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香甜地睡了一大觉。
第二天早上虽然如常在卯时初便醒了一醒，却又被揉着眼睛摸上床来的和恪一把抱着脖子拉了回去：
“我要母亲陪着。”
王熙凤顺势再度倒下，抱着乖乖软软的女儿，又睡了个回笼觉。
这一觉醒来，已经是巳时初。
袁氏都进了宫，又在她寝殿外间歪着打了个盹儿了。
王熙凤睁开眼，忽然想起来还没去给皇后请安，忙坐了起来：“可迟了！”
和恪跟着坐起来，坐在被窝里伸了个大懒腰，就像是她肚里的虫儿一般，打着呵欠笑道：
“母亲不要紧张。
“父皇说，您累瘦了一大圈儿，必得好生歇歇。所以让您这几天先不用管宫里的事。
“皇后娘娘便也一早遣了人来说，让您这三天好好睡个懒腰，不用去请安。”
王熙凤听了，笑着软倒了回去，哎哟一声，懒懒洋洋：“若是这样，那我今儿一天都不起了，我就跟这张床过日子了！”
外头袁氏听见动静，推门走了进来，嗔道：“然后把你老娘晾在外头一整天？
“还不快给我起来吃饭呢！你惯了早起好生吃饭，今儿这样睡法，要饿坏了肠胃的。”
王熙凤这才记起自己昨天还叫了母亲入宫，嬉笑着伸了胳膊出去，冲着袁氏撒娇：“娘~”
袁氏满面爱怜，上来坐在她跟和恪中间，一只手一个，把两个人都抱在了怀里，温声软语：
“好啦，多大啦？还这样娇滴滴的。
“起来梳洗了吃点东西，总要去皇后娘娘那里走一趟。
“一会儿皇上完了公事，说不准也要过来问你这一路的情形。
“都知道你疲惫，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不能不做的。”
王熙凤依恋地抱了袁氏一会儿，这才起身梳洗，又喝了小半碗燕窝粥，去蓬莱宫打了个转，应酬了一番，然后才回来。
待她再回到饮羽殿时，果然崇昭帝来了，袁氏为了避嫌，还躲去了和恪房里，跟纪嬷嬷闲聊去了。
“爱妃不是说要给朕和端王出膳食单子么？早膳你睡过去了，午膳也打算糊弄着不管了么？”
崇昭帝看着她，笑着调侃，眼中却闪过一丝怜惜，并不让她行礼，直接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了身边。
王熙凤不好意思：“让陛下见笑了。睡过了。才从蓬莱殿回来。”
当即便伸手，“陛下和端王的脉案呢？我瞧瞧？”
崇昭帝笑着往她手上拍了一记，脆脆一响：“端王早上来给朕请安，特意嘱咐的，说你累坏了，不让我这两天为难你。”
王熙凤顿时笑容满面，声音也温柔起来：“哥儿长大了许多，跟妾身说话时，越发周全体贴了。”
说着，竟有些酸，“妾身想想，可真羡慕皇后娘娘，有这么体贴的儿子。”
崇昭帝的眉梢挑了起来：“怎么？和恪不孝顺？”
“谁说的！？”王熙凤翻个白眼，“我的和恪是最孝顺最乖巧的女儿了！
“妾身这不是贪心么？！有个好女儿，还想要个好儿子……”
崇昭帝笑吟吟地看着她，慢慢凑了过去：“原来是这样！那贵妃没有错。是朕错了。”
王熙凤看着他那张略微清减之后、越发棱角分明的俊脸在自己眼前渐渐放大，不觉心跳如鼓，面红耳赤，张口结舌……
“朕，不解风情了……”崇昭帝的鼻尖停在了王熙凤鼻尖前，中间大约，只有一张纸的距离。
王熙凤只觉得脸上烧得浑身燥热，下意识便垂下了眼帘，不自觉地便想往后退——
啧地一声。
王熙凤只觉得唇瓣上一软。
一触即分！
这是！
亲我了！？
王熙凤陡然吓了一跳，脸红都顾不上，傻里傻气地抬起头来，睁大了一双凤眼看向皇帝。
崇昭帝好笑地看着她，声音越发暧昧低沉：“爱妃，你这是，不记得朕的长相了么？”
“皇上，你欺负人家。”王熙凤本能地、呆呆地，说着应景的词儿。
崇昭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转过头去，肩头耸动。
半晌，才又回过头来，好笑道：“贵妃，国丧之中，朕怎么会欺负你呢？”
王熙凤这才惊醒一样，支支吾吾地看向别处，然后从他身边挪开，跳下榻去，蹭到炕几对面坐下。
下意识抬手抚住自己的心口，等那砰砰地急促跳动缓下来，暗骂了自己几十声没出息。
“这一路上的大略事情，朕已经问过了景黎。只是太上和太后的康健，他却不敢笃定。
“听说太后如今常常昏睡许久？”崇昭帝又恢复了正经模样。
王熙凤松了口气。
这才是她习惯了的那位君王。
“是。太后的情形，不大好。”王熙凤轻轻叹了一声，迟疑片刻，方道，“妾在孝慈县那边，也跟长公主提了提。
“陛下要有个准备。”
也就是说，太后的日子，也不会久了。
崇昭帝的笑容全都收了起来，双手扶住膝盖，低下头去。
“太上还硬朗，精神也足得很。听戴相说，前儿还张罗着想要去秋狝。陛下倒不用过于担心。”
王熙凤忙扯开话题。
崇昭帝却不肯，又说回了墨太后：“你去看了母后，她如今怎样？”
王熙凤想了想，道：“其实精神不错，只是睡得太多，又总疑心饭食不对，不大肯好好吃。
“太医那边有些拿不准用药，换了好几次方子。
“太后娘娘便又疑心，说身边的人图谋不轨。
“原本伺候了她许多年的海嬷嬷，因为跟肃王勾结作乱，当场被戴相一箭射死了。
“如今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虽然还有两三个原昭阳殿的人，但毕竟比不了海嬷嬷在太后心中的地位。
“还是妾身去了，太后想要杀一杀妾身的威风，这才肯让人给沐浴、通风。
“不过，太后跟妾身说话时，心神很是清明，看着并无大碍。
“只是后来妾身私下里问戴相的时候，戴相说的，让妾身跟陛下捎句话，还是提前预备着点儿的好。”
王熙凤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
崇昭帝这才平复了自己心里乱成一团的神思，目光也渐渐恢复了平淡：
“所以，太后应该还不知道肃王作乱的事情吧？”
“嗯，太上不让提。”王熙凤垂眸，“不过，大约，也瞒不了多久了。
“太后娘娘说，若是肃王还不回京、还不去别宫见她，就一定是被皇上害了。
“太上不会让陛下背这个黑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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