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娜过意不去地说：“没想到康乐这么让您为难。康乐还年轻，他办的厂子跟村里有产权纠纷，跟村里有了矛盾，家庭关系处理的也不好。他在国内待着不舒心，带了个女人来巴西，那女人还怀了孕，眼看就要生了。康乐在国内就是一个村霸，呼风唤雨的，到了这里寸步难行，也没有一个收入来源。这才给您出了难题。刚才他说话冲撞您了，您别往心里去。”
叶先生理解新移民的窘迫处境，一点儿不见怪地说：“有些话我没必要隐瞒。我们公司在国内的货源，康乐是清楚的。他要到我公司来工作，了解了我在巴西的销售模式和下游客户的情况。这就跟我产生竞争关系了。我们这些人在国外做生意不容易。关系着一家人的生计。到那个时候，他为了生活，肯定要自立门户跟我竞争的。我总不能一手培养起一个自己的敌人吧。”
陈淑娜听叶先生这么说着康乐的事，心里面却想到了贾勇在陈先生公司的境遇。陈淑娜觉得贾勇能够在陈先生的公司立足，想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段云峰刚一到圣保罗就被排挤走，这里面说不定就有陈先生不想让段云峰了解北明公司商业模式的考虑。
贾勇在北明公司一次卸过两个货柜的节能灯，是陈家一个廉价劳动力。贾勇平时被陈先生指派着不歇脚地拜访便利店客户，难得每周有一天休息的时候，还要给陈先生一家做饭来讨好他们。陈淑娜心想，贾勇这孩子真是不容易，该吃的苦吃了，该受的气受了，总算得到了陈先生一家对他的信任。
这个时候，王一腾横插一杠子，想把贾勇调动回国，让陆浩来接替贾勇的工作，陈先生一家怎么可能接受呢？陈淑娜觉得，年迈体弱的陈先生对贾勇的信任超出了对一个合作伙伴的信任，完全是在把贾勇当成接班人在培养，不然的话，不会把全部的客户和公司的财务交给贾勇来管。与其说陈先生看重贾勇的能力，不如说，陈先生看重的是贾勇的人品。这样的人选，陈先生是不可能接受华艺国贸公司随便撤换的。
看着叶先生期待的目光，陈淑娜回过神来。她面带微笑，语气委婉地说道：“叶先生，依我对康乐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他这个人呢，其实是比较容易满足的，只要生活过得去，他就不会有太多的野心。”
然而，叶先生却不以为然，他摇了摇头，反驳道：“您说的那应该是你们那边的情况。在巴西，在圣保罗，市场竞争太激烈了。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没有什么道义可讲。陈经理。您刚才也说了，康乐在国内可是个村霸呢！
“像康乐这样的人，如果没有一点脾气和手段，怎么可能在那种环境下混得风生水起呢？所以，一旦康乐对这里的情况熟悉起来，他绝对不会安于现状，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扩张自己的势力。”
陈淑娜听了叶先生的话，心中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礼貌，回应道：“叶先生，您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接着，她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呢，既然您对这件事情有疑虑，那我们参股您公司的事情就先放下吧。”
说到这里，陈淑娜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们今天已经和陈先生签订了《合作经营协议》，还做了公证。经过公证的《合作经营协议》在巴西法律上是有一定效力的。这件事我们咨询过您儿子，他同意这种说法。我在想，既然我们之间也有合作关系，是不是也应该签一个类似的协议呢？这样可以让大家都更放心一些。”
叶先生态度坚决地说：“我公司的情况跟陈先生公司的情况不一样。陈先生是破产的人。没有你们跟他合作，他都难翻身了。他也就能做些小打小闹的生意。他做节能灯上不了规模。要上规模还是得像我一样，盯大卖场。
“贾勇原来给他建议过，让他跟我合作。我这里有现成的渠道。他不愿意。非要建自己的销售网络。也就是走社区店。那要上规模得做多少社区店？就他那个身体，能坚持得住吗？你们要签什么，他都会同意跟你们签的。能不能执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明白您为什么要签《合作经营协议》。无非就是想用后端的利润，提高一下出口的收益。我们之间是有佣金的呀。虽然是口头协议，我是遵守协议的啊。您再搞个《合作经营协议》，那咱们的佣金协议怎么办？”
陈淑娜不放心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视一圈后，最终落在叶先生身上，然后妥协道：“那就这样吧。”
叶先生微微一笑，回应道：“陈经理果然是个爽快人，我做事也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您都如此干脆，那我肯定也会说话算话的。咱们以后长期合作，绝对没问题。”
陈淑娜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接着，她话锋一转，提到了王一腾，“王总这次是第一次来南美洲，他这个人啊，玩心比较大。您看能不能帮我们安排一下呢？”
叶先生噢了一声说：“吃喝玩乐这一套，我不在行啊。我倒是可以让老周出面。他玩得明白，也懂大陆人的喜好。不过，他最近好像在陪一个从大陆跑过来的海关官员。他干这些事情挣了不少钱。比他做生意强多了。我可以跟老周说，让他过来陪几天，他得给我这个面子。不过费用要先讲好。”
陈淑娜问：“这个费用要很高吗？”
叶先生笑笑说：“那要看王总打算怎么玩了。这里是欧美人度假的天堂，有多少钱都能花出去。要什么样的享受都能有。我是没有尝试过的，我也不敢尝试。总之门道很多。交给老周去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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