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娶了孟裳霓，对这个女人，他依旧心怀警惕。
他对她没有半分感情，所以对她出嫁途中下轿，送别谢镇陵灵柩一事，他毫不在意。
一颗已经拽进自己掌心的棋子，他只想着如何掌控她而已。
他的身上都还沾染着侍妾们身上隐隐的血腥，以血腥的目光肆意打量着她。
孟裳霓却是头也不抬，她指着账本，一脸严肃，“辰王府的账目问题很大，上月门口石狮裂了一个小缝，稍作修补，便要耗费一千两银子？ ”
“殿下，那石狮我已经检查过了，只是普通的青石，因着出自大师之手雕刻，才出了价值。”
“可即便是再请大师雕刻一个，顶天了也就一千五百两。”
孟裳霓话不说完，谢九辰也知道，她这是明指着他辰王府里有蛀虫。
大户人家里头都是复杂的关系，有那么些个拿回扣吃油水的都极其正常，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主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可石狮子上一条缝，就得耗费一千两……谢九辰沉了沉眼，继续看着孟裳霓，“你这刚入府，就开始研究起本王府上的开支用度了？”
孟裳霓抬起头来，直勾勾的对上他的眼睛，谢九辰这才看清楚，她的眼白里都爬上了几根红血丝。
那双素来沉冷的黑眸，有些肿胀。
“既是要做殿下的人，自然要展现臣女一切的价值。”孟裳霓不疾不徐道，“臣女出自商户，也就这持家算账的本事利索。”
“这石狮修补一事只是冰山一角，当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便说明府里已经有了蟑螂窝了。臣女作为辰王妃，自然要为王府的长远发展着想。”
谢九辰微微皱眉，心中对孟裳霓的这番话既有几分认可，又仍带着一丝警惕。
他冷笑一声道，“哼，你倒是积极。不过，王府的事务错综复杂，你以为仅凭你这几句话就能解决问题？”
孟裳霓轻轻一笑，眼底划过一丝笃定，“臣女既是替殿下解决问题，自然会得殿下支持。”
说罢，她又徐徐将账本翻了几页，不紧不慢道，“除了这石狮子，还有池塘的修缮，家具置换，后厨采买……臣女仔细算过近五年的账本，殿下足足被蛀虫吞掉了八万两银子。”
谢九辰闻言，眼底掠过一丝冷光，“八万两？”
这些混账东西！
他料孟裳霓也不敢撒谎，“昨夜你就看了一整夜账本，是为了本王？”
熬的眼皮都肿了。
他不禁多看了孟裳霓几眼，这个女人在他跟前，全然是低眉顺眼的模样，她生的好看，是除了姑姑外，他见过最好看的女人。
这般费尽心力的讨好他，可不仅仅是为了她曾经说的那些东西。
恍然间，谢九辰心中划过一抹诡异又自信的想法：或许孟裳霓就是喜欢他！
孟裳霓掩着心底深沉的厌恶和嘲讽，看向谢九辰时却是满眼诚恳，也不否定，“只要殿下明白臣女的心，便是极好的。”
说罢，她又一针见血提了一句，“这八万两若能收回来，用于安排在‘圣子’之事上，对殿下必会是莫大的助力。”
说起‘圣子’，谢九辰眼底也掠过一抹精光，三个月后就是圣子祈福会了。
皇帝老子不止沉迷长生不老的丹药，对佛道法则也极其沉迷。
大虞自开国皇帝以来，每十年都会选出一个承天之意的圣子，以求国运永祚。
而大虞百姓素来也对‘圣子’之言深信不疑。
他若是能掌控一个‘圣子’，那便等同于掌控了整个大虞的舆论。
他将来要登帝位，若能借“圣子” 之口，名正言顺的上位，那会少许多麻烦。
想及此，谢九辰看向孟裳霓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深意，“你倒是想得周到。”
除了想往上爬，保全她孟家，必然还得是喜欢他才会绞尽脑汁至于此。
可惜，她什么档次，也配喜欢他？
只能老老实实的做个工具。
他缓缓道，“若你真能解决这账目问题，收回那八万两银子，本王自会记你一功。但‘圣子’之事非同小可，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
孟裳霓心中早有盘算，她微微欠身，从容道，“追赃款之事臣女最是拿手，殿下不必担忧。”
“重要的是，对于‘圣子’，殿下需提前物色合适的人选，加以培养和包装，使其在祈福会上能够脱颖而出，为殿下所用。”
至此，谢九辰看她的眼神少了那抹血腥，他玩味的揉了揉下巴，眼底却又划过一抹恶意的笑，“若说圣子的人选，本王心中倒有个能排上号的。”
“楚光耀，哦，现在应该叫汴耀。”
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连孟裳霓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都不放过。
谁都知道，楚光耀是楚阳和潘氏的私生子，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私生子，却是慧空大法师口中预言的惊世天才，也正因如此，才保全了他跟楚光瑜的性命。
这两人到现在都还在长安学堂里呢。
孟裳霓面上掠过一抹‘痛苦’，沉默不言。
谢九辰见此，心头越发满足，若是孟裳霓毫无所动，那他还得要多提防这个女人几分。
看看，孟裳霓到底也是个藏不住情绪的，对汴耀的厌恶都恨不得写在眼睛里了。
“本王知道你对那个孩子心有芥蒂，可到底是你跟楚阳和潘氏的过节，孩子是无辜的。”
“本王听闻，汴耀那孩子，如今已是能出口成章，随手作诗，比长安学堂里读了三五年书的师兄还厉害。”
谢九辰微微一笑，大手落在她的肩膀上，“王妃最是心地善良，必然不会跟一个孩子计较的。”
‘无辜’两个字从他这样心如蛇蝎的人嘴里说出来，简直就像是天大的笑话。
孟裳霓瞥了一眼落在自己肩头的那只大手，心头嫌弃的冷眼直翻，面上却是恭顺谦卑，“臣女谨遵殿下吩咐。”
谢九辰哪里知道，孟裳霓最后一次见谢镇陵的时候，就已经在谋划‘圣子’之事了。（指路第199章）
汴耀那个孽种，有今日这般夸张的真天才名声，她可从中费了不少力。
她冷冷的瞥了谢九辰一眼。
鱼，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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