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藤一树斋。
莫无终闭目独坐，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轻微的几乎不可察觉。
发梢、肩膀处，微微有些湿润。那是清晨露珠凝结而成，却至今都未被烘干。那是因为莫无终一身气血，都被他完美封锁了起来。
忽然，他眼睫毛轻轻一动，随后缓缓睁开双眼，呼出了一口浊气，面色有些苍白。
随后一身气血彷佛重启一般，重新流转，很快便将身上露水蒸干。
“时间比预想的要早，嗯……”
就在此时，一只纸鹤飞来，落在了石台之上。
莫无终拆阅之后，稍稍沉吟。
‘幽冥大世已经拉开序幕，接下来武林情势将更加复杂了。’
莫无终将书信毁去，随后心念一动，解开了孤藤一树斋的法阵。
沈言的身影，匆匆而来。
“莫先生。”
沈言走近前来，忍不住看了看上空。
这是他第二次来孤藤一树斋，上一回是莫无终将法阵提前打开了让他进来，并没有感应到有法阵的存在。
“智慧、武学，是行走武林的基本。若想超然一方，奇术、法阵之道，不可不参。”
莫无终开口说道：“你如今……嗯？炼神三境了？”
他这时才察觉到沈言已经突破，不由得心中讶异。
沈言不应该这么早就突破，因为在他的设计之中，便有一环是专门针对沈言炼神境界，助推其突破的环节。
如今看来，倒是可以省去了。
“是的，此回前来，是有些事情咨询，尤其是地浊池之事。”
沈言将自己的疑惑问出。
莫无终让沈言坐下，取出茶具倒了一杯热茶，才说道：“地浊池发生异变，经纶谷围剿失败。”
莫无终将此事简单说出，然后才说道：“至于你所遇见的，应该便是幽冥深渊的后手了，看来幽冥深渊很快就要有大动作了。”
“难道便无法阻止了吗？”沈言皱眉，浊气扩散，对百姓的影响十分巨大，让他们不得不放弃故乡，流离失所。
莫无终掐指计算，道：“目前武林上出现了两个小型地浊池，以时间推算，大约是三日一个。若是能在成型之前阻止，或可避免。至于已经成型的……”
他看了看沈言，问道：“此回轩辕府一行，可有收获？”
“绝世前辈指点前往流野疏坪寻人，不过并无结果。虽遇一人，却不知是否绝世前辈所指之人。”沈言没有隐瞒，将情况大致说出。
“流野疏坪，疏楼月缺。”莫无终低声轻吟，似乎是在脑海之中搜索两者的相关信息，只可惜对此人并无印象。
沈言又道：“除此之外，尚有一事请教。不知前辈可知‘十二品黑白双生莲’？”
“嗯？十二品阴阳双生莲，乃是佛门至宝，据传早已经遗失了许多岁月，为何有此一问？”
沈言取下了面谱，眉心处的黑白脸图案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莫无终眼中。
“这难道……十二品阴阳双生莲？”莫无终瞳孔猛然一缩。
“同样是在流野疏坪，详情如此。”
“我也因此，突破了炼神三境。而且，似乎领悟了第二种武道心境。”
沈言抿了抿唇，还是说了出来。
“哦？嗯……”
莫无终眉头忍不住皱起，这种异类，从未听闻。
‘难道，与众生相有关？’
他心中猜测，重新将法阵激活，然后说道：“你且展示一番。”
沈言点了点头，黑白莲台瞬间展开，将两人囊括其中。
莫无终顿时感觉功元运转凝滞了许多，而且隐约之间感到了一个阴阳对冲之力，在这种情况下，武学消耗至少要增加三成功元。
而且沈言周身开始有黑色莲花瓣飘浮旋转。
“这……”
沈言也有些讶异，这还是他第一次完整展开黑白莲台，上回可没有这个黑色莲花瓣。
而且他能感应到，这些黑色莲花瓣有很强的防御之力。
同时他心念一动，白色莲花虚空飘浮，每一瓣都如同世间最强兵刃，散发着可怕的气息。
“黑莲属阴，主防；白莲属阳，主攻。嗯……这的确是武道心境，而非寻常意境。”
莫无终示意沈言收起武道心境，思索许久，也没有想明白缘故，只得说道：“如此情况，前所未见，在下一时也没有答案，不过倒是可以代为关注相关信息。”
“阴阳双生莲之中有一股特殊的玄妙之力，你也可多多参悟，对你修行之道术，有莫大裨益。”
“这，多谢莫先生了。”
沈言也有些诧异，想不到就连莫无终都没有答案。
莫无终张了张嘴，本想提议如何将这种殊异最大化去利用，但转念一想，便有按下了这个想法。
沈言如今已有足够自保之力，面对自己的底牌要做何种安排，就让他自行决定吧。
莫无终说道：“有一事，你应该有兴趣了解。上将军府，将在云台公开处置虞同风。”
“嗯？”
沈言瞬间恍然，诗千雅给他的路观图正是前往云台的，不过当时没有明说，只说到了一定时间，武林道上将会有信息。
莫无终考校道：“上将军府在这个时间段，突然要处置虞同风，并且主动宣扬，你认为有什么目的？”
“这个。”
沈言陷入沉思，综合所了解的情报，猜测道：“最近有关李敬玄拥有《神机阴符》的传言甚嚣尘上，上将军府此举，恐怕是想逼出李敬玄，证实此事。”
“嗯，这是一个可能，还有呢？”莫无终点头。
“有人猜测，李敬玄与幽冥深渊之间，关系恐不简单。或许也有趁此机会，试探两者之间的关系。若能确定，经纶谷便有立场介入，针对李敬玄了。”
“嗯，还有呢？”莫无终点头。
“还有？”
沈言略一诧异，很快便想到了自己曾多次遭到凌烟阁追杀，便说道：“有传闻凌烟阁与李敬玄合作密切，看来也有……不对，上将军府这是准备对凌烟阁动手了！”
沈言心中一惊，看向莫无终，见他微微点头，不由得有些咋舌。
凌烟阁有当年的功绩，若是规矩行事，未必没有超越巅峰的可能。只是可惜啊，如今看来，那一段香火情就要耗尽了。
就在沈言心中诧异之时，莫无终却忽然说道：“还有呢？”
“这……嗯。”
沈言绞尽脑汁，然后才不确定地说道：“是风九鳞吗？上将军府会让风九鳞出手，从而让风九鳞彻底站队。”
“嗯，能想到此点，你的全局观念，开始逐渐成熟了。”
莫无终点头称赞，然后再问：“还有呢？”
“啊？”
沈言懵了，一个行动，已经猜出了四个目的，竟然还有其他隐藏的？
他皱眉苦思，却再没有了头绪，只能无奈摇头。
“抱歉，我暂时想不到更多了。”
莫无终微微摇头，道：“你难道是上将军府之人？为何事事都从上将军府的立场去看待？”
“先生是说，此事李敬玄同样有所计算？”
莫无终提点道：“以你如今实力、智慧，回想一下虞同风被擒，难道看不出端倪吗？”
沈言心思转动，回想当日一战，又对比与绮艳玉华激斗的情况，诧异道：“难道，虞同风竟是刻意被擒？”
“只是，为什么呢？”沈言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很快，便产生了新的疑问。
“虞同风被擒，既然我如今回想，能看出端倪，那想必上将军府，不可能看不出来。”
“云台之会，明面上是处置虞同风，但实际上这是上将军府与李敬玄的一场博弈。”
莫无终放下了茶杯，说道：“李敬玄心思，江迎白应该有所察觉，但却不知详情。而上将军府的动作，所有后果，李敬玄却一目了然。”
“莫先生是认为，此回云台之会，将会是李敬玄一方获胜？”
“不胜不负，各达目的。”
莫无终看向沈言，道：“不过，这对你而言，是一个机会。”
“莫先生的意思，是要我出手吗？”
上将军府与军神府两个庞然大物的碰撞，声势必然不小，若是能在其中展露能为，的确对他的名声有很大的助益。
沈言问道：“我该如何行事呢？”
莫无终却道：“自行判断，伺机而动。”
他又提点道：“此回之后，许多人模糊的立场将会变得清晰，你的选择会干系到日后进展，希望你能多加思考。”
“嗯，我明白。”沈言点了点头，实则心中并无犹豫。
他与牧长河、诗千雅交好，上将军府对他也是处处关照。而李敬玄行事偏激残暴，沈言自不会选择与他合作。
莫无终取出了一张字条，放到了桌面上，说道：“你既入炼神三境，往后孤藤一树斋为你开放，情报室旁边的屋子，有一些法阵书籍，你若感兴趣，可自行研习，这是出入之法，熟记后毁去。”
“多谢莫先生。”
沈言站起身来，将字条收起，说道：“我还想多关注地浊池之事，便不久留了，请。”
“也该有所动作了。”
沈言离去之后，莫无终也离开了孤藤一树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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