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叶草察觉到不对劲，刚刚因为重逢太过激动，再加上一旁垃圾场的恶臭，一时间没有注意到鼻尖似有似无的血腥味。
“别管我了，叶草，他们没多久就会找过来的。”
她其实只是想最后回家看一眼，也不知道常明那小不点怎么样了，有没有长高？
但好像连这个愿望也无法实现了。
“别想了，我是不会再丢下你的。”
叶草语气异常坚定，执着地要将常念拉起来。
再在雨里待下去，会失温的。
可再次伸手却发现，刚刚撑着常念后背的手掌满是鲜血。
“你受伤了？！”
叶草大惊，小心地将人拉到一旁的铁皮棚下，勉强能遮挡一些雨水，接着立刻查看起常念的伤。
后背虽有鲜血，但并没有伤口，连衣服都是完好的。
血应该是从上面流下来的。
顺着往上看去，叶草撩起常念的头发，在后颈处发现了一道半指长的刀口，伤口处由于雨水浸泡皮肉有些外翻，血水混合着雨水仍旧汩汩地往外淌。
“这伤是怎么弄的？！”
看着伤口的样子，叶草的心狠狠揪紧，眼中的怒火瞬时燃起。
这个伤口的深度，可以看出来下手的人没有留情，里面的血管应该已经断了。
叶草此时就后悔自己没有带上一些药物。
将伞丢到一边，叶草用力将身上仅剩的一段干衣摆给撕扯下来，在常念脖子上绕起，留下能够呼吸的空间紧紧扎住。
不能叫救护车，现在最紧迫地是要赶紧找到那辆停在入口的车子。
当时害怕在狭小的道路上找不仔细，就没将车开进来。
“念念，我现在有钱了，还有了大靠山，可以照顾好你的，我们还要一起吃好多好吃的，你必须给我坚持住。”
“…….好吃的？”
一手小心地扣着常念的肩膀，用力一托将人给背了起来。
“对，等下到家了，就给你做好吃的，你看你瘦的，快和礼物一样重了。”
感受到常念逐渐流失的温度，叶草强撑起一抹笑，弯下身捡起那把伞，嘴上略带打趣地道，想要唤起常念的一点生意。
一手撑伞，一手托着常念的腿根。
“礼物是我养的小白虎，大靠山送的，很可爱，等下你就见到了。”
“…….”
“念念？你还没回答我，谁害你受伤的，我必须给你报仇。”
见人没有声音，叶草害怕，不断地开口追问，脚下的步伐也是越走越急，无数污水溅到裤脚上，叶草的整双鞋都已经湿透。
“……报仇吗？可是这是我自己割的…….你要找我报仇？”
静默了片刻，常念才虚弱地说道，这回答却是让叶草狠狠一怔。
自己割的什么意思？
“…..草草，你还记得我们脖子上被植入的芯片吗？那个东西可以定位….”
似乎没了力气，常念停了一下才接着道。
“我不想带着这个东西回家，不想让那些人知道我的家在哪….我就自己把那东西挖出来了…….
他们把芯片埋得好深，我一直抠到里面才摸到，好疼…好疼….”
太疼了….
一滴泪从叶草的眼中滑落，与脸上的雨水融为一体，一路砸进泥里。
生生挖出体内的芯片，得有多疼？
“你怎么这么傻？”
“我不傻啊…..如果不是把那东西挖出来，我现在就见不到你了。
死前能再见到你….真好。”
常念的声音在雨声中越发模糊，叶草需要凝神去听才能听清。
所以，外界之所以没有再更新常念的定位，是因为定位不到了。
也就是在最后一个出现点，常念把芯片徒手挖了出来。
定位….
叶草感觉自己漏掉了什么。
她的芯片呢？
好像并没有拿出来。
一个可怕的真相要呼之欲出，叶草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入口。
“念念，你再坚持一下，我一定带你出去。”
叶草的眼神如黑夜中的豹子，盯着雨幕中的前路坚定不移，脚下的步伐更加快了。
明明感觉来时没多少的路，此时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大雨冲刷下，幸福之家的路更是泥泞，几次差点滑倒，叶草只能背靠着铁皮墙来支撑。
等再次看见垃圾场时，叶草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这里各个街道本就错综复杂，加上黑夜和下雨，根本分不清方向，也无法分辨走进来的路。
手机手电筒的灯光越发微弱，要没有电了。
“念念，你还记得怎么走到入口吗？”
身上的血腥味愈发浓郁，叶草颤着声音问道。
常念的头靠在叶草的肩上，呼吸极其微弱，没有回答。
感觉到自己后背有温热的液体往下淌，叶草意识到不对，快步走进一旁的棚户里将人放下来，让其靠在自己身上。
灯光一照，就见两人身下的泥地里，点点猩红。
不是来自后颈，而是……
叶草眼神呆滞地看向常念的双腿之间，即使是半靠着，也还是有很多血不断地流出来。
小心翼翼地扣上常念手腕的脉搏，眸光一抖。
怎么会是流产？
一时间，叶草感觉自己失去了言语的功能，怔怔地盯着地上不断增多的血水。
谁能告诉她怎么办？
温热的液体不断砸落在常念冰凉的脸上，似乎是感觉到了叶草的悲伤，常念强撑着意识睁开眼，嘴角轻扯。
“怎么哭了？我…还没见过你哭的样子….你之前…不管多疼都不会哭的。”
“谁的孩子？”
再次开口，汹涌的恨意弥散开来。
“孩子….孩子也要走了吗……挺好的，它不该来这世上…..”
常念拼命挪动着手抚上自己的腹部。
好像是疼的。
“谁的孩子？”
叶草再次问道。
她该猜到的，海底哪是那么容易能逃出来的。
“草草…..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去总统府吗？我在窗户上看到你了……你就该是那样的…..自信，而不是在笼子里….”
“总统府？是贺道原！是贺道原对你做的对不对！”
此时，叶草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画面，声音顿住。
“那天那个在二楼走廊尽头的人是你对吗？”
那个穿着古典的长裙女子。
“对不起，我当时竟然没有认出来，不然…..”
不然她一定当天就会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可是没有如果。
她明明都看见她了，可是却没有认出来。
自责懊恼各种混杂的情绪一瞬间快将叶草吞没。
忽感手指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接着就听常念闭着眼缓缓道。
“草草，如果有下辈子….我们…不要投胎当人了，就当一只海鸟好不好？整片天空…..都是我们的天地，而不是只在笼子里….待一辈子。”
“…..那你先给我活好这辈子。”
叶草一把反手握住常念的手，将其团在掌心。
不远处的街巷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喊声。
声音能在大雨中听得清晰，人应该不少。
“念念，有人来了，你别睡，你再看看外面哪条路通往入口？只要出了这里，就会没事的。”
叶草有些绝望地将手机举高，微弱的灯光一闪一闪，就快要熄灭。
眼前一条条望不到尽头的小巷横呈在眼前，就如不知走向的未来。
常念费力将眼睛睁开看向前方，眼神中希冀与绝望在黑暗中交杂，在看路又不像是在看路。
“沿着左…右边那条街，一直往前，然后……右转就到了，你把车开进来接我吧……我…走不动了…”
“不行，警方的人来了，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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