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苏清欢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苏清欢不动，林动自然更是不敢动，他可是清楚地记得崇海和燕帆这两大高手是怎么死的。
两人对峙的场景吸引了一些路人好奇的目光，他们纷纷猜测这两人在干嘛。
是欠钱的老赖遇上了债主？还是偷腥的猫被苦主寻上门来？
吃瓜的群众各自在脑海里补上了一场精彩的戏码，心中直呼打起来，快打起来。
但眼瞅着两人一动不动，根本没有要打的意思。很快就让驻足的人觉得索然无味，“切”了一声各自散去了。
过不多时，一队长安卫踏着整齐的脚步，自街尾跑了过来。
看到这场景的林动心头顿时一松，轻松写意的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我在等长安卫，你又在等什么？”
接着他神色转厉：“错过了刚刚那个时机，你不会再有机会了。哈哈哈，天底下为什么总是这么多蠢人，明明有一身武功，却总被心中莫名其妙的道义、规则、世俗自缚手脚。你们这种人，就活该被我踩在脚下......”
林动正对着苏清欢演讲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长安卫在此捉拿要犯，无关人等速速撤离。”
“长安卫在此捉拿要犯，无关人等速速撤离。”
......
一听这话，街上的百姓很快乱作一团，纷纷作鸟兽散。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林动措不及防，他一脸不耐地回头看向说话之人。愕然发现带着长安卫施施然赶来的竟然正是长安府少尹胡永。
“胡永你这头蠢猪，你驱散百姓干吗？你现在捉拿什么要犯？”
胡永眉头一皱，但他继续发号施令道：“长安卫听令，将无关人等尽快驱离。”
“胡永你他妈耳朵聋了吗？老子和你说话。”林动破口大骂。
但胡永对于林动的话恍若未闻。
在长安卫的驱离下，很快热闹的长安街上变得凄清无比。
只有风吹动着青石上的落叶，在地上滚走了起来，
而直到此时，骂骂咧咧地林动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胡永你想干什么......周仓，周仓呢？”林动慌忙道。
“周仓去搬林甫之那老匹夫去了，估计要不了盏茶功夫就会过来。”
胡永独自一人走了过来，而他看向林动的眼神冰冷，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至于老夫想干的，自然是和苏驸马一样的事。”
林动不惊反怒：“好！好！好！胡永你有种！你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宰相之子行凶。”
“哪里来的众目？再说公然行凶这事儿，林动你干的少吗？”
林动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挑衅似地看着胡永：“哈哈哈，没错，胡喜是我一拳一拳打死的。怎么，胡永你现在要演什么父慈子孝给老子看？你可想好了，万一事发，你脑袋上的乌纱帽和你那小儿子还能不能保得住......”
而苏清欢也默默看着胡永，他也更希望胡喜的仇能由胡永这个父亲亲自来报。
胡永的手紧紧地按在腰间的佩刀上，但他迟迟不肯拔出。
林动见状笑的愈发得意：“好，胡永你果然是聪明人。像胡喜那样的蠢猪，死便死了......”
林动正自得意时，寒光一闪，一柄刀径直插入了林动的胸膛上，将他插了个对穿。
“你他娘的才是蠢猪。”胡永冷冷地说道。
林动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汩汩而出的殷红的鲜血，用手抹了一把，呆呆地看着。
他从未想过这里会是自己人生路上的尽头，接着他自笑了起来，最后轰的一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面上。
苏清欢暗叹一声，胡喜，你可以瞑目了。
而远处传来达达的马蹄声，神色冰冷的胡永毫不迟疑地用左手抬起刀来，砍向了自己的右臂。
砍完后，他对自己的伤势恍如不见，将刀径自丢在了地上。
“苏大人，老夫祝你们马到成功。”接着他便捂着右臂瘫坐在了地上。
苏清欢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
他转过身去，一步一步消失在了长安的大街上。
......
“动儿！”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声响彻天际。
“都怪下官拦不住苏清欢那獠，没能护得动少周全。林相就动少这么一个独子，现在却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请节哀啊。”胡永一脸沉痛地说道。
“废物！废物！”林甫之嘴唇嚅动着，接着他瞪起眼来：“苏清欢，老夫和你不共戴天。”
“林相，我们要不要报官捉拿苏清欢。”
林甫之瞪了一眼胡永。
“下官糊涂！那我们要不要告到圣后那里去，请圣后为我们主持公道？”
林甫之颤颤巍巍地抱起了林动的尸体，呵斥开了要过来帮他的人，他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不必了，后日的诗会过后，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而跟在林甫之身后的胡永，他忍不住回头向后看去。
夕阳洒在长安的街道上，似乎这街道很多年前就是这副样子了。
他恍惚中，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戴着帽子、流着鼻涕、脏兮兮的胡喜跟在一群孩子身后疯跑。
而那时带着长安卫巡街的胡永，总是会拦住他，厌弃地给他把鼻涕揩去，那时胡喜脸上露出的笑容大抵是开心的。
喜儿，终究是为父未曾厚待于你，下辈子莫要再做父子。
......
冉冉冬序，肃肃霜露。
蓄我旨酒，召我亲故。
今日正是举行诗会的日子，“宫女如花满春殿”这句诗用来形容殿中往来布置的宫女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她们穿着一色的宫女服，来往于每个桌案间，为诗会做着最后的准备。
而在皇宫的一处角落里，苏清欢和李殊眉正相对坐在石凳上。
“眉儿，说起来你父皇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只听说他自上次......嗯，我刺杀他之后，就再不理政事。有人传言他昏迷不醒，但究竟如何，一直无人知晓。”
李殊眉闻弦歌而知雅意，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毕竟今日萧白石十有八九会动手，而无论结果如何，大乾权力的更迭怎么也绕不过尚在人世的父皇。”
苏清欢点了点头。
“父皇其实身体很好，但只要我们不打扰到他，恐怕这种事他依然不会插手，这也是萧白石敢动手的原因和底气。”
听着李殊眉的话，苏清欢半晌无语，连这种事都不会插手，这什么情况？
“父皇绝对算不上是一个好皇帝，年轻时他对兄弟手足残忍暴虐，对肱骨之臣冷酷无情，将唐姐姐一家无故灭门，反而让林甫之这种奸佞当道。
他也算不上一个好父亲，从来没为我和哥哥考虑过什么，只一心沉溺于自己虚无缥缈的修道成仙。
但不管怎么说，他绝对是一个天资纵横的人。说起来，你应该已经见过他了。”
我见过他，什么时候？
苏清欢的心突突跳了起来，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就是那次在胡姬酒肆，你见李风虎的时候。”
李殊眉的话让苏清欢的脑袋轰的一声瞬间炸开，过往的一切瞬间被串联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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