渊连忙抬步上前，既拦住了她，也保护着，让萧昭衍无法靠近她。
“豫王可曾见到皇上，知道他是如何遇刺的？”
沈云徽也站在了顾清颜身前，他眼锋凌厉，相比傅渊，更有一股不摧眉折腰的冷贵气质。
萧昭衍的视线落在他们二人身上，装出哀痛的样子，“本王若是见到皇上，定然会拼死保护他，可皇上终究是为了追贵妃而出宫的，贵妃所生公主不祥，司天台早已有预言，如今皇上失踪，只怕是应验了。”
“你胡说八道！”
顾清颜咬牙怒吼。
分明是他害了萧倾澜，竟还来冤枉她和娆儿！
“贵妃娘娘，若有证据，您尽可在早朝之时提出来，朝臣和沈大人傅大人，都自会明察的，本王也是无时无刻在为皇上祈祷，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萧昭衍说的风轻云淡，可他话里表达出的每一句深意，都将顾清颜钉在罪恶的耻辱柱上，钉的死死的！
她所怀之女不祥，后宫降祸，更会祸及国祚。
如今萧倾澜被他所害，她又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他所为，更成了司天台口中的‘祸国妖妃’。
她会被臣民唾骂。
传出去，娆儿也会背负骂名。
“萧昭衍，皇上一定会回来的！”
顾清颜用最后一丝倔强，支撑着自己不曾倒下，她不能认输，即便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她也不能让自己输给萧昭衍！
萧昭衍说完就走了。
但明日的早朝，会是何等动荡，沈云徽和傅渊心里都没底。
萧倾澜的血衣……
他大概是真的回不来了。
顾清颜把孩子交给身后的王嬷嬷，她上前夺过血衣，一把揉进怀里，“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他才跟她表明心迹。
她也才知道，他是爱了她这么多年，跟她错过了这么多年的人。
他怎么舍得抛下她们母女……
“事到如今，不能寄希望于虚无，我去调集兵马镇守京畿，想办法取消明日早朝，再调查萧昭衍的行踪，看能不能查出线索。
傅渊，你和玄岚护送娘娘回宫，这宫门护卫，就交给你了。”
沈云徽拿出一块令牌，郑重的递给傅渊。
傅渊接过，点头，“你去吧。”
二人分头行动，傅渊看了一眼王嬷嬷怀中的孩子，又回头看向顾清颜，他眸中划过一抹痛惜，“贵妃娘娘，回宫歇息吧。”
她再悲伤，也要先忍着，应对如今的局面。
顾清颜抱着萧倾澜的血衣，失魂落魄的走着，玄岚扶了她好几次，王嬷嬷跟在她身后，抱着孩子也是战战兢兢的。
傅渊也认识她多年了，从未见过她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
那年宫变，她被胁迫进宫，刀光血影，也不曾如此悲痛。
“娘娘，要振作。”
傅渊适时提醒。
顾清颜脑中嗡鸣，仿佛听不进去任何人说的话，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一个跟她告别的萧倾澜。
“颜儿，朕后悔了，没有早些告诉你。”
“十几年了，朕眼里和心里，从来只有你一个人。”
“朕没有三宫六院，青梅竹马，朕只有你。”
她晕过去之后，还有浅浅淡淡的触感，他的唇留恋着她的眼角，她的脸颊，她的嘴唇……
直到那感觉完全消失。
玄岚说，萧倾澜一个人为她们阻拦了很久。
他背着她和孩子逃出了渝州，也没有发现追兵。
他也没能再找到萧倾澜。
顾清颜心头落下了一刀又一刀，又深又痛，凌虐着她。
她多想告诉萧倾澜，她也后悔了。
她后悔不曾早些告诉他。
前世今生，她都只有他，只爱他。
“傅渊，你后悔过吗？失去孟枕月的时候，你是否也心痛？”
顾清颜浑浑噩噩的问出这样的话。
傅渊浑身一僵。
月光照在他身上，一片寒凉的气息化成冰，冻住了他整个胸腔。
曾经跳动的热血，每一滴里都有孟枕月的影子。
他悔之晚矣。
“顾清颜，我们不能一直活在后悔里，后悔不能让死去的人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傅渊没用敬称，似乎是以同样悲悯的，失去心爱之人的身份，在同她说话。
顾清颜红肿的双眼看向他，眼神有片刻的迷茫。
她们已经回到了琼月宫，王嬷嬷连忙叫了人来扶着顾清颜休息，又抱着萧娆一刻不敢离手，可她也会分身乏术。
她央求傅渊，“傅大人，您帮帮娘娘吧！娘娘和公主，如今是孤苦无依啊！”
偌大宫禁，偌大王朝，她纤瘦的身躯，要如何扛下来？
“她能做到的，只是她如今需要时间去消化。”
消化她的后悔，消化她的自责，悔恨。
但她有萧倾澜独一无二的偏爱。
这足以让她振作起来，重整旗鼓。
她不会让自己颓废太久，也不会让萧倾澜的江山，动荡不安。
王嬷嬷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便抱着萧娆回顾清颜身边了。
但今夜她不要任何人侍奉，让王嬷嬷带着萧娆睡在偏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寝殿里。
夜里的哭声，撕心裂肺，沉闷压抑。
似有无尽的委屈。
王嬷嬷哄着萧娆，终究只能幽幽一叹。
第二日，顾清颜发起了高烧。
王嬷嬷不得不忙前忙后的照应，她抱着萧娆不方便，又不放心别人来照看，慌慌张张的进出，险些摔了萧娆。
“天呐！皇女殿下没事吧？”
王嬷嬷崴了脚，痛的呲牙咧嘴，连忙把萧娆递给了身边一个嬷嬷。
嬷嬷劝她，“您先歇歇吧，不然就安心伺候一位主子，您这样两边跑，皇女殿下只怕也吃不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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