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理还乱
黑暗无声无息地吞噬了一切。
在这片不可知之地，没有光明，没有声音，甚至连时间的流动都被剥夺，仿佛连“存在”本身都成了一种虚无缥缈的概念。
这里是被遗忘的角落，连天地规则都无法触及的禁忌之境。
虞秋池静静地站立在这片深沉的黑暗之中，白发无风自动，红瞳微微收缩，仿佛在适应着这片本不应存在的世界。
她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
所有闯入不可知之地的生灵，五感都会被彻底剥夺，沦为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最终迷失在这无尽的虚无中，直至彻底消散。
可她却能够“看见”，能够“感知”四周的气息，甚至能够分辨出前进的道路。
她本身就属于这里，与这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顾瑜……等着我……”
她轻轻呢喃，步伐坚定地向前迈去。
周围的景象逐渐浮现。
那些不该存在于现实世界的诡异植物盘踞在黑暗之中，枝叶枯槁扭曲，如同死去的灵魂在痛苦挣扎。
空气里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尽管她的嗅觉已被剥夺，本能却让她避开了那些粘稠的黑色残骸。
脚下的土地是柔软的，仿佛是由无数枯骨堆积而成，每走一步，都有种踏入未知深渊的错觉。
虞秋池的心跳微微加快了一瞬。
她能够感觉到周围的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再次回到这里。
万年前，她从这片黑暗中诞生，最终又离开了这里。她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这里的束缚，摆脱了那段埋藏在岁月尘埃里的记忆……
可现在，她竟然又一次踏足这片土地，不同的是这次不是寻找那个男人的踪迹而是寻找顾瑜。
虞秋池此时的心情还是有些起伏不定，她已经在万年前放弃了一切，甘愿轮回，甘愿沉眠。
明明她曾对自己说过，不会再回来了……
可就在刚才，当她看到顾瑜被黑暗吞噬的那一刻，她的心底却腾起了一种无法遏制的情绪，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迈步而入。
她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不论这片黑暗多么危险，不论前方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她都必须找到他！必须将他带出去！
但明明她心中喜欢的那个人应该是万年前种下她的那个存在才对，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顾瑜的身影渐渐地和那个男人的身影渐渐重合……
她的步伐越来越快，白色的身影在黑暗中如鬼魅般穿梭，她的红瞳仿佛能够穿透一切幻象，直抵不可知的深处。
她的指尖微微颤动，似乎在触碰着某种残存的印记。
那些早已消失的气息，那些曾经属于某个人的烙印。
她的脑海中，一幅幅尘封的画面悄然浮现。
她看见了一座染血的荒原，看见了那个人在无尽的尸骸之间沉默地前行。
她看见了天穹崩裂，雷霆怒吼，他在暴风中独自站立，身影孤寂如同神话里不应存在的幻影。
她看见了他手中的长剑，看见了他创造的蛊术，看见了他登临神座的身影……
然后，一切都破碎了。
她的心脏狠狠一缩，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
不行，她不能再沉溺在过去。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那些画面压下，继续向前走去。
她知道顾瑜就在前方，就在这片黑暗的更深处。
只要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她一定能找到他。
哪怕要再一次面对万年前的命运，她也不会再犹豫。
虞秋池孤身行走在这片不属于现实的空间里，白发微微凌乱，贴在被汗水浸湿的面颊上。
她的手掌早已满是伤痕，猩红的血迹顺着指尖滴落在黑色的土地上，渗入那仿佛活物般蠕动的泥土中，荡起一圈圈诡异的波纹。
她的五感已被剥夺，眼前的世界是一片混沌虚无，她无法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也无法感知空气的流动，唯有心脏的跳动声在寂静中愈发清晰，如战鼓般沉闷，却坚定不移。
黑暗的世界中，一抹白色倩影依靠本能行进着。
她在寻找顾瑜。
哪怕看不见，哪怕听不见，哪怕感知不到任何存在，她依旧能感受到某种无法言喻的指引，就像是血脉深处铭刻的本能，让她一步步向着未知的黑暗迈进。
可这条路，并不平静。
她的脚步在某一刻猛然停下，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一股恶臭至极的腐蚀气息扑面而来，纵然她无法嗅觉，但身体的本能仍然让她感受到刺骨的危险。
她飞身后跃，几乎是同时，地面裂开，一株诡异的藤蔓如活物般猛然探出。
那藤蔓通体漆黑，表面蠕动着密密麻麻的眼睛，每一只眼睛都在滴着血泪，散发着摄魂夺魄的光芒。
虞秋池眼神一冷，反手挥出两柄血色匕首，锋刃如幽光掠过，带起一片腥红的血雾。
噗嗤！
断裂的藤蔓在空中抽搐，黑色的粘稠液体喷溅而出，落在地面上，竟迅速地渗透进土壤，腐蚀出一个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然而，这只是开端。
四周的黑暗开始蠕动，仿佛被血腥气息所吸引，无数扭曲的植物从虚空中探出枝桠，尖锐的花瓣在黑暗中张开，宛如贪婪的利齿，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
虞秋池眼神沉凝，身形一转，脚步灵巧地在这些怪物的围攻中游走，鲜血从她手臂的伤口滑落，沿着指尖滴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抹妖异的色彩。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身体的疲惫感越来越明显。
这里的规则在不断压制她的力量，她无法随心所欲地操控植物，甚至连自己的神性都在逐渐被吞噬。
但即便如此，她仍旧没有停下，她的目光始终坚定地望向前方，哪怕眼前是无尽的黑暗，她也毫不犹豫地迈步向前。
她的脑海中，越来越多的记忆浮现。
她想起了曾经和顾瑜的初次见面，想起了在淞江见到那个孩子的第一面，那时候她就觉得顾瑜和蛊天尊是那么的相似。
他们的一生，注定是孤独的。
有的时候，虞秋池也想知道自己对顾瑜的情感到底是什么？
她记得，万年之前的那个男人从未对任何人诉说过自己的情感，哪怕是面对那些追随他的人，他也始终冷漠而疏离。
可唯独对她，他倾注了一种从未言说的温柔，用最沉默的方式，将她养育成了一株真正的神花。
她曾以为，自己对他的执念已经随着万年的时光淡去。
可当她再度踏足这片黑暗，走在他曾走过的路上，她才终于明白……
原来那份执念，早已深深刻进了她的灵魂，成为她存在的意义。
“所以……你到底在哪里……”
她的声音微不可闻，仿佛要被黑暗吞没。
她的手掌按在心口，感受着那股微弱却始终未曾熄灭的悸动。
她一定要找到他。
即便前方是无尽的绝境，即便这片黑暗想要吞噬她，她也绝不会放弃。
她一定，要把他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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