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勇和熊小姐约在熊小姐工作的大厦一层咖啡厅见面。到巴西后，贾勇还从来没有进过这么高级的写字楼。熊小姐把贾勇约在这里见面，是想营造一种氛围，在贾勇面前维持她的优越感。外面的天气很热，贾勇穿了一件短袖衬衫。和咖啡厅里穿西装打领带的男男女女显得格格不入。大厦里的空调开得很足。贾勇一路走来浑身是汗，刚一坐下就被冷气吹得打了一个激灵。就在贾勇冻得要打喷嚏的时候，熊小姐走了过来。她穿了一套西装制服，婀娜多姿，气质高贵，风度又与往日不同。贾勇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熊小姐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她整理了一下熨烫得很平整的裙摆，小心地坐在了贾勇对面的沙发里。贾勇为两个人要了咖啡。熊小姐开门见山地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贾勇问侯道：“最近，你还好吧？”熊小姐挺起身摆着姿势反问道：“你看呢？”贾勇说：“你还是适合穿西装，很漂亮。”熊小姐说：“你着急忙慌地约我，不是来恭维我的吧。”贾勇拿捏着分寸说：“我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熊小姐放松下来，用汤匙在咖啡杯里搅和着说：“我还能帮你什么忙？说来听听。”贾勇说：“介绍我们认识的叶先生，压了我们公司三十个货柜的日用陶瓷的货款。原来答应货到三个月就付款的。没想到，最后一个货柜到了也有快一年的时间了，叶先生才付了五个货柜的货款。还有二十五个货柜的货款压在他手里没有付给我们。”熊小姐说：“这是你跟叶先生生意上的事情，我怎么好过问呢？叶先生只是我爸爸的一般朋友，他恰好认识你，介绍我们认识。叶先生和我爸爸并没有太深的交往。即便他们是朋友，你们生意上的事，我们也不方便介入啊。”熊小姐的这个态度完全在贾勇的预料之中。贾勇端起咖啡杯，故意不去看熊小姐，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熊小姐又问：“你去找过叶先生吗？他怎么说？”贾勇盯着手里的咖啡杯说：“他说，没钱。”熊小姐问：“你怎么说的？”贾勇说：“我说，没钱，我要见货。他说，我这是要查他的账，涉及他公司的隐私，他不能够同意。”熊小姐说：“他说的也没错啊。你有什么权力到人家的公司翻箱倒柜。”贾勇说：“可他拿了我的货啊。”熊小姐见怪不怪地劝道：“叶先生做生意很多年了。据我听说，他还是守信用的人。他也从我父亲那里做过拆借，都是还得很及时的。可能是他确实周转困难了一些，你就再等一等。别催的太急了。你到巴西来，人家一直也是挺照顾你的。还给你做介绍人，就是你不领情罢了。”熊小姐的话说得好像贾勇理屈似的。贾勇说：“感谢的话我自然要说。但是，公司把我大老远派过来，把收账的事情压在了我身上，我不能不办啊。况且，这笔钱压的时间也太长了。按道理，货到三个月就付款，我们都等了四个三个月了，他们家的楼都盖起来了，叶先生连个付款的准日子都没有，你让我怎么跟公司里交待呢？”熊小姐说：“你多去找找叶先生，好好跟他说，说不定他心软，付你两个货柜的款呢。”贾勇说：“老这么拖着不是个办法啊。”“你来找我，也不是个办法啊。”熊小姐轻巧地说。贾勇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实在不行的话，我就要委托律师来代理我们，向叶先生提起诉讼了。”熊小姐说：“阿德丽亚娜给你出的主意？她真是巴西人的做派，动不动就要打官司。她是不讲国语的，你难道将来就不在讲国语的圈子里混了吗？你来了还没有多久，就跟以前的客户闹到了法庭上，这样好吗？”贾勇解释道：“这个跟阿德丽亚娜没有关系，阿德丽亚娜的北明公司，也是我国内公司的客户，跟叶先生是一样的。”熊小姐问：“那北明公司就不压你国内公司的货款吗？”贾勇赶紧澄清说：“北明公司从来都是按时付款的。”熊小姐说：“你们现在是夫妻了，这些话说出来谁信呢？没有你公司的支持，陈先生一个已经破产的人，能把节能灯业务做得这么大？”贾勇争辩道：“我们也用同样的方式支持了叶先生，没有我们的支持叶先生也不可能把他的陶瓷生意做这么大。可陈先生遵守了跟我们公司的协议，叶先生没有遵守。”熊小姐说：“陈先生遵守协议，还不是因为你是他的上门女婿。他不会让你难做。陈先生也是生意人，和叶先生一样的。我们要是在一起了，叶先生作为我们的介绍人，他还好意思压着你的账不还吗？即便是他不还，我爸爸也有理由开口跟他要啊。现在这个状况，我爸爸一听是你的事，躲还躲不急呢。”贾勇打了个喷嚏，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为难地说：“你们都不肯帮我，我只有请律师，打官司了。”熊小姐说：“你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好吗？”贾勇吞吞吐吐地说：“实际上，来之前，我已经开始准备证据了。我发现叶先生以前付给我们的货款里，有一些钱是从你们家公司付给我们的。”熊小姐掩饰道：“那应该是叶先生跟我父亲拆借的钱，直接从我父亲的公司付出去的。”贾勇慢吞吞地说：“我手里有三个数。合同金额，银行付款金额，还有就是叶先生通过你父亲的公司付过来的金额。每一个货柜对应的这三个数都能对得上。”熊小姐说：“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只能说明叶先生付给你的每一个货柜的货款里都有跟我父亲借的一笔钱。”贾勇进一步提示道：“叶先生每一次都跟我们要带有公司抬头的空白出口发票，你猜，他是干什么用的？”熊小姐说：“那你得问叶先生。”“我猜，”贾勇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他是报关用的。他在我们提供给他的空白发票上，打上一个更低的金额，替换掉我们的原始发票，然后去报关。这样就可以少交一部分关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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