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这么想，虽然有些不地道，可也不算说错。
方才他已经在周围打探过了，这是个只有他们五个人的村子。
除了王喜，只有他一个全乎人，那三个身上的伤势不过是在挨日子，最后还不是只剩下他一个？
可他身为提点刑狱司干官，经手过的案子大小也得上百件了，见过的人更是不可计数。
眼前这小官人身上的衣料不算华贵，可他脚下那双靴子就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了。
更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盖过了穿着的气质，让他方才见到就察觉出不对来。
还有，他这寥寥数语听着像是带着北方口音的官话，但也可以说是京城人学了北方话啊！
再加上他听到那些恶行时的反应，和刚才与连放的这几句应答，都说明了一点——他定是京城来的贵人无疑了！
那这事有了贵人插手过问，自己岂不是有望与家人团聚？至少也能出了这口恶气吧？
不过，这贵人和白铁英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白铁英的穿着打扮顶多算是乡绅富户，并没有贵人身边侍候的奴婢的模样，口音倒是颇为纯正的北方话。
那她又是怎么跟京城的贵人扯上关系的呢？
听她的语气和观其行事，能带众人到这个奇怪的地方来，定是她的本事。
难道她是贵人手下的奇人异士？
可两人之间并没有从属感，且那白铁英反倒好像处于主位。
那贵人所图为何呢？
李鹤心里百转千回，不过是电光石火间的事儿，就听连放继续说道：
“除了他们三个，我们这班其他人大致分为三等，实际领到的年俸在十几两到几十两不等。
能跻身二流的，为第一等；三流的为第二等；略懂拳脚或者就是仗着身强力壮的，为第三等。
不过这也并不绝对，有来得早的，或者能对上印天南心思的，划分等级时便会有所差异。
但因为有其他收入和做事的赏银，所以一年到手的银子加起来，也不比承诺的百两少太多。
不过我早在当初签下身契的时候就立刻预支了年俸，所以不像我们班的其他人那么在意等级。
正常来说，我的身手在江湖上也就是比三流强点儿，还不到二流。
但我利用那个朋友抹不开坑了我一把的面子，到了印天南手下就被分为第二等，半年后就升到了第一等。
照我看来，这个等级与其说是按实力划分，不如说是按‘对印天南的忠心程度’划分的。
我有那个朋友作保，在众人口中又是个‘老实’的，所以才能升得这么快。
哦，对了，这个等级是印天南规定的，其他两班并不是这样。
听说他们除了年俸不变，其他的就各凭本事了。
而印天南每次挑选人手时，总是会跟其他两班别着苗头，想要更多身手好的人。
这个分级也是为了招揽更多武功高强的人到我们这班来，但得到了好处却是平分的。
到底哪班更好一些，这也不好说。”
“那印天南三人的身手怎么样呢？”白铁英突然问道。
“依我看，印天南和杨二定是一流高手，君山则应该是二流。
但他气力特别大，所以也可以勉强够得着一流的门槛。”
白白铁英想到君山就像白铁熊杀鸟似的一掐自己，自己就晕了，他这力气有多大，也算有了真切的认知。
“那其他两班的一流高手有几个？”
“因为接触不多，我只能大概估算。”
连放回想了一下后才谨慎地道：
“乙班的一流高手应该也是三个，丙班是两个。”
白铁英还只是听到了数字，但穆清秋却在心里暗暗吃惊。
能得到陆师傅教导，他已经觉得幸运了，怎么这里竟然有这么多一流高手？
可恶，这逆贼谋划已久，所图匪浅，在制北府多年的八大氏族当真不知吗？
“那你们三班的二流高手总计有多少呢？”
白铁英问完，连放却叹了口气道：
“哎！刚才我说了，这一年多来，我一直在暗中统计，并写成了一个册子。
你若是不急，回头我回想一下，也可以默写出大半来，但他们的详细消息就不能确保都记得住了。”
“那册子是让人发现了？”白铁英追问道。
“倒不是被人发现了，但可能是我所托非人啊！”
连放说着，脸色难看起来。
“说着话，这就到了九月了。
十一那天，上面说北面遭了蝗灾，所以我们三班全都要取消轮值，守在宅子里。
还要用什么北面传过来的新方法灭蝗，以免惊吓到东家的家小。
我们带着仆役，按要求布置了一堆又一堆。
不说别的，罩在宅院里所有花木上的布匹都不知浪费了多少，可就是不见蝗虫飞过来。
于是便有人说，蝗灾应该是蔓延不到府城了。
我们班的七十二人并没有满额，但加上其他两班，人数也有小二百了。
我们又都是江湖习气，听到这样的消息就不免松懈了下来，还有人偷跑出去吃酒的。
可九月十八，天刚蒙蒙亮，蝗灾到底是从北面飞到了府城。
我们班因为人少，印天南又准许我们在宅院里轮班休息，所以那天一个人也没少。
而其他两班则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多安排好的地方都缺了人手。
这就让东家的家人受到了蝗虫的惊吓，事后被惩罚得很惨。
所幸不过三五日，蝗虫就继续往南飞了，可府城上下灾情严重，即便是用新方法补救也来不及了。
因为大家都跟我们的想法一样。
知道的，觉得可能不会来了；不知道的，便是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那几日真是整个府城都乱了套了，虽然我们没出去，但哭嚎声日夜不绝于耳，比铺天盖地的蝗虫还让人心惊胆寒。
忙完府城里，我们又被轮番送去了东家在府城附近的各处庄子上帮忙善后。
结果这一看，外面更是凄惨。
庄子里因为提前做准备了，保住了五成的粮食。
其他村镇则是在蝗虫飞来后，才被府衙逐级向下通知，有个什么新法子可以防虫灭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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