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感觉老师是自杀，直到你来找我。”方恒冷笑：“查案子查到自己老师头上，他可真有本事。”
“事情清楚之前，他知道吗？他心里不比你难过吗？”
甘棠说起几天前的事，“检察组去之前，我跟墨怀刑去了陈老师家里。我才知道，陈老师一直都知道墨怀刑做的事情，是他选择让他活下来。”
知道他要问什么，甘棠接着道：“但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陈老师会帮傅远山做事，因为他嘱咐过墨怀刑不要说出去，更不想让自己的女儿知道。我只能说，他配得上你的一句老师。”
方恒渐渐冷静下来，问：“陆正谦为什么会怀疑他？”
甘棠简单道：“是他散播了庞楼知道陆正谦罪证的谣言，逼陈老师现身。那天从陈老师家出来后，他让人清缴了给陈老师打款的公司。”
“为什么？”方恒问出了跟甘棠一样的疑问。
甘棠答：“为了谦谦。临走前，陈老师给了他一张银行卡，他担心卡不在警方手里，谦谦有危险。”
“不对！”方恒理清思路，“若只是如此，他把银行卡交给他的上线就是，不必冒险。大概率是内部还有陆正谦的内应。”
甘棠摇头，“我有点没听明白。”
方恒解释：“老师的案子是秘密调查，墨怀刑偷偷还回去，外人不会发觉。但有内应就不一样了。证据是检察组从老师家里搜出来的，还是从警方手里来的，内应很可能会察觉。
所以，他只能先下手，这样至少，陆正谦判断不出潜伏在他身边的卧底，跟老师关系密切；而且，不会想到你们提前去过老师家里。”
甘棠听的头疼，嘴犟道：“想到又如何，陈老师的小区又没有监控。”
方恒道：“老师住的小区虽然没有监控，可大路上有。他也不是没办法找交警调监控。”
“你就说怎么办吧！”甘棠求饶，“你再说下去，我觉得我可以直接向陆正谦投降了。”她真不想做这么复杂的脑力劳动。
“有内应在，找个替死鬼，风险太大。毕竟我们内部没有他的档案，很容易露馅。何况你们去过老师家里，终究是一个隐患。”方恒想着，蓦然看向甘棠，“按理说，他不会告诉你他干了什么，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有关系吗？”甘棠听着有些不高兴，他怎么就不能告诉自己。可看方恒认真的样子，如实回答：“我听到了陆正谦的电话。”
并把自己和墨怀刑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方恒心思懵动：“打电话是公司出事之前吗？”
“嗯！”甘棠点头。
“有了！”方恒猛然拍在方向盘上，目光灼灼：“我送你的护身符还留着吗？”
“嗯。”
方恒再问：“陆正谦看到过吗？”
甘棠点头。
“很好。”方恒说出自己的计划，“一会儿，我给你一个监听器，你把它放到护身符里。记住，第一，庞楼被捕后，我提醒过你，要随身带着护身符；第二，那天晚上，是我让你去老师家里送酒；第三，把护身符放个好地方，让他相信，他打电话的时候，能监听到。”
“这没问题，我放手机壳里就行。”甘棠蓦然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你是陆正谦要找的内奸？”
“对！”方恒继续叮嘱：“明天在墓园，你看到我之后，想办法告诉陆正谦你那天晚上去了老师家里。”
“不行！”甘棠摇头，“你会有危险，他会恨死我的。”
“想救他，就听我的。”方恒直言她的困境，“你没有更好的办法。”
翌日一早，四辆黑色的宾利开往西山墓园。
陈建峰的葬礼在一片沉痛中进行。方恒说，因为是猝死，上面停止了对他的调查。所以葬礼仍维持着他往日的荣耀和尊严。
丘陵之上，一排又一排的墓碑。
同僚、学生还有他的亲朋好友全部聚集在墓碑前，追忆他辉煌的惋惜，歌颂他的荣耀。为了维持这一份荣耀，他放弃了自己的信仰，与他斗争一生的恶为伍，最终用生命护住了这一份虚假的荣耀。
不知道，他泉下有知，看到这一幕，是该满足还是觉得荒唐。
甘棠收回目光，看向身边陆正谦，问：“爸爸不过去吗？”
陆正谦笑：“爸爸没有受邀，怎么过去？”
“啊？”甘棠继续演戏，“谁呀，不通知您，您还来祭拜他？”
“缉毒英雄，一位沉浸在荣誉里迷失的英雄，又虚伪又拧巴，不过倒是有几分骨气。”
这样的评价，不知道墨怀刑听到，会有什么感受。甘棠压下心底的不适，开始步入正题，揶揄道：“原来是您的大对头呀，长什么样子，让我看看照片。”
“看什么照片，走，过去看看。”
陆正谦说着，就见阿力拉开了车门，而她这边，墨怀刑也走过来，拉开了车门。甘棠着急的跑到陆正谦身边。
“爸爸，您不是说没邀请您吗？”
“你三叔也葬在这里，过去看看。”说到这里，陆正谦特意看了她身后的墨怀刑一眼。在那么多他怀疑的人中，墨怀刑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所以，这一次，他只带了他来。
远远的，陈谦谦跪在墓碑前，她的身侧围着几圈人。
后面宽敞的广场上，站着密密麻麻的一群人。
这个方恒，安排什么了，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甘棠忐忑的抓住陆正谦的手臂，往聚集的人群走去。
走近后，在广场的边侧，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楚家禾。
楚家禾侧目，看到了陆正谦一行人，走上前问：“陆叔叔，您怎么来了？”
“我过来祭拜一下故人。”陆正谦并不记得楚家和陈建峰有什么关系，奇怪道：“你过来祭拜谁？”
楚家禾的目光略过甘棠，特意强调：“我女朋友过来祭拜恩师，我陪她过来。”
这个时候，孟柯情走了过来，她的手里捧着一株兰花，和满广场的菊花格格不入。
“家禾，陪我去看看老师吧。”
广场上站着的人，有序的往墓碑走去。
“不打扰陆叔叔和妹妹了。”楚家禾温柔的拉住她的手，转身离开。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轻柔的哄声。
“别哭了。”
一样的温柔，只是再不是对她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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