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松看着那片紫光盈盈的森林，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盘丝洞的唐僧，浑身不自在。
这哪是生态修复啊，分明是赛博聊斋！
他还没来得及吐槽，苏临就带着一群小萝卜头钻进了森林边缘。
这小妮子，永远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搞得跟AI一样。
“孩子们，过来。”苏临的声音依旧平板，但意外地让人安心。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
没办法，紫脉草这玩意儿，在大人嘴里那就是“坟头蹦迪专用bGm”，谁敢随便碰啊！
“怕什么？又不是鬼。”苏临皱了皱眉，试图用科学解释，但显然效果不佳。
“就是鬼！”一个穿着破烂外套的小男孩怯生生地说，“我奶奶说了，那是死人说话！”
苏临叹了口气，看来老一辈的“赛博迷信”根深蒂固啊。
“你们要相信科学！”苏临试图挣扎一下。
这时，一个脏兮兮的小手突然伸了出来，摸向一片紫脉草的叶子。
是裴小满，这小子是这群孩子里最皮的，也是最不怕死的。
他小心翼翼地贴上叶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喂，你是谁？”裴小满突然大声喊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挑衅，“我才不是怕你，我是没见过你会写字！”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下一刻，奇迹发生了。
那片叶子上，缓缓浮现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图案。
不是文字，而是一个简简单单，却充满生命力的笑容。
“卧槽？”韩松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玩意儿还能整表情包？
孩子们瞬间炸开了锅，好奇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向紫脉草“提问”。
“你喜欢吃糖吗？”
“你会飞吗？”
“你见过外星人吗？”
紫脉草的叶片上，不断浮现出各种各样的图案：棒棒糖、小翅膀、还有一些抽象得根本看不懂的鬼画符。
苏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她意识到，这群孩子和系统之间的隔阂，真的断裂了。
他们不再追问“谁说过”，而是直接回应：“你现在想说什么？”
韩松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自己像个老古董一样，完全跟不上时代了。
这群孩子，才是真正的未来啊！
几天后，韩松接到了杜卡奥的邀请，前往边境生态站，协助重建根网节点。
说实话，他一开始是拒绝的。
毕竟杜卡奥这老头，以前可是个战争狂人，谁知道他现在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但转念一想，为了人类的未来，还是去看看吧。
到了边境生态站，韩松发现这里简直就是个世外桃源，鸟语花香，鸡犬相闻。
杜卡奥穿着一身粗布衣服，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完全看不出以前是指挥千军万马的银河联盟司令。
“你来了。”杜卡奥头也不回地说，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
“嗯。”韩松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有点警惕。
“别紧张，我已经不是什么司令了，只是个种树的老头。”杜卡奥笑了笑，指了指院子里的一排风铃，“我现在用这个和邻近村落传递信息，比什么军用通讯设备都好用。”
韩松四处看了看，发现这里所有的军用通讯设备都被拆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原始的农具和生活用品。
“你这是……彻底隐居了？”韩松问道。
“算是吧。”杜卡奥叹了口气，“我曾经用千万信号追一个不可能回来的人，现在我只等一句真实的问候。”
他走到一棵人工嫁接的紫脉树前，轻轻抚摸着树干。
这棵树的树心，嵌着一块旧通讯芯片，芯片早已报废，但叶片上却浮现出一道道菜谱。
“这是……？”韩松有些疑惑。
“她生前最喜欢的菜谱。”杜卡奥轻声说道，“我把她的信号刻在了这棵树上，这样我就能每天都看到她了。”
韩松沉默了。
他知道杜卡奥的妻子死于战争，杜卡奥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才会沉迷于权力，试图找到复活妻子的方法。
但现在，他终于放下了。
“你还想她吗？”韩松问道。
杜卡奥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
“想，但我不再需要证明了。”
与此同时，林晚舟正在各个村落之间巡游，记录着这个时代的变化。
她的笔记本，已经快要写满了。
这一天，她来到了一处偏远的小学。
教室里，孩子们正在齐声念诵一篇作文。
“我的妈妈没死，她变成了院子里那棵会发光的草。”
林晚舟的心头一震。
孩子们用自己的方式，来纪念逝去的亲人。
这是一种全新的，充满希望的悼念方式。
林晚舟推门而入，走到孩子们面前。
“如果草不发光了呢？”她问道。
一个男孩举起了手，认真地说：“那就我们去告诉她，我们还记得。”
夜幕降临，叶临舟站在信根森林深处，面前是一座简陋的墓碑。
墓碑上，没有刻任何文字，只有一些歪歪扭扭的图案。
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墓地。
他决定关闭个人归档终端，将毕生收集的“未回应信号”刻录成一组石碟，埋入信根森林深处。
这些信号，都是那些在战争中失去生命的人留下的，他们的话语，永远没有得到回应。
叶临舟希望，这些信号能够在这里得到安息。
仪式当晚，叶临舟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无数声音从地底升起，不是哀悼，不是呼唤，而是笑声、争吵、咳嗽、打喷嚏……
最平凡的人类杂音。
醒来后，他在日记写下：“或许真正的永生，不是让死者开口，而是让生者自由说话。”
他终于明白了，人类的记忆，不应该被禁锢在冰冷的数据库里，而应该融入到每一个人的生活之中。
苏临走在信根森林深处，空气中弥漫着紫脉草特有的香味。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了一株与众不同的紫脉草上。
这株紫脉草，长得格外茂盛，叶片也比其他的紫脉草更加翠绿。
而且，它的叶片上，没有浮现任何图案，只有一个小小的，还在微微颤动的鼓包。
苏临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个鼓包。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痒……”
苏临一愣，这玩意儿，居然能对话了？！
而且还是个奶声奶气的小屁孩儿？
她来了兴致，清了清嗓子，哼起了一首古老的童谣：“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第二天，当她再次来到那株异变紫脉草前，直接傻眼了。
原本光秃秃的地面上，竟然长出了一片嫩绿的小草，每一片叶子都像个小喇叭似的，随着微风轻轻颤动，仿佛在合唱着那首跑调的“两只老虎”。
这哪是草地，分明是个移动KtV啊！
苏临震惊之余，立刻意识到这玩意儿的潜力。
她连夜绘制了一张详细的分布图，惊恐地发现，这些能够共振的“声种区”，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悄无声息地连接成网，逐渐形成一张覆盖整个信根森林的巨大“声波地图”。
这玩意儿要是搞大了，怕是要出事儿！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充满童真的大喊：“我要当第一个会飞的人！”
是裴小满那小子，他跑到一片新长出来的草丛前，张开双臂，像只小鸟一样蹦蹦跳跳。
第二天清晨，那片草地上，浮现出一行歪歪扭扭的光字：“那你得先学会跳。”
风掠过，草叶摇曳，像极了谁在偷偷憋笑。
韩松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扫过会议桌旁的众人。
“咳，那个啥，‘初言节’的筹备工作，大家伙儿都辛苦了哈！”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底气一些，但效果嘛……只能说差强人意。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咱们是不是应该在信根森林里立个碑？而且是那种…有字儿的？”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立碑？好是好，可写啥呢？总不能把‘感谢母碑系统’刻上去吧？那也太扯淡了！”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哥们儿率先发难，语气里充满了对“老东家”的不屑。
“就是！要我说，干脆把母碑系统那帮孙子干的那些破事儿全刻上去，让他们遗臭万年！” 另一个脾气火爆的大姐直接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起了迪斯科。
韩松赶紧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冷静：“冷静！冷静！咱们是文明人，要讲道理！而且，就算要骂娘，也得骂得有水平不是？”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的意思是，这块碑，应该代表咱们人类的自主意识。我们不是被系统拯救的复制品，我们是自己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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