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区通往密云水库的高速公路上，言杉紧紧抓住副驾驶的把手，瞪圆了眼睛看着仪表盘。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迈速表里150的数字不是画着当装饰，原来真的可以跑到150。
“慢点！”言杉很想装的淡定一些，很想保持住自己波澜不惊的人设，眼见着指针往160的刻度线上蹿，才终于开口了。
“杉姐，爽不爽？”江舟右脚松开油门踏板，又兴奋又紧张，她还是第一次在游戏机之外的地方开这么快。
“哎……”言杉长舒一口气，心跳的频率随着迈速表指针一起往回落：“这可是高速公路，撞了的话，就真的game over了！”
“咱俩出来的这么早，高速上都没什么车，放心吧，没问题。”江舟的兴奋劲还没下头，奈何天然喜欢听杉姐的任何口令，车速维持在120，很老实。
言杉终于知道了自己被迫6点起床的幕后原因，无奈的笑了笑，又好奇询问：“那迈速表上的220km\/h，也不是虚标的吗？”
江舟看了杉姐一眼：“咱俩试一试？”
“别别别！不用试！”言杉吓的完全抛弃了人设：“你看路，别看我！”
“杉姐……”
“嗯。”
“你真好看……”
“还用你说！”言杉拉大导航画面，仔细找高速出口，嘴里念叨着：“前边有个县城，咱俩去找点饭吃吧。”
“好啊！”江舟刚才没觉出饿来，听到杉姐这么说，自己的肚子也跟着咕噜噜叫起来。
言杉拉下遮阳板，掀开背面的小镜子，责问司机：“我今天早晨都没洗脸，也好看吗？蓬头垢面的！”
“看不出来没洗脸……”江舟想侧过脸去再瞅一眼，担心又被警告，很勉强的把目光拘束在高速公路上：“头发确实有点乱。”
言杉收起遮阳板的动作很是用力，刻意表达不满：“6点半集合！我昨天晚上下了好几遍决心，都没舍得把闹铃定到5点半！下次你再约我，我一定要先打听清楚几点，然后再答应。”
“那你这次怎么不迟到、不爽约呢？”江舟把车开进匝道，趁着拐弯看路的机会，匆匆看了副驾驶几眼。
“之前答应陪你在驾校练车，我一次都没去成。然后你就消失了将近2个月，我感觉你是生我的气了，所以这次不好意思再把你不当个事。”
“没生气……”江舟的声音很小，好像嘴里的话很怕被人听到一样：“我晒黑了，怕你看见。”
“嗯，是黑了不少！”言杉往后排坐探着身子拿钱包，顺便捏了一下那张黑溜溜的脸。
柑橘香兀自袭来，伴着脸上被捏过的滚烫，还有杉姐身体蹭到自己肩膀时的酥麻，江舟的喉咙又干又紧，大脑瞬间宕机！
“把卡给收费员啊！”言杉看着司机，满脸莫名其妙：“你怎么忽然间发起呆来了？”
“哦哦……”江舟赶紧摁下车窗，燕山金秋的富氧凉风扑面而来，及时救了她一命。
可能是因为毗邻首都和景区的原因，小县城里非常整洁，看起来富足安乐。一堆一堆的金色落叶被环卫大叔齐刷刷的扫到路边，丝毫没有杂乱感，反而衬得这个秋日的清晨格外有趣。
江舟把车停到了一家早点铺门口：“这里可以吗？”
言杉有念招牌的习惯：“包子、油条、豆腐脑、小米粥……没你爱吃的……”
“我爱吃什么？”江舟低声问，仿佛是有点不自信。
“你爱吃炒肝、卤煮、羊杂碎……猪下水，羊下水，这些玩意儿……”言杉的目光四处扫荡，感觉这种居民区里大概是能找见有下水的早点。
“就吃这家吧，你爱吃。”江舟打开车门，窃喜着杉姐竟然知道自己爱吃哪种风格的早点。
和她俩一起往早点铺走的，还有一家四口。
江舟看着前边的一对姐妹相互牵着手，就暗戳戳的很想去牵杉姐的手。
还没等江舟的手勇敢起来，言杉的手就搭到了她的肩膀上，推着她走快一些。
江舟又看了看那一家四口，发现小姐妹的妈妈也把手搭在了女儿的肩膀上，以同样的姿势推着女儿走快一些。
很尴尬的把两只手乖乖收进上衣口袋，江舟在心里暗叹一口气：＜我妈要是早生我几年就好了，杉姐就能把我当做大人看待了。＞
早点铺在室内和室外都摆着桌椅，言杉和江舟不约而同的选择坐在室外。
这么可爱的早晨，谁会舍得躲到室内呢？更何况室外可以做老板娘炸油条的观众。
江舟凑到老板身边，点了两笼包子和两碗豆腐脑，转身前对餐桌旁梳头发的杉姐毫无心理准备，转身后理所当然收不住自己痴痴傻傻的目光。
言杉没拿梳子，好在头发一向争气，并不毛躁，随便抓几把就能很听话的被束进发卡里。
“杉姐……”江舟溜达到人家身后，刻意回避着人家的目光：“今天又不上班，别弄这种职场味道十足的发型了吧？发卡抓在后脑勺上，待会儿坐车也不舒服，会膈。”
“嗯，有道理。”言杉接过老板端过来的豆腐脑：“赶紧吃饭吧，吃完了我再重新梳头发。”
吃饭的这十几分钟里，江舟安静极了，貌似是在盘算着什么了不起的大计划。
言杉吃完饭，随手把发卡取下来，准备参考一下小舟的意见，扎个低马尾。
“杉姐……”江舟也放下勺子，一边抽出纸巾擦嘴，一边假装镇定的说：“你也编个麦穗辫，一定很好看。”
“麦穗辫？那么复杂，我自己弄不了。”
江舟正中下怀：“我给你编，我可会了！你看看我的，我自己编的！”
言杉看了看，确实很漂亮，而且和今天的游山活动很配：“嗯。你给我也来一条。”
小心翼翼的把手指伸进杉姐头发里，江舟感觉自己此时此刻不像是站在小县城的街头，简直像是站在了天堂的门口。
“杉姐……”
“嗯。”
“你喜欢我吗？”
“有时有会儿的喜欢。”
“什么叫有时有会儿的喜欢？”
“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喜欢。忙的时候，不喜欢。”
“哦……”江舟听明白了，人家嘴里的喜欢，与情爱无关，仅仅是评论一个小朋友。
密云水库的秋天很美，有金翅雀和山斑鸠不绝于耳的鸣叫声，还有杉姐惬意的笑声。有格外高、格外蓝的天空，还有小舟悸动不安的心房。
下午返程的时候，江舟没有开车。她很喜欢开车，但更喜欢坐杉姐的副驾驶。
不管是在市区拥挤的道路上，还是在郊区畅通的高速上，杉姐都不算好司机。脚上没深没浅，还总一惊一乍，可是小舟就是喜欢坐杉姐的副驾驶。
杉姐的副驾驶像是被附上了柑橘味的魔法一样，能让小舟忘却搞不定的作业，能让小舟忽略听不懂的补习班，能让小舟扔掉父母吵架的烦恼，能让小舟在焦虑躁动的青春期里感受到别样的宁静和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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