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摄人族的王若是徇私于心，失信失义于世人。
便是礼崩的开端。
人族将会由团结一心，将会为各自私利，陷入无休无止的内斗之中，直至灭绝。
也或许还会有那么一丝微弱可能……
有人能够重新凝聚人族信念。
可想要在‘礼’的废墟上重新构建‘礼’的完整体系，首当先承万民之业力与因果。
便是人心衍生出的自私与贪婪的反扑。
若承受不住……
建立难！破坏易！重建……难如登天！
他从一开始就明白，守住双生子的秘密只是表象，这才是芸汐即便牺牲自己也要为他守住的东西。
不让身为王的他因私废公。
‘礼’若是真的在他的手中崩坏，他帝乙，还有他们的儿子，将会被人族的后代子孙世世唾骂……
就在姬昌即将殒命之际，一道电光自帝乙脑中闪过。
他的掌心生生停在距离姬昌天灵仅一寸的位置。
可他的掌风吹过，依旧让姬昌的脑袋感受到一股炸裂般的剧痛。
只见帝乙右掌下移几寸，五指微曲。
天衍神术的卷轴便直接从姬昌的胸口飞出，吸入了他的手心。
冷声道，
“你不该拿天衍神术作交易，但也或许你是从未真正持有过这天衍神术，只是遵祖训想要拿回，却从未生出对其重视之念。”
随即背过身，只是眼角的余光轻轻瞥向姬昌。
“这交易本王允了，巫明会去治愈伯邑考，但是现在……”
他不再理会姬昌面上的后悔与情绪。
只是轻轻吐出了一个字，便向着这玄阴殿内的王座走了过去。
“滚！”
姬昌倚着墙，艰难地站起身，他的脸上的情绪已经无法用追悔莫及来形容，抬头仰望天空。
或许正如王上所言。
救子心切，这件事本身并没有错。
可他错就错在，忘了自己是姬家后人，忘了自己的使命，更忘了自己还是西伯侯……
请巫明出手救人的方法可能还会有很多个。
可他却选择了最为‘稳妥’，也是最为简单的一个办法，在他看来，也是王上不会拒绝的办法。
纵使他现在想清了，可也来不及了，覆水难收。
更何况是王命！
刚刚了结的心结却因自己的一念之差，再次生出了更大的郁结。
或许……已经足以称得上是心魔！
心结是先辈留下来的遗愿，也正如帝乙所说，天衍神术不是在他手中丢失，他也从未真正持有过。
天衍神术对他来说，也只能算是未了先人遗愿的憾事。
虽会影响修行，却不会动摇心境根基。
可这个由自己亲手种下的心魔……会毁了自己！
噗！
一口淤血喷出，竟是让他的面色和气力隐隐有了恢复之象，姬昌强行撑着身躯，向着出宫的方向走去。
事情已经不可挽回。
可事情却并没有就此结束……
“念姬家先祖之功德，本王不会废姬家西伯侯爵位，不止是姬发，从今往后，每一代西伯侯的嫡长子，都将禁足于王都，受王都管教，直至其继承西伯侯爵位之时，方可重返西岐！”
“延续十代！”
姬昌的脚步一滞，又转过身，恭声拜了下去。
“臣姬昌，谢王上恕罪！”
“你也老了……”
不待帝乙将话继续说下去，姬昌直接将话接了过，应道，“待姬发十二及冠，臣自当退位，让吾儿继承西伯侯爵位。”
帝乙随即又说道，
“天衍神术既已与你姬家无关，星演二字……”
天衍……星演……其质虽有天壤之别，却是音似形近，同样也寄托了姬家先祖对拿回天衍神术的渴望。
“从今往后，这世间再无星演之名！”
姬昌忍痛答道。
易名，这也是为防止后人再生不该有的念头。
帝乙这才点了点头，冷声道，“退下！”
就在姬昌的身影即将彻底消失在转角时，帝乙似是又想起了一件遗漏的事情。
姬昌与姜桓楚信中都提及的事情。
信中更为明确，是会让姚谦亲自将尸体押送到王都。
“姬昌，你既然抓到那八人，如今人又在何处？”
姬昌心中一凝，可想到先行来此的云中雀，便也有所了然。
当即回身重新来到殿内，“回禀王上，臣下稍有失察，阻止不及，他们在进入王都百里内后，纷纷自爆……”
“尸骨无存！”
帝乙闻言，双眸微眯，灵识向东西两边延伸而去。
很快，察觉到姚谦脸上的郁郁和狼狈模样，并没有见到姜桓楚信中所言的八具尸体，一道传音过去，便将灵识收回。
只是摆了摆手，不再多说些什么。
姬昌也识趣地不再多言，向殿外走去，刚好撞见应诏入宫的闻仲和比干二人。
两人看到姬昌的惨状，无不是错愕不已。
尤其是比干最甚。
就是离开了这么一小会儿，到底是说了些什么，让他受如此重伤？
待两人迈入玄阴殿门槛。
帝乙直接挥手制止将要行礼的两人，接下来的话，直接让两人呆立在了原地。
沉声说道，
“闻仲，命孙修、吴鸠、赵离三人各率三十万王军镇守三关，掩护白明轩所率领的镇北王军。”
这最后一句话更是让两人细思极恐。
三支王军都只是佯动，只是为了不让人察觉真实意图所在。
北州的境况，恐怕已经超越想象的恶劣。
但是，四方王军倾巢而出……已足以引起人族哗然！
比干犹豫了片刻，终是上前一步，将一直揣在怀中，却迟迟未曾取出的奏折取了出来。
恭声说道，“王上，这是白明轩的请罪奏折，他已请辞……”
不待他话说完，帝乙指尖一道金光便落在比干双手所呈的奏折上。
白明轩的请罪奏折顿时化作齑粉消弭。
“带句话给白明轩……”
帝乙随即说道，“只要人有所为，就必然会犯错，即便是天人合一的圣人亦不例外，在错误出现前，更不会知晓此事就是错的……”
“可圣人不会犯错的原因，就是圣人不仅会知错认错，更会以虔诚之心在第一时间亲身修正，圣人有为他们所犯之错，承担扛下一切因果的觉悟！”
“自了因果……”
“这就是圣人不会犯错的假象。”
“礼法的‘惩’，更是为了不让疏于律己，行差踏错之人逃避自我，直面现实，白明轩若还是想要请辞，本王亦不会问责于他，只是说明……”
“本王看走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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