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皓天心如死灰地看着眼前炼狱般的景象，泪水早已流干。他没有嘶吼，脸上最后一丝表情也褪去，只剩下死水般的麻木与漠然。
“跪啊！明皓天！求你跪下啊！”
记者在他身边声嘶力竭的吼道，“他要的只是你跪下！只要跪下他就放过我们了！我的爸妈！我的孩子！都在下面啊！你他妈快跪下啊！！”
明皓天神情彻底麻木，眼珠缓缓转动到记者恐惧扭曲的脸上：“我可以跪......如果他要的只是我膝盖着地，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他要的是碾碎我的脊梁，磨灭我的意志，让我从灵魂深处承认他的正确！
我是可以忍辱负重，暂时委曲求全。我的实力不够，等到将来，等到以后，我有能力了、有机会了再来对抗他。但是......你会给我这样的机会吗？”
明皓天看向方老大，“上一次在梦境世界里，你为了对付我、让我屈服，费尽心思。现在这场戏，不也是一样吗？只要我一天没有真正跪下，没有从心里认输，你就绝不会放过我，是不是？
我越在乎，越是痛苦，你就越开心，越得意。你将这里的事情直播出去，为的不就是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我的无能，将当下他们身上发生的悲剧怪罪在我的身上，让我成为罪人。”
方老大饶有兴致地看向明皓天道：“所以你绝望了吗？弱小的你，除了看着，还能做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但是我能让你不爽。让你永远达不到目的！”
明皓天冷冰冰地看向方老大，“我不会妥协，再痛苦我也不会放弃抵抗、向你屈服。成为罪人又如何？没关系，杀吧！将他们全部杀光！
看看他们现在的眼神！看看这被恐惧和你的价值观扭曲的灵魂！
就算他们今天能活下来，在你打造的炼狱里，他们还能保持人性吗？他们会认同你牺牲弱者、让女性付出的逻辑，会为了苟活变成你的帮凶！
这样的人活着，还不如全都死了！我在祟世界见得够多了！扭曲的价值观一旦种下，想拔除？难比登天！最终，往往只能靠物理摧毁来终结一切！”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方老大：“你想用他们的死证明我的无能？让他们怨恨我，向我证明人类的丑陋不值得拯救？想让我因此否定自己，陷入绝望？方老大，你太小看我了！
我不是为了什么‘可爱’、‘善良’的人类而战！我守护的，是我的族群！是‘人类’这个存在本身！
无关善恶，不论美丑！这是我的立场！我的选择！不需要你所谓的证明，更不会因为你展示了多少丑恶而动摇！
他们的憎恨？不理解？那又如何！他们的命，连同我的命，都在这里！
你尽管拿去！你可以杀光他们，也可以碾碎我的肉体！但你永远无法让我屈服，永远无法摧毁我的意志！只要我的意志还在，只要我选择的立场不倒，你就永远无法真正战胜我！
我站在这里，选择我的族群，至死方休！你——永远赢不了！！”
方老大看着眼前的明皓天，唏嘘道：“哪怕眼前的局面已经毫无希望，你还要挣扎吗？觉得我不会杀你？”
“相比于杀我，你更想让我屈服。”
“确实......看来我被你拿捏住了。”
方老大意念一动，底下无数躁动的血兽瞬间恢复了平静。
“对付这些闲杂人，只要你坚定己心，确实能做到不受干扰，但如果......死的是你认识的人呢？”
方老大扫了明皓天一眼后，回头看向镜头，说道：“我给你们二十分钟时间，将认识明皓天的人给我找出来。若交不出人，二十分钟后，我将随机挑选一地，进行毁灭性打击，范围——方圆十公里！
找到人后，大喊‘明皓天’，我自会锁定你们的位置。”
轰！
明皓天感觉大脑被重物狠狠砸中！刚刚构筑起的、用麻木和决绝包裹的冰冷外壳，在此毒计面前，轰然崩塌！
极致的惊恐！寒意瞬间注入心脏，蔓延至四肢！
无数熟悉的面孔仿佛在眼前疯狂闪过，他们惊恐的表情、绝望的呼喊仿佛就在耳边炸响！
他拼命想压下自己的情绪，重新戴回那副冷漠的面具。他咬紧牙关，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肉，试图用疼痛唤回一丝理智。
不！不能慌！不能让他得逞！
他在心底疯狂呐喊！！
然而，身体的本能反应却出卖了他。
剧烈的心跳声、额头的冷汗、微表情的抽搐，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暴露无遗。
方老大将他所有的挣扎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看，明皓天。不管你自认为自己多么高尚，无论你再如何自我催眠。
剥开外在的身份，你终究是人类，是感情的奴隶。会亲疏有别，不可避免的会有私心。
陌生人的牺牲，你可以用大局观、用理性来麻痹自己，强迫自己接受，甚至用‘他们被扭曲’来合理化他们应该被牺牲。”
他目光扫视向远处，看到了正紧锣密鼓的行动起来的渺小凡人，眼中嘲讽的笑意更盛。
“但当这把刀悬在你认识的人、你在乎的人、甚至可能是你爱的人头上时呢？你的‘族群大义’还能那么心安理得吗？你的理性还能再次占据上风吗？
你心里清楚得很，我抓住他们，会用最残忍的方式......在你面前，一点点摧毁他们，只为撬开你的嘴，摧毁你的意志。
理性告诉你，不能在乎！在乎就输了！可你问问你的心，你做得到吗？”
方老大冷笑道：“看透你了吧！理想主义者？不过是尚未被逼到绝境的伪君子！
真正能成为无私者的，只能是失去一切、再无牵挂的孤家寡人！那样的人，要么心如死灰，要么......就会变得比任何人都要自私冷酷！因为他们唯一剩下的，只有自己！
反而是你这种，在爱与被爱中浸泡过，尝过人间温情的人，更容易在脑子里编织那些‘人人有爱’、‘世界和平’的虚幻美梦！
多么天真，多么可笑！你高喊平等，告诉我，平等的界限在哪里？你的至亲好友，和路边素不相识的乞丐，在你心中占据同样的分量吗？当必须在他们之间做选择时，你的‘平等大爱’能让你毫不犹豫地牺牲你的亲人吗？”
方老大的质问一下下砸在明皓天摇摇欲坠的信念上。
“你做不到！你永远做不到！这就是你幻想中的理想国最大的漏洞，最虚伪的根基！你只能像个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祈祷这种叩问心灵的选择永远不要降临！
但今天，我偏要你抬起头！我偏要把这血淋淋的选择塞到你面前！你躲不掉的，明皓天！
你必须给我面对！好好审问自己，给我答案！二十分钟，好好享受这倒计时吧！看看是你的‘族群大爱’坚固，还是你心底那份割舍不下的私情更真实！”
“啊——啊——”
明皓天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哑，他的身体在剧烈颤抖，内心已被无可遏制的恐惧所淹没。
方老大的话像毒液侵蚀着他的思维，每一个字都戳中了他潜意识里回避的痛点。
选择平等，还是牺牲亲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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