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俯瞰着殿下而坐的曹昂,殿内烛火摇曳,映得他眸光幽深如渊。
良久,刘协缓缓开口,“要是朕没有记错的话,卿今已而立?”
“陛下英明。”
曹昂挺直腰板,抬手朝御前行礼,声如洪钟。
他是建安元年随军去往南阳,是建安九年携胜归许履职,虽说期间几次回许,其中有解决人生大事,但要论起来他在外打拼也有快十载。
从一个嫡长子身份,小范围认可的曹氏继承人,到如今掌握大权,在朝贵为卫将军,统领南北两军,兼荆州牧,持节督荆扬两州军政,这份经历不知超越了多少人。
关键他不再是一个人,妻妾成群,子女众多,追随在他麾下的文武更是数不胜数。
“呵呵…”
大殿内响起刘协的笑声,这让曹昂思绪下回过神来。
“过的真快啊,今夜召卿入宫,与卿在此独处,朕才发觉朕还如此年轻,居然比卿还要年轻。”
刘协的话,让曹昂眉头微蹙,这话说的是没错,但这语气却让曹昂觉得不太对。
这言语间带有一丝怨气,甚至是藏有不甘。
这一刹曹昂有些明白了。
‘这是快被逼疯了啊。’
一个念头,在曹昂心头生出。
想想也是,刘协的帝王之路,可以说是惊心动魄的,从董卓废帝另立始,刘协在那位置是如履薄冰,在雒阳也好,在长安也罢,可以说是始终伴有威胁在,这是稍稍有变动,就可能身死的局面。
哪怕是从长安逃离,踏上了漫长的东归之路,这更是充满了凶险与杀机,这一路不知死了多少人。
就这样历经艰险回到了雒阳,可在见到残破的雒阳,让刘协在绝望、惶恐下生出的希望再次被打破。
雒阳的残破,使得刘协不知该怎样。
当今天下皆知曹操率军迎奉天子,却不知在被迎奉归许之前,那段在雒阳的经历到底是怎样的。
无数次,刘协都希望汉室忠臣,都能出人出力的帮他重建雒阳,使得汉室能在这片废墟上恢复元气。
但派出去的人所带回的结果却差强人意。
哪怕是在这期间,在荆州牧守的刘表,的确是出人出力的做了事情,可那是带有目的性的。
以至于在这种绝望下,曹操率部赶来雒阳朝拜,刘协是激动的,聚拢在他身边的百官,多数也是振奋的。
至少真有地方大臣来了。
但是吧,这种氛围很快就被打破了,曹操提出要中枢转移,不能再待在雒阳了,这在当时是引起不少反对的。
也是这样,使刘协对曹操生出怀疑。
可曹操的话,让刘协犹豫了,雒阳残破不堪,三河贼乱不断,关中遭西凉余孽肆虐,所部势力距雒阳较远,如果强行留在此难保中枢再遭冲击,这与汉室而言绝非幸事,也是这样使得争辩出现了。
最终的结果,是中枢暂时移至许县,在此先定中枢已治天下,雒阳在今后逐步聚拢流民,修建城池,为此曹操领司隶校尉,录尚书事,就这样中枢从雒阳迁到了许县,在这之后刘协对曹操是充满希望的,认为曹操可以辅佐他解决好乱象。
特别是初定许县时,在北的袁绍因为大将军之位要出兵南下,这导致局势发生很大变化,这勾起了刘协极不好的回忆。
不过这一过程虽说惊心动魄,但是最终以好的结果落下帷幕,期间还发生了很多事,但让刘协关注的就一件,在曹操任司空,行车骑将军事下,空缺的司隶校尉,由原黄门侍郎丁冲接任。
许县那就是过渡,中枢终是要重归雒阳的。
从建安二年开始,直到袁术僭越称帝前,刘协的注意一直在这上面,以至对别的事情,刘协表现得并不太在意。
尽管在此期间,丁冲的司隶校尉职被钟繇接替了,但因为其此前在朝,特别是东归时的表现,使得刘协虽有疑惑,但却也没有说什么,只要是汉室肱股能够早建雒阳,使其能早归雒阳,一切都是可以的。
一切的改变,在于征讨国贼袁术结束。
这之前,刘协是惶恐的,他怕袁术之事,叫其他人生出不臣之念,真要那样,汉室当何去何从?
也是这样,使刘协对曹操产生依赖,他希望曹操能以汉臣身份,早一点把汉贼袁术倾覆掉。
在这件事上,曹操的想法或与刘协存有偏差,但政治目的是一致的,是必须将袁术解决掉,不然中枢就遭到动摇了。
所以当在许的刘协,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得知了不少诸侯响应讨袁,这期间刘备,曹昂的名字被刘协获悉。
特别是寿春城被攻破,袁术身死的消息传回时,刘协是激动的,是高兴的,因为困扰他的事情解决了,那时刘协对曹操的态度算达到了顶点。
但也是在此态势下,一个人的归许,使得局面出现了偏转,陈王宠其麾下精锐,特别是陈国留守力量,在其入许朝拜天子期间,被曹操给用计拿下了,这让刘宠愤怒不已,连带着先前对曹操的好态度,也因此变成了憎恨敌视。
也是在这等态势下,刘协产生了怀疑。
因为刘协想知外面到底怎样,所以对刘宠多有召见,最初的时候,刘宠对曹操,对曹昂是多有夸赞的,但是后来呢,夸赞没了,诋毁出现了,甚至还说了很多别的话,关键是这不算完,一直被曹操压制着的汉室老臣,也时不时的说些什么。
权力场上的争斗、博弈就是这样的。
而在乱世之下,人心是最经不起试探的。
矛盾不是骤然间出现的,而是在点滴间积攒的。
“卿自奉旨统领南北两军以来,在朝野间闹出的动静不小,甚至时有大臣进宫向朕禀明。”
刘协轻抚龙椅扶手,唇角微扬,似有深意藏于眸底,“说卿唯亲近者而用,致使南北两军治下人心惶惶,朕想问问卿,可有此事?”
“望陛下明鉴!”
曹昂听闻此言,立时便道:“臣自奉旨统领南北两军以来,是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辜负了陛下所期,似臣唯亲近者而用,这纯粹是无稽之谈!!”
刘协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厌恶。
尤其是看到曹昂那强壮身躯,还有那坚毅面庞,刘协心底的厌恶就更盛了,仿佛那身影愈是挺拔,愈映衬出自己的无力。
“陛下如若不信,可命人彻查军中任免名册,臣所用之人,皆量才录用,皆是为汉室立有功勋,绝无徇私。”
刘协微微眯眼,指尖在扶手上轻轻叩击,这番话在他听来显得是那般刺耳,仿佛每一个字都在提醒他一般。
“够了!!”
喝喊声在大殿内回荡。
曹昂心中毫无波澜,只是顺势低下了头。
当矛盾的种子生根发芽,就不要奢求能改变什么,现阶段的谯县曹氏,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但也是这样,使曹昂知道这次为何会突召他过来了。
别人说什么,终究不过是表象,真正的原因,是刘协本人对曹氏的忌惮,已经到了全新的高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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