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吧！亵渎巫神的蝼蚁！”
手中仿佛握着天地，半空中的女子冷漠无情地继续向下按压，巨大的手掌像是可以磨灭一切，眼看着在下方苦苦挣扎的李墨白即将被碾死，她只觉得这一刻痛快至极。
李墨白想要怒吼，只是巨大的压迫力随着手掌的落下层层加码，已经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让他根本无力再开口。
“无法反抗了吗？”
“没想到我还是这般渺小！”
“真可笑，我居然还想改变这个世界！”
……
一时间，生死仿佛已经注定，一些负面的情绪突然间纷沓而至，立刻让李墨白的内心里有了一丝动摇，也让他心中生出了一丝绝望的情绪。
“哥！你看我化成人形的样子好看吗？”
“哥！谢谢你拼命护着我！此生有你真好！”
“哥！这些妖兽都是冲我来的！你丢下我快逃吧！我不想你死！”
“哥！你为什么这么傻！我又不是人类！你总是不顾生死地护我周全，值得吗？”
“哥！你若死了！我也不再独活！”
……
巨大的手掌即将落到头顶，李墨白的双腿已经陷入大地之中，他全身的衣衫被汗水浸湿，嘴角不时有血液流出，结局似乎已经写好。
只是这时，一股不屈的意志伴随着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回忆喷薄而出，这让他猛然间再次握紧了拳头。
“不！我不能死！不！我不能放弃！不！我还有……”
内心中的呐喊，一次高过一次，李墨白的气势也一下比一下更强。
然而，巨大的灭世之掌并没有因为李墨白的不甘而为他停留，而是继续轰然落下，顿时将李墨白所处的位置，压出了一个巨大的手掌形巨坑。
大地震颤不已，天空中猛然间一空，所有的威压随着巨掌的落下顷刻间全部消散，只有那女子依旧站在空中，像魔神一般俯视众生。
“刚才发生了什么？”
巨大的冲击波将墨鲲推出去很远，这也让她突然间从那诡异的束缚中清醒过来。
“小白弟弟！你怎么……”
清醒过来的一瞬间，立刻让墨鲲看清了下方的情形，她惊呼一声，本能地就要冲过去，只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再次袭来，立刻将她震得陷入失神状态。
“咳！咳咳……”
就在这时，巨大的坑底传来一阵断断续续地咳嗽声，紧接着在还没有完全落下去的烟尘之中，李墨白的身影缓缓地显露出来。
此刻的他衣衫破碎，身形有点佝偻，脸上布满了灰尘，就连嘴角的血迹也沾满了尘土，他的状态看起来既凄惨又狼狈，只是他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意，一双眸子里也还绽放着坚毅的目光。
无他，因为他还活着，他并没有向命运屈服，他顽强地挺过了这一道几乎要杀死他的攻击。
“该死的蝼蚁！命还挺硬！”
俯视着下方的李墨白，半空中的那个女子，脸上冷漠的表情终于多了一丝变化，有诧异也有疑惑。
“被你打爽了！也该换我了！”
就在这时，在下方的大坑里，烟尘猛然间向四周散去，而原本状态极差的李墨白突然间爆发出一股巨大的能量。
他浑身的真元像是在一次次爆炸一样，不断地震荡出阵阵气浪，这一瞬间发生的变故顿时让李墨白犹如一颗即将升起的烈阳，不断迸射出耀眼的光芒。
“剑意凌天！生生不息！”
终于，气势达到顶峰，李墨白冲天而起，顿时，他犹如烈日一般散发出刺眼的光芒并冲破层层音障，剑锋指出所向披靡。
只是，这看似凌厉无匹的剑势里却蕴藏着一股生机，一股与死亡之意交织在一起的新生之意。
不错，这就是李墨白在即将被巨掌灭杀之时，出死入生间领悟出的一丝生之法则。
而他也正是利用了这种生之法则，冲破了那充满灭杀之力的一掌，并成功地夺取了一丝生机，才瞬间破茧而出并扛住了那让人无法喘息的死亡之意。
“这是什么力量？为什么会让我早已死去的心脏再次有了一丝生机？”
眼看着李墨白人剑合一，像一道炽热的光刺向自己，半空中的女子突然间感觉到心脏之中，又释放出了一股久违的温暖，这让她顿时怔住，就连手中想要凝聚出防御结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只不过，这一瞬间的变故并没有持续下去，只是短短的一刹那，她就凝聚出了一层自认为固若金汤的防御结界。
“咔嚓！”
就在她凝聚出防御结界的瞬间，李墨白的剑芒瞬间将她的防御结界洞穿，然后再次将她的躯体洞穿。
轰然间被击飞出去，半空中顿时洒下一连串如墨般的黑色血雨。
“你……怎么可能？”
剑气入体的瞬间，一股生机也涌入此女的体内，只是这种力量瞬间与她体内的死亡气息发生了激烈的碰撞，这仿佛在她体内开辟了战场，一时间，她的面孔瞬间变得狰狞，口中也发出如同野兽一般的吼声。
“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对方疯狂挣扎着向下方落去，李墨白不由有些发愣，他诧异地看了看手中的长剑，又回想起刚才使用的那股力量，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啊……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都是……坏人！我要让所有人……死！让他们陪葬！”
……
一声声莫名其妙的呼喊从女子口中传出，李墨白不由停下了想要再次攻击的打算，他一边运功疗伤，一边警惕地观察着这个女子，想看看对方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该死的渣滓！巫神的意志不容亵渎，让死亡伸张正义吧！清除光明之下的渣滓！众光明仆从！随我一起献祭，唤醒光明使的意志！”
就在这时，一群光明会的成员里，突然有人大声吟唱起来，紧接着所有的光明会成员全都行动起来，飞快地将那名女子围在了中间。
下一刻，这些人纷纷刺破手心，然后念起神秘的咒语，瞬间将他们手心里流出的黑色血脉转化成一股灰色的能量，然后融合在一起并瞬间灌注进那个所谓的光明使体内。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刚才差一点被那一掌给拍死，李墨白自然不能眼睁睁地放任着对方蓄积力量，再次释放出更加恐怖的攻击，于是，他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顿时，随着李墨白的长剑舞动，天穹之上立刻凝聚出了一道道杀意凛然的剑气。只是与以往不同，这一次李墨白使出的剑雨流星，在数量上明显少了许多，看起来凝实得如同一柄柄真实的灵剑。
不仅如此，基于刚刚领悟出的那种力量，李墨白在这些剑气中融入了一丝生之法则。
嗖嗖嗖！一道道剑气激射而下，立刻在天空中留下一道道绚丽的痕迹，顿时让这片天空变得璀璨夺目。
“啊！怎么可能？”
原本凝聚在一起犹如整体一般的光明会成员们，惊奇地发现，他们共同凝聚而出的防御结界，被这剑气击中之后竟然开始龟裂，而那些剑气犹如有生命一样，立刻扎根在防御结界之上，并不断吞噬防御结界中的能量。
“该死！他的剑气里怎么会有生之气息！”
在这一刻，一群光明会成员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惧意，李墨白不知道的是，这些人看起来正常，其实他们只是都心怀执念保留着一丝神智，既不是正常的人与妖，也不是彻底魔化的巫魔，他们虽然吸收了跟巫魔一样的能量，但在这些人的体内却转化成了死亡之力的能量。
于是，在李墨白歪打正着之下，才出现了这种死与生的较量，很显然，促使这些光明会成员无畏死亡的能量，在这一瞬间被破坏了平衡，顿时刺激了这些人的执念，立刻让这些人或者妖出现了一丝迷茫。
“生的尽头即是死，死的终点即是生！今日！就让我来解开你们身上的枷锁！”
感受到这些人的气息突然变得不一样，李墨白再次汲取天地间的生机，使之凝聚于剑气之中，然后源源不断地向这些人刺去。
这一次他的剑意不再是杀人，而是给这些人注入生机，并短时间斩断控制他们神魂的那种能量枷锁。
献祭的过程很快被打乱，这群人渐渐地不再哀嚎嘶吼，他们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些亮光，以及一些异于寻常的情绪。
“我这是在哪里？”
“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全身都在疼痛？”
“我这是受伤了吗？为什么我的血液变成了这个颜色？”
“为什么我有种做梦的感觉？啊……我想不起来了！啊……头好痛……”
“啊！不要过来！不要……杀我！我……我不想……死！”
……
突然间，一群光明会的成员像是疯了一样，不断撕扯着头发，状若癫狂地胡乱大叫起来。
与此同时，被称为光明使的女子，也踉跄着伸手向身前抓去，仿佛她身前出现了什么东西一样。
“爹！娘！我是彩娥！你们别走！别丢下我啊！”
“一群畜牲！放开我姐姐！我跟你们拼了！”
“啊哈哈！爹！娘！彩娥给你们报仇了！”
“不要死！都不要死！爹！娘！求求你们活过来！”
“你们都是畜牲！是你们杀死了我所有的亲人！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姐姐！那几个糟蹋你的畜牲都被我杀了！你要活过来啊！活过来啊！”
“我不要孤单！我害怕黑暗！都不要过来！都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杀！杀死所有人！你们……都该死！杀……”
听着那女子近乎癫狂的嘶吼，李墨白慢慢地停下了手中的攻击，他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这些只言片语虽然不够完整，听起来也混乱无比，但是却是这女子最深处的记忆，即便她现在变得不人不鬼，不生不死，似乎也没有将之忘记。
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她是多么的无助，是多么的孤单，那种被全世界都抛弃的感觉，令李墨白感同身受。
“抱歉！我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但这并不是你们为非作歹的理由！你们不能因为遇到了恶就否定了善的存在，你们陷入这种极端的执念里已经太久了！今日！就让我来斩断困住你们的枷锁！让你们彻底解脱！”
心绪渐渐变得平静，李墨白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剑，他知道这些人已经丧失了被救助的机会，或许，死亡才是他们真正的归宿。
“剑荡寰宇！八方生灭！”
怒吼着喷出胸中的郁结之气，李墨白将所有的力量都汇聚于掌中之剑，他要用生平最强的一击彻底消弭这些人的执念，要让这无处不在的生机，给他们一个死前的宁静。
顷刻间风卷云涌，整个怒牛山的所有生物，在这一刻都散发出点点充满生机的绿色光点，飘荡着飞向空中，然后如同百川归海，纷纷向李墨白的方向聚拢，并争先恐后地融进他手中的那道耀眼的剑芒之中。
一时间光芒大盛，耀眼得几乎遮住了李墨白的整张脸，此刻的他无悲无喜，只是眼中却带着一丝怜悯。
只待剑芒凝聚成参天巨柱，李墨白才突然间眼眶微张，然后大喝着将这擎天剑芒一下挥向下方。
光芒再次变得璀璨，煌煌如擎天巨柱的剑芒轰然落下，只是这一次却没有爆发出裂山断石的轰响，反而像春雨润物一般绽放出如雨般的光华，瞬间冲入这下方所有光明会成员的身体中。
一瞬间的无尽生机，顿时让他们的肤色变得正常，也瞬间洗去了他们体内的那股死亡气息。
“这是解脱了吗？感觉好温暖！”
“爹！娘！孩儿想你们了！”
“夫君！我来找你了！”
“孩子！爹做到了！我为你报仇了！”
……
如同回光返照，这些人或者妖，都在这一刻看到了他们心底里最想看到的事物，执念化开，身形顿时开始消散。
李墨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知道能为这些人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风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任凭失去力量的身体缓缓落下，李墨白只觉得在这一刻的念头更加通达了。
人生在世，所见所闻有好有坏，所遇之人有善有恶，但善恶之间谁又能分得清何为善何为恶，一味的强调不如叩问本心，心之所示或许才是真我。
“谢谢你让我解脱！原来这个世界并非无药可医！只可惜，我没有早一点遇到你！虽然此生还有遗憾！但还是要谢谢你！”
眼看着就要跌落在地，这时下方突然升腾起一丝柔和的能量，瞬间托住了李墨白的身体。
与此同时，一道女人的身影渐渐走向李墨白，她面带着微笑，眼中却含着泪光，她不是别人，正是跟李墨白鏖战到死的那名女子，只是现在她并不像一个死气沉沉的光明会神使，她只是一个妇人，一个挣脱了枷锁，即将走向消亡的女子。
李墨白有些发愣，他默默地并没有出声，只是眼看着这名女子在他眼前消散，只留下一个带着遗憾的眼神，以及几颗被风吹走的泪滴。
“小白弟弟！你还好吗？”
没想到能看见这神奇的一幕，再联想到这些人口中说过的那些话语，墨鲲心情复杂地飞落过来，然后轻轻托住李墨白即将跌倒地上的身体。
“我没事！只是真元耗尽，恐怕要睡上一觉了！”
疲惫感铺天盖地般袭来，李墨白只觉得眼皮像是挂上了铅，沉重的几乎再也睁不开眼。
他没有想过，那一击竟然如此耗费精气神，像是一瞬间将他掏空了一般，神魂萎靡不振，全身虚脱乏力，真元也被席卷一空，总之就像脱了水的海绵，只剩下空落落的躯壳。
“小白弟弟！你还真是让人感到惊艳！没有迈入洞天境便掌握了一道只有神劫境才能掌握的天地法则，若是被世人看见，怕是因为嫉妒就会让你丢掉性命。”
看着李墨白说完话就陷入了沉睡，墨鲲看了一眼四周，挥手用真元托起李墨白，转瞬间就飞离了这处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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