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远清没想到郁瑶就是昨天救黎小红的那个人，有点意外，同意带郁瑶去黎小红家。
路上，郁瑶询问黎远清，黎小红家的生活情况。
“黎队长，现在是新社会了，你们大队怎么还有黎小红这样被父母强卖强嫁的人？”
黎远清知道部队副业组是家属院妇女主任带头开展的。
她们最讨厌虐待女同志的情况，他还想和副业组做长久生日，自然不希望郁瑶他们对大队印象不好。
听到郁瑶这样问，他连忙解释，“黎小红家是特殊情况，她那个阿爹是个混不吝的。
我们上门劝过，没想到他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要不是小红回来跟我们说，我们还不知道，昨天我和妇女主任已经教育过他了，他以后一定不敢再犯。”
这话前面真假参半，黎小红的情况他们其实知道，管过一两次，没用。
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好处，周围生产队像这样的情况也很普遍，管不过来，他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这话，现在不能告诉郁瑶。
为了给郁瑶留个好印象，黎远清特意强调：“我们大队很重视妇女权益，我们队的妇女主任还去部队听过课，谨遵上级领导指示。”
郁瑶没戳破他，赞许地点头，“黎队长你也知道，我们组长是妇女主任，我们组里大部分同志也是女同志，我们非常看重合作伙伴对妇女儿童的态度。”
“一个男人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虐待欺负，这人的品性就有问题。如果一个生产队出现这样的情况多，说明这个生产队的男人意识形态都出现了问题。这样的生产队，我们不敢也不愿意合作。”
黎远清心里一顿，附和道：“我懂，郁同志说的在理，你放心，我们以后一定加强对妇女儿童的照顾，认真负责的响应领导同志的指示。”
“有黎队长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不管他说的真假，但他这样保证了，再次发生类似的事总要有所顾忌。
“黎小红家还有多久到？”
黎远清指着道路尽头那栋篱笆院子道：“马上就到了，那就是小红他们家。”
郁瑶看了看，确实快了，就几百米。
只是没想到，郁瑶刚走几步，突然从黎小红家传来剧烈的响声，接着便是男人的咒骂和女人哀求哭喊的声音。
“孩子他爸，别打了，再打孩子就要给你打死了。”
郁瑶脸色一变，快步朝黎小红家赶去。
黎远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个黎老三，他刚和人家郁同志保证完，转头黎老三就来这么一出，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妈拉了巴子的，要是下次副业组不和他们大队合作了，他一定揭了这小子的皮。
“郁同志等等我。”
黎远清气得跺脚，连忙追上郁瑶。
郁瑶推开篱笆院子，快步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一进堂屋，就看到一个嘴角、眼角都是淤青的中年女人跪在地上，抱着一个络腮胡的男人哭着哀求。
在墙角的位置，黎小红额头滋滋冒血，咬着唇，瑟瑟发抖地缩在墙角，蜷缩成一团。
尽管浑身颤抖，她的眼睛却很明亮，不服输地看着男人，“你、你就是打死我，我……我也不嫁。你要是强迫我，我，我就去找三爷爷和妇女主任，我去告公安。”
她的声音颤抖，说话还有点结巴，但是她说出口的意思却那么掷地有声。
络腮胡男人一把推开抱着他腿的女人，高举着手里的棍子，朝黎小红身上打去，“你个赔钱货，反了天了，还敢顶嘴，看老子打死你。”
眼看棍子就要再次落在身上，黎小红害怕地抱住手臂，闭上眼睛。
可下一秒疼痛并没有出现。
黑暗中她听到了一声熟悉又亲切的声音。
“住手！”
黎小红听到这声音，猛地睁开眼睛，眼泪汪汪地看向门口，嗫嚅地喊了一声郁姐姐。
是郁姐姐，郁姐姐真的来了！
黎小红泣不成声。
郁瑶快步来到黎小红身边，扶起她，关切地问：“小红，对不起，姐姐来晚了。你怎么样？疼不疼？”
黎小红脸色苍白，扯出一个笑容，一边啜泣一边安慰郁瑶：“都是皮外伤，没事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郁姐姐，帮我看看我阿娘。”
“好。”
郁瑶扶着黎小红靠着墙，去检查女人的情况。
这一看不要紧，郁瑶心里的怒火噌噌往上冒。
只见女人除了脸上嘴角的新的淤青，手臂脖子等裸露的皮肤下也是斑斑痕迹的陈年旧伤。
新旧伤疤交替，让这个不过才三十多岁的女人，衰老了像五十几岁。
“同志，你还好吗？”
女人性子柔弱，冲她善意地笑笑，“没事，谢谢。”
郁瑶放下女人，看向男人。
男人一脸无所谓，吊儿郎当地呸了一口，让郁瑶不要多管闲事，滚出去。
郁瑶从刚才就一直不断累积的怒火蹭蹭往上升，桃花眼射出一道凌厉的目光，“你一个大男人，欺负自己的女人孩子算什么本事！”
“你算老几，滚一边去，不然连你一起打。”
黎老三正准备拿棍子打郁瑶，就听到身后传来大队长黎远清的声音。
“黎老三，你要干什么，快把棍子放下！”
黎老三讨好地笑笑，“三叔，你怎么来了？”
“老给我嬉皮笑脸的，昨天我是不是说过，让你不准再打人。你这是明犯法的！”
黎远清看着黎小红和她阿娘的情况，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一把夺过黎老三手里的棍子。
“三叔，我打自己的老婆孩子，又没影响大队，你管这么宽干什么。”黎老三不在意，“再说男人打老婆天经地义，犯什么法？”
听到这里，郁瑶实在忍不住了， “你违反妇女孩子的意愿，家暴强迫她们，就是犯法。我们可以报公安把你抓走。”
只是这句话说起来多少有点不够底气。
因为郁瑶清楚，这句话只对害怕法律的人有用，对付黎老三这种混不吝的二流子是没有太多震慑效果的。
哪怕是在后世，有婚姻这层遮羞布，故意伤害都可以被包装成家庭内部矛盾，从轻处罚，拘留个几天就放出来了。
在七十年代，就更不要说了，在大家的意识中，男人打老婆天经地义，不算什么事。不打老婆的才是稀罕事。
甚至连部分大队干部，妇女主任都觉得这是正常的，除非有人上门找，一般都不管的，太严重了，怕出人命，都是以教育劝解为主。
正因为不会有什么事，黎老三这种人有恃无恐。
果然听到郁瑶的话，黎老三哈哈大笑。
“你这个丫头是在跟我开玩笑嘛？男人打老婆孩子天经地义，就是公安来了，也是我们两口子的问题，你个小丫头片子算老几，还敢吓唬老子。”
“老子想打就打，你能拿老子怎么办？识相点，少他妈多管闲事，滚一边去，不然老子连你一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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